张闻天的波折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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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看到一位散文家写纪念张闻天的文章,称张闻天是“一个尘封垢埋却愈见光辉的灵魂”。这个评价是非常高的。
  “钦差大臣”进苏区
  张闻天,笔名洛甫。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0月,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与沈泽民、王明是同学。王明是校长米夫的助手,张闻天与王明关系密切。作为培养高级理论人才的举措,他和沈泽民被送到红色教授学院学习。1931年2月张闻天回到上海,积极投入批判瞿秋白的斗争。张闻天凭着犀利的文字、较深厚的理论功底,获得共产国际代表米夫的赞赏,接任中共中央宣传部部长。虽然他和博古都不是中央委员,却获得了列席中央政治局会议的权力。
  1931年1月米夫主持六届四中全会,把王明拉进了中央政治局。到了4月,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叛变,总书记向忠发被捕,上海中央机关遭受沉重打击,基本处于瘫痪状态。以王明考虑在上海待下去凶多吉少,于是向米夫和共产国际请求去莫斯科担任中共中央驻共产国际代表。周恩来去中央苏区担任苏区中央局书记。两个主要负责人离开上海后,中共中央如何运转?
  王明离开上海之前,与周恩来、卢福坦和博古开会。王明指定博古做他的代理人,组建临时中央政治局。“临时中央”是王明一手策划,由博古完成组阁的。博古、张闻天连中央委员都不是,怎么一下就当了中央领导人?因为王明、博古、张闻天都是米夫的学生,精通俄语,便于与共产国际沟通。组建“临时中央”的事,就是王明请示米夫和远东局,得到认可就宣布了。这样,以王明为首的“国际派”掌控了中央和各苏区的领导权,开始了中共历史上的第三次“左”倾路线。
  1933年1月,张闻天从上海到达江西瑞金。在此之前,他与毛泽东素不相识。张闻天和博古一到苏区,很快成为中共中央的最高领导人,这在党内政治生活中是很不寻常的。这两个年轻人本应结束“临时中央”,将权力还给在苏区的中央政治局委员们。博古抵达瑞金后,立即主持召开了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成员和苏区中央局成员会议。周恩来、朱德、王稼祥因在前方指挥第四次反“围剿”作战,未参加会议。毛泽东在长汀养病缺席。会议决定成立新的中共中央局,以博古为总负责,博古、张闻天等为常委,张闻天任中央局宣传部长。新的中共中央局成立后,原以周恩来为书记的苏区中央局虽然没有宣布撤销,但实际上失去了领导权。从此以后,以博古、张闻天为首的中共中央局直接领导了苏区的工作。
  这个重大的组织变化是很不严肃的。在周恩来、朱德、毛泽东等中央苏区领导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博古、张闻天急于改变组织领导。据张闻天延安整风笔记记载,博古在会上传达共产国际代表意见,要临时中央政治局和苏区中央局合并,并推选一位负责人以便工作,“于是多数即推选他(博古)为总书记”。博古也认为自己是理所应当的,他在延安整风时说:“临时中央到了苏区之后,这个时候我只是在形式上推一推,‘请别的同志担负吧。’别的同志说:‘还是你来吧。’我说:‘好,就是我。’”
  博古、张闻天掌权后,中心工作就是在苏区推行“苏维埃化”,即全盘照搬苏联政治体制和意识形态,对不符合苏联模式的一概予以排除和打击。毛泽东这个被博古视为“山沟里出不来马列主义”的人,当然在排斥打击之列。这不是个人感情问题,而是方向路线和价值观的根本不同。
  张闻天负责宣传工作,由他主编苏区中央局机关报《斗争》。第二期他写了《关于新的领导方式》,文章开头就说:“不论在党的领导机关内,在苏维埃的政府机关内,以至在其他一切组织内,我们看到一个极其普遍的现象,就是那里常常没有一个负责的同志,或是只有一个负责的同志在那里包办一切,什么集体的领导是没有的……这种普遍的现象,在党内大家不以为怪,也没有受到任何严厉的批评。却正相反,大家反而说这是一种新的领导方式。”文章强调:“新的领导方式要求集体的领导,而不是把每一个领导者变成东奔西走的巡视员,这是绝对的真理。”
  张闻天的第一炮就指向了毛泽东。“包办一切”就是指毛泽东在苏区一人说了算,“巡视”就是指毛泽东的农村调查。博古、张闻天这些年轻的留苏派,习惯了在莫斯科和上海住洋房、写文章、发指示,从来没上过战场,更没有经历过井冈山的艰苦生活,所以对朱毛红军的干部没有感情,习惯于用革命理论教训人。
  从苏联的正规战理论出发,他们否定了毛泽东的游击战争理论。博古率先发起了“反罗明路线”斗争,导致闽西苏区一大批党政军领导人受到“无情打击”。为什么急于开展斗争?1945年博古在党的七大发言时检讨:“苏区反对罗明路线,实际是反对毛主席在苏区的正确路线和作风。这个斗争扩大到整个中央苏区和周围的各个苏区,有福建的罗明路线、江西的罗明路线、闽赣的罗明路线、湘赣的罗明路线等等。这时的情形可以说:‘教条有功,钦差弹冠相庆;正确有罪,右倾遍于国中。’”1945年毛泽东在《七大工作方针》中重提此事:“反罗明路线就是打击我的,事实上也是这样。”
  1934年1月,中共临时中央在江西瑞金召开了六届五中全会。全会选出的政治局委员13人,即:周恩来、项英、任弼时、博古、康生、陈云、张国焘、毛泽东、王明、张闻天、邓发、朱德、顾作霖。书记处成员7人:周恩来、项英、王明、张国焘、博古、张闻天、陈云。博古和张闻天完成了从临时到正式的组织手续,毛泽东被排除在书记处的领导核心之外。
  六届五中全会结束后,中央又要毛泽东主持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1934年1月,在瑞金举行的“二苏大”上,毛泽东再次当选为中央政府执行委员会主席,项英、张国焘为副主席。可是人民委员会主席一职发生了变化,这一职原来是由毛泽东兼任的,“二苏大”改为由张闻天担任。
  时任中央组织局主任的李维汉回忆:“由张闻天任中华苏维埃中央人民委员会主席,实际上毛泽东被架空了。毛泽东虽是中央政府主席,但中央和各部的实权都在人民委员会主席手里。”“记得在中央苏区时,我和博古、张闻天等住在一个地主的大院里。有一次,我在一间房子打乒乓球,听博古对洛甫说:‘老毛(指毛泽东)今后只是加里宁了,哈哈!’加里宁是苏联的国家主席。毛泽东经过赣南会议、宁都会议,只留下苏维埃政府主席一个职务,而且是个虚职,所以博古把毛泽东比作苏联的加里宁。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他们对毛泽东的评价和看法”。   在第三次“左”倾路线期间,毛泽东受到一生中最沉重的打击。直接责任者就是博古和张闻天。
  遵义会议为何能够成功
  在谈到张闻天的历史功绩时,有人说是他主导了遵义会议,担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并恢复了毛泽东的领导地位。我们来看看真相如何。
  中央苏区在博古、李德、周恩来“三人团”领导下,在第五次反“围剿”作战中失利,被迫放弃中央苏区进行长征。这时,张闻天与博古产生矛盾,被排挤出领导核心。他的思想发生了变化,开始与毛泽东接近。
  长征初期的湘江之战,红军遭受严重的损失,减员过半,只剩下三万多人。博古和李德的指挥遭受中央和部队领导人的怀疑和反对。毛泽东力主放弃与贺龙、萧克会师的计划,建议去敌军力量空虚的黔西北或川黔边地区。张闻天、王稼祥支持毛泽东,周恩来与李德的矛盾也公开化了。
  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写过一本《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其中说到毛泽东、张闻天、王稼祥想重新掌权,改变中央最高领导层。王稼祥是第一个支持毛泽东的,张闻天也转到了毛泽东一边。毛泽东还找机会和各军团首长秘密联系,讲述自己的主张,求得多数红军将领的赞同,大家纷纷赞成让毛泽东出来指挥。
  但是,张闻天在思想上是忠于共产国际的,在江西的时候,与博古是同盟合力的。后来因为从决策层被排挤出来,与博古矛盾日深。张不是毛泽东的依靠对象,而是团结对象。毛泽东鉴于1932年宁都会议被政治局赶下台的教训,深深懂得一个道理:要想实现自己的政治路线和目标,必须团结大多数干部,特别是在政治局里要争取多数人的拥护。不解决这个关键问题,就谈不上改变领导层。所以毛泽东考虑最多的问题就是如何获得多数票。
  充分酝酿和准备之后,毛泽东通过王稼祥向中央提议,在遵义召开政治局会议,讨论如何走出困境。考虑到政治局委员中有近半数人不在遵义,毛泽东建议将会议扩大到红军军团指挥员一级,红军将领中许多都和毛泽东一起战斗过,对李德、博古的瞎指挥不满。他们参加会议,使毛泽东增加了坚定的支持者,这就保证了他的主张能在会议上得到多数支持。
  1935年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遵义召开。博古、周恩来做完报告后,张闻天站起来,作了准备已久的长篇发言。他上来就说:“博古同志所做的政治报告和恩来同志所做的军事报告,基本上是不正确的。”在措辞严厉的定性之后,张闻天开始从第五次反“围剿”说起,历数“三人团”在作战指导、战略战术等方面的错误。主要内容都在后来张起草的《中共中央关于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决议》里。
  张闻天之后,毛泽东也作了长篇发言。他的讲话内容,后来包含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张闻天起草决议时,也参考了毛泽东的部分观点。
  王稼祥第三个发言,他支持张、毛的观点,对李德、博古提出尖锐的批评,并第一个提议请毛泽东出来重新指挥红军。毛泽东后来称赞王投下了“关键的一票”。
  为了开好这次会议,毛泽东做了充分的准备。伍修权回忆:“许多人都以为,遵义会议讨论时的主要发言,是由毛泽东作的。其实讨论发言时的第一发重炮,是由张闻天发出的。正是他的发言,不仅第一个旗帜鲜明地批评和否定了博古的总结报告,更严厉指责了李德在军事指挥上的错误。他的发言使博古、李德感到震惊,也使不少参加会议者感到意外。事后我了解到,所以由张闻天首先发言,正是出于毛泽东的计划安排。会前他就和张闻天、王稼祥共同研究好发言的内容……再三推举张闻天在会上放第一炮。因为张闻天当时在党内的地位虽然略低于博古,其学识影响实际却超过了博古,他与博古同样受到共产国际的器重,由他来带头批评博古,就显得更公正和有分量,别人听来也更有说服力。”
  毛泽东在1945年6月中共七大选举中央委员会的讲话中,特别提到张闻天、王稼祥的历史功绩。他说:“遵义会议是一个关键,对中国革命的影响非常之大。但是,大家要知道,如果没有洛甫、王稼祥两个同志从第三次‘左’倾路线分化出来,就不可能开好遵义会议。同志们把好的账放在我的名下,但绝不能忘记他们两个人。”
  这时,周恩来站起来作沉痛检讨,表示作为红军总政委,他对红军的失败也要承担责任。杨尚昆回忆:“当毛泽东同志作长篇发言集中批判博古、李德在军事指挥和战略战术上的错误后,周恩来同志又不计个人得失,以他的地位和威望,支持毛泽东同志的正确主张,全力推举毛泽东参与领导中央红军今后的行动。他出以公心,不计较个人得失的这种正确态度,对扭转会议形势也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如果没有他站出来,会议要取得这样大的成功是不容易的。正如毛泽东同志会后所说的那样:‘如果周恩来不同意,遵义会议是开不起来的。’”周恩来这关键的一票,也是举足轻重的。
  应该指出,博古还是有气量的。他也部分地接受了批评,并为自己的交权做了准备。
  遵义会议成功了。毛泽东当选政治局常委,进入了最高决策层。张闻天取代博古,成为中央政治局会议的主持人和决议起草者。后来博古交权,张闻天成为党的负总责者。当时中共处于共产国际的领导之下,人事变动必须得到共产国际的批准。正因为如此,张闻天才被推到第一位。
  周恩来保留了红军总政委的职务,虽然名列第二,却是红军的最高指挥员。遵义会议重组的中央新“三人团”,第一是张闻天,第二是周恩来,第三才是毛泽东。《决议》对常委的分工,“以泽东同志为恩来同志的军事指挥上的帮助者”。所以,毛泽东在党内军内领导地位的确立是一个过程,遵义会议不过是一个起点。
  遵义会议能够成功,还有两个重要因素:第一,开会之前,毛泽东定的调子是“只解决军事路线问题,不涉及政治路线”。为什么不批判“左”倾路线呢?如果讨论政治路线问题,张闻天、王稼祥作为“左”倾路线的忠实执行者,也有很多账要清算。遵义会议的当务之急是挽救红军,关键是变更领导层。所以,政治路线问题可以暂时搁置,这样就获得了大多数的支持。第二,遵义会议是中共中央与共产国际失去联系的特殊环境下举行的。1934年10月,中共中央上海局被国民党特务破坏,与共产国际联络的电台也被破获。因此,正在长征的中共中央与共产国际失去联系。这就使博古、李德无法取得共产国际的指示,也为中共中央独立自主地解决问题创造了条件。但毛泽东心里还是不安。在川西北和红四方面军会师前,中央派陈云和潘汉年去上海,转往苏联向共产国际汇报,以取得共产国际对遵义会议的承认。   遵义会议使毛泽东走进了中共最高决策层,为毛泽东取得中共领袖地位迈出了重要的一步。这次会议标志着第三次“左”倾路线的结束。从这个意义上说,遵义会议确实是一次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会议。
  破除“洋教条”与张闻天下台
  遵义会议后,中共中央是以张闻天为首的集体领导。到延安之后,张闻天的权力开始逐渐被削夺。1942年开始的延安整风,是中共内部削平山头、统一思想、统一组织的过程,实质上是与共产国际决裂的过程。王明宗派那些被共产国际委以重任的人,首先遭到批判。
  延安整风之前,毛泽东还没有意识到王明、博古的“左”倾路线是一条有理论、有组织的路线。他的直觉就是六届四中全会之后,“钦差大臣满天飞”。这些年轻人从苏联回来,就到中央机关和各苏区担任了重要领导职务,坐到了井冈山老同志之上。这些人形成宗派集团,挥舞着共产国际指示,对根据地老同志进行残酷斗争,无情打击,毛泽东也深受其害。遵义会议后,虽然博古下了台,继任的张闻天在思想上与博古没什么不同。特别是1936年王明从苏联归来,使毛泽东感到“国际派”的势力依然强大。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乘着1937年底王明、博古去武汉、重庆主持中共中央长江局,与蒋介石搞统一战线的时候,毛泽东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与王明、博古、张闻天这些知识分子的清高和脱离群众不同,毛泽东在干部队伍中有着深厚的基础。毛泽东注意团结广大干部,耐心做说服工作,使他们认清“国际派”给革命造成的重大危害。对于原来不熟悉的山头,毛泽东也去积极联络,团结沟通。延安的红军大学、抗日军政大学是毛泽东经常去演讲的地方。用毛自己的话说,是“三天一小讲,五天一大讲”。他讲述的革命道路和路线斗争史,教育了长征的老同志和四面八方来延安的青年知识分子。在中央高层,刘少奇和任弼时站到了毛泽东一边。刘少奇不仅从理论上奠定了“毛泽东思想”的正统地位,而且带领一大批白区干部成为拥护毛泽东的生力军。任弼时去莫斯科游说共产国际的领导人,使他们了解中国革命的真实情况,提出“毛泽东才是中国革命领袖”。此时,莫斯科发生了重大变化。在肃反扩大化的狂潮中,王明、博古的恩师米夫被斯大林处决,王明失去了政治靠山。在任弼时和王稼祥轮番做工作后,共产国际负责人季米特洛夫不再坚持王明为中共领导人,认为中共的领导人应该由中国共产党自己决定。
  这就给毛泽东创造了重要的机会。1938年8月,王稼祥从苏联返回延安,向毛泽东传达了季米特洛夫承认毛泽东是中共领袖的“口信”。尽管至今没有文字记录,但王明、博古也不敢找共产国际证实王稼祥的“口信”是否属实。毛泽东抓住机会,1938年9月至11月,中共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在延安召开。出席会议的中央委员有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王明、张闻天、项英、博古等17人,中共中央各部门及各地党和军队的领导干部贺龙、邓小平、罗荣桓、彭真、林伯渠等38人。这是毛在遵义会议后又一次召开“扩大会议”,目的就是形成拥护的多数票。毛泽东主持和掌控了会议,第一次提出为过去受“左”倾路线打击迫害的同志恢复名誉:对萧劲光的公审和开除党籍是“岂有此理”,对瞿秋白、何叔衡的处罚“皆不妥当”,对邓小平的打击“亦应取消”,博古等人只要承认错误“则无问题”。(《毛泽东传:1893-1949》,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版)
  这次会议后,张闻天的处境,他曾在《反省笔记》中作过这样的叙述:“六中全会我虽未把总书记一职让掉,但我的方针还是把工作逐渐转移,而不是把持不放。自王明留延安工作后,我即把政治局会议地点,移到杨家岭毛泽东同志住处开。我只在形式上当主席,一切重大问题均由毛主席决定。”
  1940年,中央下发关于干部教育的指示,组织理论学习。毛泽东开始从理论上批判教条主义和宗派主义。他先后发表了《改造我们的学习》《反对党八股》等文章,提倡理论联系实际,批判张闻天、博古等人的文章是“言必称希腊”“甲乙丙丁开中药铺”“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毛泽东引用解缙那副对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就是讽刺张闻天、博古这些“理论家”的。
  毛泽东针对六届四中全会以后王明、博古、张闻天以中央名义发布的九个文件,写了笔记,称为“九篇文章”,尖锐批判了第三次“左”倾路线,题目是“关于1931年9月至1935年1月期间中央路线的批判”。胡乔木说,该文是毛泽东的“激愤之作”。李井泉《延安时期笔记》摘录了一些话,毛泽东斥责王明宗派“不但继承立三路线打击政策,而且发挥这一宗派主义。不信任国内老干部,信任毫无工作经验的合乎口味的新干部。撤换中央苏区原有领导,代替的都是新的,有许多人已是反革命。钦差大臣满天飞,错了没有自我批评。中央后来变成‘三人团’,快要出发抛弃一批,好干部留在中央苏区,真无人道。”“左”倾路线的结果是“苏区损失百分之九十,白区损失百分之百。干部被打击得普遍皆是”。
  王、博、张没有群众基础
  在毛泽东的严厉批判下,博古等人纷纷检讨。张闻天的总书记位置也保不住了。杨尚昆晚年回忆:“1940年我回到延安,闻天当时就只管宣传,别的事他一般都不管。我看他那时很苦闷。”(张培森整理《杨尚昆1986年谈张闻天与毛泽东》,《百年潮》1998年第6期)于是张闻天带了曾彦修等几个年轻人下乡调查,从陕北到晋西北,一走就是一年半,到1943年5月才回来。
  毛泽东与刘少奇、任弼时组成了新的中央领导核心。1943年3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会议决定中央书记处由毛泽东、刘少奇、任弼时组成,毛泽东任中央政治局、中央书记处的主席。中央书记处进行了大调整,王明、博古、张闻天退出了中央决策层。
  1941年5月,毛泽东作《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报告,其中谈到张闻天领导下的延安马列学院:“在学校的教育中,在在职干部的教育中,教哲学的不引导学生研究中国革命的逻辑,教经济学的不引导学生研究中国经济的特点,教政治学的不引导学生研究中国革命的策略,教军事学的不引导学生研究适合中国特点的战略和战术,诸如此类,其结果,谬种流传,误人不浅。”在另一场合,毛泽东甚至公开指责:“马列学院是教条主义的大本营。”   张闻天受到批判,下决心找毛泽东当面谈,以求谅解。他回忆:第一次是在1941年六七月,“我到枣园找毛泽东同志谈了一次话,他谈得很温和,似乎还不愿意批评我。第二次他约了康生、陈云、弼时同志谈,他严厉地批评了我一阵,说我有狭、高、空、怯、私的毛病。说我一事不懂,偏要人家依,不依则打。说我不顾大局,无自我批评精神。”(《张闻天年谱》,中共党史出版社2010年版)
  王明、博古、张闻天都是大知识分子,从文笔到口才都很了得,怎么被一推就倒呢?说到底,他们是从苏联回来的“钦差大臣”,被米夫和共产国际一手抬上去的。他们没经过井冈山的艰苦斗争,与广大的红军干部缺乏感情,也就缺乏群众基础。徐向前说:西路军失败后,他九死一生回到延安。“刚到延安,毛主席就接见了我。他简单问了问西路军的情况,我如实做了回答。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能回来就好,有鸡就有蛋。这句话使我很受感动。张闻天见我则不同,责备了一番。我没吭气,打了败仗嘛,批评、撤职、杀头都应该,没有什么好说的。”(徐向前《历史的回顾》,解放军出版社1985年版)刘英也说:张闻天当总书记的时候,有一次关向应来汇报工作。张闻天埋头书桌,头也没抬一下。关向应等了半天,只得走了。连刘英都觉得张闻天书生气,架子大,得罪人。这就是毛战胜张的根本原因。毛是带队伍出身,知道依靠群众的重要性,知道团结大多数的重要性,所以他有人拥护。王、博、张都没有群众基础,一旦失去共产国际的支持,立刻就成了孤家寡人。
  庐山会议最后分手
  虽然毛泽东在七大上肯定了张闻天在遵义会议的历史功绩,张闻天也保留了政治局委员职位,但是没有担负任何领导职务。抗战胜利后,中央决定开辟东北工作,他恳切要求去东北,但是在东北只担任了一个地委书记,与他的身份很不相称。1950年,张闻天被调去做外交工作,派驻联合国任首席代表。联合国席位没取成,张闻天被改派为驻苏大使。
  张闻天与毛泽东的关系也曾有过和解的可能。1958年4月张闻天到上海、杭州参观访问,26日写信向毛汇报,本想在肯定“大跃进”的同时指出存在的问题和缺点,后经一再考虑,定稿时还是删去了要提的缺点和意见,只剩下赞扬。毛看后非常高兴,5月8日回信说:“你这个人通了,我表示热烈的欢迎和祝贺。我一直不大满意你。在延安时曾对你有五个字的批评,你记得吗?进城后,我对陈云、恩来几次说过,你有严重的书生气,不大懂实际。记得也对你当面说过。今天看这个报告,引起我对你热情欢迎。”接着又说,上述看法,“可能对你估计过高,即书生气,大少爷气,还没有完全去掉,还没有完全实际化。若果如此,也不要紧,你继续进步就是了。但你过去能写出现在的报告吗?能有这样的无产阶级感情吗?能有这样感人的气氛吗?在我看来,没有。现在有了,通了,群众化了,因此向你致贺。”(《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7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版)然而事实证明,张闻天并没有“通”,政治思想深处的分歧使他与毛的冲突不可避免。
  1959年7月的庐山会议,毛泽东本意是开“神仙会”,鼓励大家畅所欲言,纠正“大跃进”中“左”的倾向。彭德怀7月14日给毛写了信,被毛印发与会者传阅。张闻天表示大力支持,并与彭德怀交换了意见。在他发言之前,毛泽东的两个秘书胡乔木、田家英都私下打过招呼,警告他不要涉及大炼钢铁的错误,但张没有理会。7月21日,张闻天在华东组会议上作了3个小时的长篇发言,系统批评“大跃进”的错误。与彭德怀不同,张是懂经济的,又会写文章,所以他的火力更猛。有人做了统计,发言记录稿8000字,讲成绩的仅有270个字,用了39个“但是”,13个“比例失调”,108个“很大损失”以及“太快”“太急”“太多”等字。(李锐《庐山会议实录》)发言后秘书提醒他:可能会有人对他的发言进行批驳。张闻天还自信地说:“我做了很好的准备,他们要反驳也难。”
  毛泽东警觉了:怎么搞经济的同志还没发言,一个管军事、一个管外交的彭和张攻上门来。联系到历史上的关系,毛认为彭和张不是在提意见,而是在向权威挑战。7月23日,毛泽东发起反击,扭转了会议方向。与彭德怀的倔强不同,张闻天害怕了。他三次恳请刘少奇收回他的讲话,不要把他的发言印发下去,但都没有获准。他几次打电话给毛泽东请求面谈,想找机会对自己的言行作些解释。
  毛泽东点名批评张闻天:“洛甫开始不承认路线错误,七大经过斗争,洛甫承认了路线错误。那场斗争,王明没有改,洛甫也没有改,又旧病复发,他还在发疟疾,一有机会就出来了。”8月16日庐山会议通过决议,将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周小舟定为“反党集团”,张闻天被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1960年安排到科学院学部经济研究所任“特别研究员”。
  尽管遭受如此待遇,张闻天还是认真地当起研究员。他孜孜不倦地研究社会主义经济问题,写了许多读书笔记。每写一篇就送到杨尚昆处,再打印出来分送给中央领导同志。1962年2月,毛泽东又收到张闻天的笔记后,曾给刘少奇、邓小平写了一封短信,说“此人是个动摇分子,累犯错误。他说的是否可信,值得研究”。
  “文革”开始后,张闻天在劫难逃,与彭德怀一起被批斗。1969年10月26日,被关押了523天的张闻天和夫人刘英,从北京遣送到广东肇庆,后被安置到无锡。1976年7月1日,张闻天因心脏病发作在无锡去世,追悼会不许用真名。如果能再多活几个月,“文革”结束后他可能看到自己的平反和解放。遗憾的是,张闻天的悲剧在他去世后才得以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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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多雨,再深刻的脚印,也都不能长久存留。好处是,风疾雨骤,转眼间又是蓝天白云;于是乎,这里的读书人,普遍相信“苟日新,日日新”。不好的地方呢,若你想怀旧,很难找到确凿的证据。就说康乐园吧,当初大草坪上、老榕树下、图书馆边、杜鹃花前,那么多有趣的故事,不也早就随风飘去?  十年前答记者问,我曾提及:“逐渐远去了的大学生活,确实该写点东西来纪念。包括对老师、对同学的追忆,还有参与办刊物等校园生活的很
周巍峙建议吴祖光提出入党申请  吴祖光在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又在“文革”中遭受磨难,直到1979年的夏秋之交,他才得知自己的冤案被彻底平反的消息。几个月之后,1980年的一天,吴祖光的主管领导、文化部代部长周巍峙找他谈话。  两人自然而然地谈到了“文革”。周巍峙一家在“文革”中也深受其害,他本人挨过多次批斗,后来又和他的夫人王昆都被赶到农村去劳动,他们的大儿子周七月则因所谓“攻击无产阶级司
慢性萎缩性胃炎是慢性胃炎的一种类型,呈局限性或广泛性的胃粘膜固有腺萎缩,常伴有肠上皮化生及炎性反应,其诊断主要依靠胃镜发现和胃粘膜活组织检查的病理所见.日本亦因慢性
相识于1927年秋  陈毅和粟裕相识于南昌起义余部转战途中。1927年10月,秋风萧瑟中,朱德指挥仅剩的800多名南昌起义官兵,先后召开信丰军人大会和进行大余整编。陈毅半路赶上起义部队,被任命为团指导员。朱德和陈毅与全体官兵见面,都做了鼓舞士气的讲话。粟裕站在队伍中,一脸肃然,他后来回忆:“回想起来,我认识和钦佩陈毅同志,也正是从信丰、大庾开始的。”  大余整编时,粟裕被朱德直接从班长提升为五连指
北京正阳职业培训学校依托全国中医推拿理疗中心是一所培养中医推拿,养生康复,保健技能型人才的专业学校。学校占地十余亩,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设施先进。目前设有以中医康复理疗、
目的:观察合谷穴的变量取穴方法与临床疗效。方法:对传统的合谷取穴方法进行改良,根据疾病发生的部位不同,将合谷穴变量定位取穴;治疗时,先行穴位揉按,后行针刺治疗。结果:采用变量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