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得

来源 :读书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arsxiaozhu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我是个编辑。和李子云同志算是同行。但她是评论家,我却不是。我的任务是看小说稿,看稿的目的就是挑选能出版的稿子,并在这稿子变成铅字以前给作者提点意见,改一改。既没有搞过评论,更没有资格对评论文章发表评论。但是我还是常看看评论文章的。因为人家的文章常常能帮助我看到我从稿子里未能发现的问题,提我个醒儿,对于以后选稿提意见的工作有益。
  有的评论文章的作者显得很有学问,文章分量重,令我只有敬服。有的则不是这样。记得我少年时代看见过刘西渭(是李健吾先生的笔名吧?)评巴金小说的文章,探索作者创作的心情,曾经深为激动,至今没有忘记。李子云同志的评论,特别是这本评论女作家作品的,就使我唤起了这早年的记忆。文章使人感到了她对作者们朋友似的态度。不但肯定她们的长处,而且对她们的短处和未能做到的地方也是采取友谊的理解态度的。知道她们为什么没有做好;或者本来可以做好,只是在某一点上想得出了点儿岔子;但是,这都是在美的追求中间的一点失着。好比一个好朋友做了一件有缺点的事,敞开心扉跟她谈一谈,她也不会生气的。我觉得这样的格调在评论文章中十分难得。我常常是有点害怕那太过严肃的评论文章的。虽然也知道我对这得认真学习。
  她对于茹志鹃有较深刻的了解。茹志鹃是“文化大革命”之前引起过争论的作家,关于她选取的题材到底是大是小,小到是否可以存在于革命文学之内,是争过的。而李子云同志两篇论茹志鹃的文章提出了别人过去没有怎么提过的论点。她指出:茹志鹃小说里那些“被压在最底层的群众,主要是妇女,从精神上的屈辱与自卑中解放出来,认识到自己也可以直起腰来做一个大写的人。”那就是说,这些人是普通人,同时也就是英雄。普通人与大写的人本来是一个人。这个提法何等清楚明快,对茹志鹃的那些没有建立过什么赫赫功业的人物是多么深刻的带有感情的了解啊。了解是对书中人物的,自然也是对作家的。
  我尤为喜欢的是她评张辛欣《在同一地平线上》的那一篇。张辛欣的这一篇作品早已受到过批评,即肯定所谓“生存竞争”。而且把我们这个社会描写为一个要靠残酷的“生存竞争”才能活下去的社会。李子云同志的文章在最后也批评了这篇小说的偏激之处。但是,她动用更多的篇幅指出了张辛欣在作品中所提出的重要问题,而且剖析了她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那是很现实的,值得重视的。目前在知识分子家庭中,夫妇双方如果都有一定的才能和事业心,常常不能做到两人都得到发展,而必须牺牲一方来成全另一方。做出牺牲的经常是女方。这就造成了许多知识妇女的痛苦。在这样伸入作者内心的剖析之后,她说到张辛欣的偏激观点。也还是体察作者的心情,认为这样才从噩梦中醒过来的年轻人对于痛苦遭遇的激愤是可以理解的。不要光是指责她,而要鼓励她放开眼光、开阔胸襟,把个人前途和国家命运结合起来。我读后觉得这样的态度才能够帮助年轻的作者,她们会感谢评论家的。年轻的作者既受不得一哄而起的轰然叫好,也受不起毫不谅解他们心情的严厉指责。他们还嫩弱,有时候好心也能达到不太好的效果。他们要的是关心。李子云同志这篇文章这一点上颇为出色。
  集中还有不少好文章,对于我这当编辑的有益。她们论及的作品,我大多看过。也有的意见我未必完全同意(如对张洁《爱,是不能忘记的》)。但她对所有这些作家差不多都是抱着友善的态度作评论,即谈缺点,也是“嘉善而矜不能”,这一点都是一样的,我完全同意的。我觉得这正是我们当编辑的人所必需的。我早说过,自己没有资格对评论文章发表评论。读了她的评论集只有这一点儿心得:要做一个好的评论家(除了对蓄意攻击或蓄意卖弄者外),必须爱你所评论的作家和作品。因为他们都是同志,要对我们正在欣欣向荣的文学事业充满爱心,而后无论说优点说缺点,皆可挥洒自如。要做个好编辑恐怕也一样。
  
  (《净化人的心灵》,李子云著,将由三联书店出版)
其他文献
《读书》一九八二年七月号15—16页“品书录”栏内有一篇介绍《西厢记新注》的文章。我是十分喜爱《西厢记》的,又有新的注本出来,当然很高兴。这本新注,我没有见过,托人借,也没有借到。在没有见到这本新注之前,想先就这篇介绍文章提两点意见。  一、文章说:“为了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王实甫美不胜收的曲文,《新注》严格区分了其中正、衬字。要做好这项工作,需要付出极为艰苦的劳动。且看其中第四本第三折的〔滚绣球〕
邹紫娟。1967年出生于浙江衢州,杭州市上城区上羊市街社区党委书记、居委会主任,2015年被全国社会工作协会评为“全国小巷总理”。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身穿红马甲,手持测温枪,虽然不在病房里与病毒搏斗,但驻守在每一道进出家门的关卡上,成为直面新冠肺炎疫情的一道坚实防线。在2020年春节这场“人民战争”中,他们与医生、科研人员、警察一道,成为我们最信赖的人。  他们的名字叫社区工作者。  警报拉响前
四川人民出版社《郭沫若集外序跋集》(一九八三年二月第一版),收《沫若文集》所未收录的序跋一百一十篇,但集中“《少年维特之烦恼》译者扉语”一文(该书第二部分256页)并非郭沫若所作。原文如下:  “凡我所能寻得的维特之故事,我努力收集了来,呈现于诸君之前,我知道诸君是会感谢我的。诸君对于他的精神和性格当不惜诸君之赞叹和爱慕,对于他的命运当不惜诸君道之眼泪。(“道”字系原文)……”  编者在注释中说:
白话散文作为一种革新手段,受到新文化运动开拓者们格外的重视。它为摒弃中国文学传统中写诗作文的陈规陋习,提供了一种自由的形式——或叙事,或抒情,或议论,兴之所至,无所拘束,宛若行云流水。它应运而生,蓬勃发展,因而在“五四”以后获得巨大的成果。然而,历来的研究工作,大大忽视了这一方面。有关散文的论著为数极微。近年来研究者们开始有随笔式的短论结集相继问世,但大都如银盘散珠,浮光摇影,难观全貌。林非同志的
在我们这个沿海城市里,每当鱼汛旺发时,水产公司照例是要对河豚鱼“绘形画图”张贴露布,要人们注意买来的鱼鲜中当心混杂有河豚鱼,并特别说明这是种有毒的鱼,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印象:河豚鱼吃不得。但据说,它的味儿异常鲜美,有人明知有毒还是去吃,所以有句俗语叫做“拚死吃河原”,为一时口腹宁愿去死,这其实是犯不着的。  不过似乎河豚实际上并不那么可怕。苏东坡的《惠崇春江晚景》之一:“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
肖向荣  如果你关注近几年的中央电视广播总台央视大型晚会,一定会发现许多令人惊艳的瞬间:  2016年,G20杭州峰会文艺晚会《最忆是杭州》,创造性地在西湖水面上搭建舞台,把中国越剧《梁祝》的凄美和西方芭蕾《天鹅湖》的灵动展现得淋漓尽致;  2018年,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文艺晚会《我们的四十年》,将歌曲、舞蹈与戏剧化表演相结合,让一排排戎装战士手握钢枪演唱《强军战歌》,呈现出史诗般的艺术风格; 
读《徐懋庸杂文集》札记    孔乙己偷书,人所不齿;徐懋庸被称为“知识界的乞丐”,人以为荣。人非生而知之,乞知识,求学问,有什么不好呢?  徐懋庸出身贫寒。小时候,帮助父亲沿门叫卖纱筛,他随身带着书,一有空隙就读几句;自己买不起书,村里谁有,他就去借来读。“我真象一个饿得不论草根树皮都要吃下去的乞丐似的,把能够借到的一切书报,古的,新的,科学的,文学的,杂乱无章地看进去,看进去。另一方面,又怀着象
2020年12月20日,舒炜在北京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本刊记者 侯欣颖 / 摄)  1930年深秋,白色恐怖下的长沙一片肃杀之景。一位年轻的母亲在家中割喉自尽,壮烈赴死。她的怀中,尚有个一岁多的女婴,被发现时,满身是血,仍在吸吮母亲的奶……女婴的亲人将她抱在怀中,并通知远在上海的祖母赶快回长沙。  婴儿的母亲名叫舒亚先,不久前,她刚刚失去了丈夫沈绍藩。沈绍藩时任中共中央长江局秘书处处长,在武汉从事
袁泉  采访间有些嘈杂,工作人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角落里,有一处安静的所在,身着一身简约黑色套装的袁泉站在那里,给正在上映的电影《中国医生》的海报签名,一张一张地写着,淡然、沉着、安静,让人不忍心打扰。  袁泉很少接受采访,倒不是因为抗拒这件事,“主要是我说不出来那么多”,她对《环球人物》记者说,语气淡淡的,但能感觉到真诚。踏上演艺之路的20多年,她只专心地做一件事:演戏。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
历史上真有耶稣基督其人吗?历来对此致疑者不乏其人。幸德秋水著《基督何许人也》,毫不留情,直截了当否定他的存在。何物基督,不过是乌有先生亡是公之流亚,是基督教创造了基督,不是基督创造了基督教。  本书原名《基督抹煞论》,译者为求醒目,改用了它的绪论的标题。它的内容大致分为两个层次。首先是剥去圣徒们为耶稣添加的灵光,然后以文化人类学的观点追究他的渊源,还其初服。其文风尖锐泼辣,说理淋漓尽致。书成于一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