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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之缘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金和玉象征着高贵与纯洁,所以金和玉的结合堪称是尊贵吉祥与超凡脱俗的完美结合。
中国历史上第一块“金镶玉”,当属大名鼎鼎的和氏璧。秦始皇曾命人将其雕成玉玺,并镌刻由李斯书写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从此和氏璧成为传国玉玺。西汉末年,王莽篡权,胁迫孝元皇太后交出玉玺,太后一怒之下将玉玺摔崩一角。后来有能工巧匠用黄金镶上玉玺缺角,修补后的和氏璧更加光彩耀目,这便是“金镶玉”的由来。
东周时期,我国已经出现金玉结缘的艺术作品,“战国包金嵌玉银带钩”就是例证之一,再就是“缀玉面幕”。“缀玉面幕”是一种将玉片打孔,用金银丝线穿连而成,覆盖在死者面部的器物。目前,已经出土了完整的春秋战国时期的缀玉面幕,它也是“玉衣”的雏形。汉代的玉衣,是用金属丝将上千件小玉片联串而成的衣服,用金丝联缀的玉衣只有皇帝和诸侯王才能使用,称为“金缕玉衣”。到了东汉,还出现了作为日用品使用的“金镶玉梳子”,可见这一时期的金镶玉已经相对普及。
隋唐之际,金镶玉技艺和作品不断发展、丰富,“镶金口白玉杯”就是隋代发现为数不多的金镶玉珍品之一。“金框宝钿白玉带銙”是一件精美绝伦的唐代腰饰。带筠吸收了草原民族使用的金属带头的平板设计,腰饰各有一个带扣、铊尾,13个带筠。带銙玉质晶莹剔透、细腻温润,用掐丝工艺做框,以金丝为底,其间镶嵌各色宝石,金玉珠宝相映生辉。从这件腰饰的金玉质地和精细做工来看,带筠的主人必定是当时的达官显贵。
唐人王建《宫中调笑》词云“胡蝶、胡蝶,飞上金枝玉叶”,这是将金玉并称,借此比喻身份高贵之人。唐代还有一则关于杨贵妃与金玉的逸闻。这位“回头一笑百媚生”的唐宫佳人,因身体过于丰满,步履沉重,使人生厌。为此,杨贵妃在裙裾上佩戴金铃和玉佩,行走时金玉相击,发出清脆悦耳的金玉之声,既掩盖了沉重的脚步声,又别具一番风情。
“金框宝钿白玉带銙”是以玉为底、玉内镶金,“镀金鹅首猎鹰镶宝石嵌玉银镜”则是金包玉。宝镜中心镶嵌鹅首猎鹰穿莲雕饰的白玉,是表现辽金时期契丹、女真等少数民族“春、秋捺钵”游猎活动的玉饰,又称“春水玉”或“秋山玉”。白玉四周为带有花草纹饰的金框,其上镶嵌有各色宝石8颗,整个器物做工精湛,色彩艳丽,金玉交辉,是辽金时期金玉工艺的精品之作。
出土于定陵的“金托玉爵”,是明代晚期的宫廷饮器。整器由玉爵杯和金托盘两部分组成,盘心立山形支柱,支柱上有3个竖槽,恰与爵杯三足契合,用以放置爵杯。爵杯由白玉雕饰而成,仿古青铜爵形制。金盘底部有金龙闹海浮雕纹饰,并遍布红蓝宝石。
如果说“金托玉爵”是金衬玉,那么“金蝉玉叶”则为玉托金。这只明代金蝉形制轻巧,通体金光,匍匐于玉叶上,显得栩栩如生。衬托金蝉的玉叶,以和阗羊脂玉琢成,呈半透明凝脂状,玉叶脉络清晰,极为细薄,玉叶中部有一小孔,金蝉底部有一根金梗插置固定于玉孔内。整个器物蝉叶相衬,金玉匹配,恍若天成,是另一件金玉相合的艺术精品。
金镶玉工艺在清乾隆年间获得长足发展,被称为乾隆工金镶玉。当时由回部伯克或驻新疆大臣贡入内廷的“痕都斯坦玉器”中,就有一些带有伊斯兰风格的金镶玉作品。这件嵌有金丝、莹薄如纸的“碧玉金丝盘”,曾经令乾隆皇帝爱不释手,赋诗“相金钉宝抚无迹,簇叶攒花视有情”,赞叹其精湛做工。乾隆还命内务府造办处专设“西番作”加以仿造,玉师们用他们的智慧和汗水,结合当时的宫廷技艺,创造出诸多代表皇家气象的金镶玉作品,金錾花高足白玉盖碗、玉海棠式金叶水仙盆景等,皆是其中的精品。
金彩瓷器
早在唐代,镀金工艺已经十分精巧发达,除了在其他金属表面镀金外,唐人还大量在陶瓷表面镀金。两宋时期,越窑、定窑等出产的瓷器常采用“覆烧”方式,口沿处的釉色难以做到完美无瑕,于是瓷工们就在施釉的口沿处再加金银包镶,这便是“金银扣”,“南宋官窑青瓷菊花式盘”就是一件“金扣边”瓷器。
到了元代,景德镇窑开始在蓝釉、红釉、洒蓝釉和乌金釉等颜色釉上描绘金彩,从而开创了“金彩瓷器”。“金彩”属于低温釉上彩装饰品种,据记载,景德镇窑的描金是将金粉溶入胶水,掺入适量铅粉,在瓷器上描绘后,经低温烘烤,再用玛瑙棒或石英砂磨擦,使其发光。这样制作出来的金彩瓷器,金光灿然、富丽堂皇,因此又被人们称为“瓷中贵胄”。
闪烁着蓝宝石般光泽的“元描金折枝梅纹蓝釉杯”,配上熠熠的描金折枝梅纹,交相辉映,光彩夺目。《元典章》中就有所记载:“至元八年(1271年)四月二十日,御史台承奉上书省札付,钦奉圣旨:节该今后诸人,瓷器上并不得用描金生活,教省里遍行榜文禁断者。”这说明元代统治者一度下令不准在瓷器上描金,从传世和出土的元代瓷器看,带描金者很少,蓝釉描金杯也仅见此件,故而显得愈加珍贵。
明代及清代早期,金彩瓷器工艺又有所发展。匠人们将金箔研磨成粉,加少量矾红或西洋赤为助熔剂,再加少许胶,用笔蘸金粉在瓷器釉面上描绘金彩纹饰,再经过700摄氏度至800摄氏度的炉火烘烤而成,但尚须用玛瑙石抛光,才会使瓷器金光熠熠。
“青花金彩”瓷器于明代永乐年间开始烧造,“青花金彩”是先以青花料在坯胎上描绘纹样,入窑经高温烧成后,再施以金彩,然后入低温炭炉中焙烧而成。这件“明永乐青花莲塘纹金彩碗”,通体青花加金彩装饰,内底绘荷莲纹,内壁以金彩描绘缠枝花卉纹,内口沿下绘菱形锦纹。北京故宫也收藏有一件“明永乐青花描金彩缠枝苜蓿花纹碗”,但金彩大都脱落,令人惋惜。
冠架是一种内盛香料、用于置帽的用具,此类造型始见于乾隆时期。这件“清乾隆仿雕漆描金瓷冠架”尤其值得称道,冠架由花熏、承柱和底托三部分组成。花熏呈球形,其上有描金“暗八仙”纹样,间饰描金花卉。承柱外形似高足盘,葵口、阶梯形喇叭足。器身造型独特,构思精巧,纹饰繁复,色彩华丽,将日用性与观赏性完美融于一体。乾隆以后,冠架逐渐被帽筒替代,其形多作圆柱形高筒状,器皿无论在造型还是装饰上均远逊于乾隆时期的冠架。
转心瓶也是乾隆年间宫廷流行的瓶式之一,由于烧制难度很大,因此乾隆以后此类瓶就不再生产。转心瓶的内瓶可以转动,转动时可以通过外瓶镂空处看到内瓶瓶壁不同的画面,其效果犹如走马灯。这件“清乾隆霁青描金游鱼转心瓶”,由内外两瓶合成,内瓶直口圆唇,长颈上敛下侈,瘦长腹,外瓶自内瓶颈下部开始,葵口、斜肩、折腹,腹至下微收,底外呈喇叭形足。腹部镂空四菱花形开光,转动内瓶颈部时,内瓶腹部所绘的粉彩鱼藻纹可在开光处移动。外瓶在蓝釉上用金彩绘缠枝番莲纹、璎珞及变体莲瓣纹。蓝釉深沉,金彩绚丽,两者相互衬托,相得益彰。
壁瓶是清代另一种别致器型,是将装饰壁面与日用插花巧妙结合于一体的器皿。乾隆年间壁瓶甚为流行,主要镶嵌在墙壁、床几、插屏上做装饰。《清代档案》将壁瓶又称为“轿瓶”,是因其多悬挂在轿内得名。这件“清乾隆仿铜金彩诗文瓷轿瓶”,器型方正,周身描饰金彩,腹部开光处有诗文:“官汝称名品,新瓶制更嘉。随行供啸咏,沿路撷芳华。挂处轻车称,簪来野卉斜。红尘安得近,香籁度帷纱。”
富丽堂皇的“红地描金万福纹盖罐”,很可能是嘉庆皇帝用来装茶叶的一件盖罐。红色的器身由上到下满绘金彩,盖身纹饰还象征“万福连连”,规整的番莲花以卷草的枝叶相连接,“万”字符号与莲花中心的“福”字,代表“万福”,莲花谐音“连”,而缠枝莲又可寓意“连绵不断”,可谓是一件吉祥满满的茶叶罐。
金色珐琅
珐琅器是以矿物原料按照比例混和,再加入各种呈色剂,经焙烧、磨粉形成彩料后,再根据珐琅工艺填嵌或绘制在金属做胎的器体上,再经烘烧而成。依据加工工艺的不同,珐琅器可分为掐丝珐琅、画珐琅和錾胎珐琅等。
一般认为波斯是掐丝珐琅的发源地,到元代掐絲珐琅工艺由阿拉伯地区传入我国。明初,南京设厂开始制造掐丝珐琅器。掐丝珐琅的制作是在金属胎(多为铜胎)上,用细而薄的银丝或铜丝焊接出图案轮廓,然后在其内外填充各种颜色的珐琅料,经烧制、打磨、镀金而成。景泰年间所产的掐丝珐琅器釉色鲜明、掐丝匀密,因多用蓝釉,且精美异常,后人将其称为“景泰蓝”。
“明景泰掐丝珐琅螭耳炉”是一件“景泰蓝”代表作。全器由镂空夔龙盖、镂空拐子龙立颈及炉身套接而成,炉身饰掐丝转枝番莲纹,炉沿边立雕一对镀金螭,象首形立足。全器无釉处皆镀金,整体色调以金色、蓝色为主,既具备金属贵重、坚固的特点,又具备珐琅釉料晶莹、光滑的装饰性。静静地欣赏着这件用于焚香的珐琅器,不禁让人联想起“香风簇绮罗、金炉兽炭温”的宫廷生活。
清代继承了明代掐丝珐琅器特有的民族风格,并进一步发展了珐琅器华丽、浓郁、富贵的风采。乾隆年间,掐丝珐琅技艺发展到了顶峰,除日常生活用品之外,还生产宫廷陈设和宗教器物。这件铜胎镀金的“掐丝珐琅天鸡尊”,为卷尾立式天鸡造型,背开一槽,装连出戟尊,天鸡的羽毛和立尾用掐丝勾勒,器身以蓝色釉为地,满饰花卉与几何纹样,鸡首饰以金漆。全器造型新颖,色彩绚丽,是清代掐丝工艺鼎盛时期的佳作。
清代初期,“画珐琅”工艺从西方传入我国,其工艺是在金属胎上用珐琅料直接涂画出各种图案,经过烧制后显色,富有西洋油画的趣味。“画珐琅”多描绘人物肖像、风景园林、历史故事和神话宗教题材。康熙后期“画珐琅”工艺日趋成熟,著名的“传教士画家”郎世宁、马国贤等都曾在清官“珐琅作”画珐琅器,并传授西洋画珐琅工艺及西洋画技法。这件清代“画珐琅花瓶”周身饰有金彩卷纹,间有粉色花卉,瓶腹部开光处有典型的西方风景绘画,是一朵清代中西合璧的画珐琅器奇葩。
雍正时期,在皇室的高度关注下,“画珐琅”进入全面发展阶段,不仅色彩鲜丽,纹饰也极其讲究。“清雍正画珐琅黄地牡丹纹蟠龙瓶”以中国传统的吉祥图案——牡丹花为主要装饰图案,器肩两侧镶嵌的夔龙和颈上装置的卷草环,雕工精细,或可看成是吸收西洋技法后,转而对传统工艺所做的再诠释。这件铜胎镀金蟠龙瓶,颈部有一周凸棱,上面镂刻镀金卷草纹,肩部饰有镀金金龙耳,整体装饰极为富丽,彰显出皇家雍容华贵的气派。
无论是珐琅器,还是玉器、瓷器,黄金都能与之结缘相合,这一方面折射出人们对黄金那历久弥新的欣赏与爱慕;另一方面,这种“相合”还为我们带来更加丰富、绚丽的艺术形态与想象空间。这些流传下来的、闪动着金色光彩的艺术品,以其美丽的身姿承载着千百年的沧桑过往,却依旧散发出温暖光芒,穿透时空,照进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