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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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晨体验——
  医生打开我身体的时候我能清楚地听到剪刀剪开肚皮的声音,就像是剪开橡胶。
  术后第5个月了,恢复得像是不错,只是熬夜时里面会痛,很奇怪,已经没有了的东西为什么会痛?那道疤还在,粉红色,我那时还以为以后会带着条拉链到处乱走。
  最烦恼的是小腹开始有脂肪堆积,小姨说是因为刀口横切,切断了脂肪层,更容易形成救生圈。我还怀疑后来给我用的药里含雌激素,不然我怎么会一下胖那么多?皮肤倒是好了。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不痛,什么都不痛,插流质针不痛、插管子不痛、打麻药不痛、开刀不痛、缝合不痛,我是极怕痛的人,手术前一天,麻醉师来问:“要不要术后镇痛?”我立马连连点头:“要,要,当然要。”本来还想要求全麻,被麻醉师拒绝了。
  不痛,可就是难受,说不清地难受,上上下下插着管子,血压机每隔几分钟就自动测一次血压,让我没法睡着。穿那种在《主题医院》里看见过的罩衫,像小时候在幼儿园穿的,背上系3个蝴蝶结。
  第一次横着坐电梯,8点,很早,但他们都来了,我冲他们微笑。
  病人在医生面前是毫无尊严可谈的,这是第一次在陌生男子面前展露身体,我努力蜷缩起来。麻醉师把我翻过去,摸我的脊柱,说“好瘦啊。”
  第一次麻醉没有成功,麻醉师拿着个针到处扎我,扎得好疼,扎得我快恼怒了。第二次麻醉后我的下半身才失去知觉,护士把我手绑好,脚架高,在我的胸口支了个架子,蒙上一块布,这样我就看不见医生是如何在我的肚子上为所欲为了。
  我的右边有个钟,这时候妈妈正坐上飞机赶来。
  医生打开我身体的时候我能清楚地听到剪刀剪开肚皮的声音,就像是剪开橡胶。他们把我的内脏拿出来放在肚子上,沉甸甸的。我能感觉到他们在里面拨弄,我的心脏被牵扯得难受。
  我一直在发抖,麻醉师过来握住我的手。
  他们是什么时候弄完的我不知道,我又被挪上担架。护士端着个满是血的托盘想要给我看割下来的东西,还好,我什么都没看清。
  接下来的八小时尤为难熬,医生交代,要平躺,不能垫枕头,可是感觉腿还在高处,肩肘倒立的姿势。背上插着镇痛的针,有个仪器在缓缓地推着麻醉药剂。
  妈妈到了,用棉签蘸了水滋润我的嘴唇。
  有人来,带来一大捧百合花,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是谁。
  八小时,我一直盯着钟。
  八小时后,便要微微坐起,要翻身,用枕头垫在身下侧卧,以防粘连。
  第二天,要下地,再难受都要下地。医生常来拉开我肚子上的拉链看看,我很想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慢慢地就恢复了,又活蹦乱跳了,像现在这样。所以,没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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