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愿意就这样一天天地被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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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羽田机场我看见江波举着写着我名字的牌子,对着他笑了笑,然后低头快步走过去。
  东京的天空有点诡异,多是蓝黑色。让人脑海里浮现出“阴冷”这个词。
  日本对于我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这时候我如果说一点情绪也没有肯定是骗人的。怎么说呢,是恐慌是兴奋是不知所措,就像一个热衷于蹦极的人玩起了赛车,一个写作的人开始写歌。你完全不知道这里的章法和规则,你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在江波的学校修半年的美术,要学的东西很多很杂,有关于时装设计的,也有油画。
  我没有住在学校,和江波在郊区租房子住。以前我经常为自己的厨艺沾沾自喜,但现在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东京的甜品仅次于意大利,当然,价格也相当的昂贵。所以江波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我被江波派出去丢垃圾,但就是这么件小事我也出了差错。丢垃圾忘记了分类,被管理员罚周五才能丢垃圾。
  看得出来,江波有点生气,良好的教养使他最后说了一句“八公里外可以丢”。他有洁癖。
  吃过饭后江波讲了很多事情,从他第一天住在日本到现在。
  超市里的菜下午六点之后就会涨价,江波叮嘱我明天记得去买菜。他说他要忙日本政府投资的漫画展,很晚才会回来。
  虽然奇怪为什么晚上菜才涨价,但我还是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明天先去学校报到,然后去买菜就可以了。我边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两件事边慢慢地睡着。
  我不会日语,所以极少单独外出。所幸身边的朋友多多少少都会些汉语,再加上一些简单的手势,倒也没什么交流上的困难。
  我们在餐厅用餐的时候接到我父母的电话,我出去接,小声地用汉语告诉他们我很好,学习也很努力。
  留学并不是大多数人想的那样光鲜荣耀,留学生大多都会遇到些不公平的待遇,比如在餐厅你就不能讲汉语。
  江波给我介绍了一个想学习汉语的日本男生,他的名字很绕口,只知道有个“井”字。我记不住但又不好意思总是问人家的名字,所以就叫他“小井”。因为我喜欢井柏然。
  小井偏瘦,和江波一样,跆拳道黑带。小井告诉我,他和江波偶然的一次遇到比赛流氓而成为战友。然后就这样慢慢地熟悉起来。
  不得不说有时候遇见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件事,小井同江波一样,把音乐视为自己的精神领域,所以小井也是江波组建乐队的成员之一。
  小井学汉语很快,但我还是对日语一窍不通。我有些泄气,干脆叫上江波一同散心。我们坐在江波学校里的花坛上讨论哪个女生卸妆后更漂亮些。这里的女生很open,即使是大夏天也长靴子配短裙。
  江波问我,“喜不喜欢日本?”我想了一会儿,然后摇头。
  江波笑了下说,“周末带你去浅草寺走走,然后我们去做樱花饼。”
  我说,“好。”
  格林打电话过来说今天晚上有乐队来合作演出,问我有没有时间去看看,为他们加油。
  我委婉地拒绝了格林,理由是今天晚上我有作业。
  我向来不太喜欢热闹。
  格林是我在东京的第二个朋友,是在party上认识的。party结束后只有六个人面红耳赤地离开。格林和我们顺路。另外三个好像有个英国人,有个德国人,另外一个不清楚。不过对于我来说都是外国人。
  当我把这个结论偷偷告诉江波的时候,我明显地看到他嘴角抽搐了下。
  格林管我叫中国姑娘,他是美国人,脸廓很深邃。
  格林的英语名字我至今都不会拼,反正他名字的发音有点像“格林”,所以我就叫他格林先生。
  江波问格林为什么要回家,是不是没有看到心仪的姑娘。
  格林把江波拉过一边,然后我看到他们俩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家后我问江波刚才格林说了什么,江波很得瑟地说,小孩子家的,不要问这么多。
  我发挥我缠死人不要命的本领,终于从江波嘴里知道,原来是因为格林看见我走了,所以也就走了。
  我听了想笑,但又觉得这时候笑的话显得我很不庄重,于是我表现出一种很怪异的表情。
  江波总结说,格林很直接,应该是个好人。
  我听了之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我端着红酒说,“妞儿,我看上你了。你看,我也很直接,你就从了我吧。”
  江波无奈地翻了个大大的卫生眼。
  第二天教小井汉语,我向他说《诗经》的时候他突然冒出来一句日语。
  ——啊?
  ——汉语翻译是:我只是不愿意就这样一天天地被摧毁。
  小井的这句话让我沉默了好久,过了很长时间我才回过神来,于是我教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周末的时候我在浅草寺里的树上虔诚地挂上我的祈福纸条,我相信里面的神明一定会感受到我的诚意,让我实现我的心愿。
  ——我只是不愿意就这样一天天地被摧毁。
  无论怎样都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仅此而已。
  编辑/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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