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头”也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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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过去的2012年,韦玉只办了两件大事,一是闪婚,二是闪离。其实,她跟韩亦钧也算不得严格意义上的闪婚,两个人是大学时的校友,经人介绍认识的,谈了有一年的时间,就到了2012。那天俩人吃饭时,韩亦钧突然说,都2012了,要不咱们结婚吧。韦玉看看他郑重其事的表情,突然觉得真该结婚了,要不末日到来多亏得慌。然后两个人就手拉手去把证领了。用韦玉的话说,结婚就在一闪念间,所以就成了闪婚一族。
  于是,两个人的小日子就跟拌了蜜似的,过得那叫一个香甜。下馆子、泡吧、逛街、看电影,不把工资卡上的钱折腾到个位数不算完。可是,钱没了,烦恼也渐渐来了,韩亦钧责怪韦玉不会理财管家,韦玉则说他就挣那仨瓜俩枣,还敢提理财,真是笑话。于是,世界大战爆发,小日子再无宁日。
  贫贱夫妻百事哀。有一天俩人终于吵累了,相对无言温吞吞吃泡面。韩亦钧看韦玉对着泡面搅来搅去,说,不如……不如咱俩离了吧。我知道你跟着我挺委屈,其实我心里也委屈。
  韦玉把泡面吃得呼噜呼噜响,最后连汤也喝个精光,爽快地说,也好,眼见离末日还剩半年了,咱就各自奔前程,我去踅摸踅摸钻石王老五什么的,你呢也定位个有钱的岳父母,在末日到来之前咱还能享点福。一言为定,明天就去换证。
  韩亦钧拍拍韦玉的头苦笑,傻姑娘,换了证你就成“二锅头”了。韦玉白他一眼,“二锅头”怎么了,闷着更香。
  就这样,韦玉又闪离了。搬回家的那天,老妈差点没把她掐死。
  二
  韦玉又开始奔波在相亲的路上。第一个见的是个宝马男,长得不尽如人意,可是看在那锃亮的宝马分上,韦玉也没计较,何况韩亦钧也不时给她发个短信,提醒她别忘了自己“二锅头”的身份,不能太挑剔。
  你还别说,坐宝马就是爽啊,特别是下车时满大街女孩子嗖嗖射过来的目光,明显就是羡慕嫉妒恨。就算是兜完风回家吃泡面,那滋味也是不一样的。等等,你听说过开着宝马约会,然后带女朋友回家吃泡面的吗?后来,宝马男面对韦玉那堪比小李飞刀的眼神,幽幽地说,车是亲戚的,我不过是个司机。韦玉忍住心里就要出口的那声哀号,默默把介绍人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然后笑靥如花跟宝马司机道了再见,我能忍受你是个司机,可无法忍受你的不厚道。
  第二个见的据说是从农村奋斗出来成功跻身白领阶层的精英男,那模样真是帅,两个韩亦钧也比不上。韦玉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真的是时来运转了。精英男倒也坦率,初次见面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特别强调自己月收入是两万差一点。韦玉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乖乖,那是自己工资的7倍啊。至于家人都在农村怕什么,这年头还有钱搞不定的事吗?韦玉觉得狗屎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可是就这位月入近两万的精英男,韦玉觉得还不如那个宝马司机,人家每次还带她吃泡面,这位几乎是连泡面都舍不得,每次轧完马路,都毫不犹豫地送她回家。后来,韦玉戴了隐形眼镜才看清,他身上那些名牌根本就是些地摊冒牌货。这又怎么个情况?于是,韦玉学余则成,潜伏到精英男的单位,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IT精英,分明是一办公室小杂碎,月收入两千元。当时,韦玉跳楼的心都有了。精英男再打电话约会时,韦玉只给了他一个字,滚!
  韦玉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地想了几天几夜,终于明白人家精英男也没撒谎,人家的意思是:2000.0元,差一点。
  韦玉的QQ签名换成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韩亦钧■着脸过来安慰,我这有云南白药,要不给你送去?韦玉把给精英男的那个字又转送给了他。想想不甘心,又八卦地问,你咋样,革命成功没?那边发过一张欠拍的龇牙笑脸,革命形势一片大好,成功指日可待。韦玉有些颓丧,默默地下了线。
  三
  这说话就到了冬天,而人们谈之色变的世界末日竟然天下太平,韦玉别提多颓丧了,这玛雅人也忒不靠谱了。不过,更令她颓丧的是,她的钻石王老五尚未出现,这令她焦虑不已。然而还有更坏的消息等着她,小暖打来电话,你光顾自己快活呀,也不关心关心你前夫?我可在街上看到他了,怎么看都跟大烟鬼似的。
  韦玉心里嘀咕:不会吧,一个多月前还看见他挎着个女孩逛街,春风得意的,这又怎么个情况?
  韦玉敲开门,眼前的韩亦钧吓了她一跳,脸色苍白,形销骨立。韩亦钧,你不是真抽大烟了吧?韩亦钧皱皱眉,你能不能盼我点好?那这弄得自己跟纸片人似的是怎么个意思?
  唉,要说韦玉运气不好,韩亦钧也强不到哪去。本来谈了个女朋友,家里还真是有钱,开着什么什么企业,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的,韩亦钧也下了血本,你想啊,人家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吃穿用一般人哪比得了,于是一场恋爱谈下来,韩亦钧负债累累。这也不怕,只要抱得美人归,还怕没钱吗?可是,最终却是被棒打鸳鸯,对方老爹横眉冷目对他说,一个穷小子,你也配?于是,韩亦钧被打回原形,花那么多钱买了个身心俱疲。
  韦玉听得直吸气,这倒霉孩子!韩亦钧诉完苦,像被抽了筋扒了皮似的睡着了。韦玉足足守了他大半天,等他醒来,将一大碗菠菜西红柿鸡蛋面放在他面前。韩亦钧提提鼻子,大半年没闻到这味了。说着,稀里哗啦吞将起来。以前,每逢韩亦钧累了烦了的时候,韦玉就给他做一碗面,她最拿手的就是这个,他说百吃不厌,一碗面吃下去身暖心也暖了。
  韦玉望着韩亦钧的吃相有些出神,韩亦钧从碗边抬起头来,讪讪地说,世界末日竟然没来,真他妈没意思。一句话,说得韦玉心里也百转千回的。
  四
  在新年到来之前,韦玉又相了两次亲,可不知怎么回事,每次都能碰到韩亦钧,这厮脸皮历练得越来越厚,生生把两人相亲给弄成了3人座谈,结果可想而知。韦玉揪住他的衣领问,你到底啥意思?韩亦钧拿掉她的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不给你把把关嘛,怕你这“二锅头”饥不择食,逮住啥样的瓶子都往里兑。韦玉狠狠踩了他一脚,扭头就走。
  跟小暖煲电话粥,那端突然说,哎,我怎么觉得韩亦钧对你贼心不死呢,要不他犯得着吗?韦玉瞬间觉得大脑有些短路,片刻回过味儿来,合着我被你卖了是不?小暖咯咯地乐,傻妞,就没见过你这么神经大条的。
  整个新年小长假,韦玉就在家里宅着,心情有点低落,谁都不想见,整天泡在网上。韩亦钧的QQ也一直亮着,没去相亲吗?他问。相你个头啊,每回都能遇上鬼。韩亦钧笑得很开心,俩人云山雾罩神侃一顿,韦玉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转眼就是春天了,韦玉的心情一直恹恹的,QQ一直隐身。韩亦钧每天都不住气地问,在吗在吗在吗?韦玉没好气地发过去一句,死了!他发过来一个受惊吓的表情,你这是在诈尸吗?你才诈尸呢,我在挺尸。
  韩亦钧的电话打过来,说,下班过来一趟,有事跟你说。就在电话里说,废什么话。我不,必须当面。
  韦玉进门时,韩亦钧已经做好饭,韦玉看一眼丰盛的晚餐,问道,鸿门宴?韩亦钧搔搔后脑勺,啊,就看你敢不敢吃?
  啥事啊,说吧。韦玉坐下来风卷残云。韩亦钧掏出一张卡,说,喏,这是我爸妈给凑的15万,说让我首付买套房子,你看……
  韦玉白他一眼,问我干吗,跟我有关系吗?韩亦钧夺下她手里的鸡腿,跟你说正事呢,要不,咱俩复婚吧。
  韦玉又把鸡腿抢回,合着你想离就离,想复就复啊,你当婚姻办事处是你们家开的呢?
  我家开的就好了,当初拿了结婚证就把它炸了。韩亦钧嘟囔。韦玉白眼一翻,我都“二锅头”了,没什么行情了,你还是追那些白富美去吧。
  我不。韩亦钧过来,开始耍赖说,我还就喜欢“二锅头”,闷着香啊。说着,不由分说抱住韦玉。
  后来,韦玉窝在韩亦钧怀里说,其实,我也有事跟你说。说着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卡,这是老爸老妈给我的10万元块嫁妆,他们说让我们别折腾了,好好过日子。
  那天晚上,前半夜韦玉是被韩亦钧折腾得无法入睡,后半夜则是兴奋得睡不着。有了那25万,房子首付不成问题了,他们也属于有产阶级,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什么高富帅、白富美统统见鬼去吧。她忍不住把韩亦钧踹醒,叫道,我“二锅头”的春天到了哎!没承想劲大了,韩亦钧栽在地板上鬼哭狼嚎,你想谋害亲夫吗?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证换了,韦玉想。
  编辑 / 张秀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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