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边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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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步路线:
  D1:杀虎口堡一出杀虎口关口左转,往西南方向,过秃毛河,沿夯土城墙遗迹前行一转角楼一二分关扎营。
  D2:出二分关村,沿长城方向,走河谷,一个半小时后到达前海子湾村一依旧沿长城,翻越桦林山(长城在桦林山有14华里左右的分支,同主体城墙并行,相交于海拔1788米圣山北的十三边)一继续向西南,下午六点左右,到达三十二村。
  翻开山西省地图,在其西北部有个叫右卫的地方,这个在历史上经历无数场惨烈厮杀的古战场,至今还能在城墙夯土层中可见残缺白骨的西北重镇,曾经与左卫镇互为犄角,肩负阻挡胡人侵略的重担。但随着硝烟散尽,如今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而其北面,在晋蒙长城交界的长城处的杀虎口,也曾是乾隆大帝征战外族的起点,而为普通百姓所熟知的,是晋商那一场历经数百年,轰轰烈烈的寻找生活出路的商路起点,而更让人浸透在骨子里的,是那一曲悠扬悲婉的。哥哥你走西口。
  如今,我们站在这里,已物是人非,风吹来的,除了沙尘,更多的是汽笛声。好在黄土夯造的城垣还在。石块铺就的商道还在,更重要的是长城还在,如同被历史的灰尘覆盖的卫士雕塑,捍卫的精神在延续。夯土层中融入了太多的人与天地间的悲情感伤,岁月的刀残磨砺。它如血脉,植入黄土,带来发自肌体深处的火热与平和。呼吸中,透着厚重的气息。
  杀虎口东依塘子山,西傍太堡山,在两山夹峙之中,有苍头河纵贯南北,形成约有三华里宽的河谷开阔地,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杀虎口西侧,曲缓的苍头河水(明时为兔毛河)静静地流淌着,河西岸残存有条石墩座,高约三米左右,这里曾经在河床之上建有桥式跨河城墙,桥式墙上设有敌楼,桥上有九个泄水门,当地称为九龙洞,现在已毁。只能想想当时建筑之雄伟,河水之湍急。长城在这里跨越苍头河,向西南延伸。
  我们赤足趟过河,初夏河水还是寒澈透骨,刚到河对岸,刚才还暖阳当头的天空,突然间乌云翻滚,狂风呼啸着,卷裹着零星的雨点噼啪落下,树木剧烈地晃动着,刚刚泛绿的枝叶被吹向一侧,如同一面面展开的旌旗。风雨声中,一座座屹立的敌楼,肃穆坚毅。
  好在边墙用高大的身躯抵挡着这肆虐的西北风,我们沿着风较小的山西一侧向二分关的方向前行。一墙之隔,山西这边树林成片,而内蒙古一侧却只有零星几棵树散落在沟壑中。长城内外竟是如此的风格迥异,抛开防风固沙的这些实用因素外,视觉无意中的不平衡,倒是多了些对比的美感。
  爬上一个高坡,风小了些。我们从一个城墙豁口来到内蒙古一侧,向远处高台上的几棵聚在一起的大树方向前行。五个人走走拍拍,溜溜达达,倒也惬意。到达高台时,风更小了,天空已经露出蓝色的一线天。高台下方的一段长城很有意思,山西一侧的树木密密麻麻,如大兵压近,而紧挨着内蒙古一侧只有几棵树木围聚在~起,相互对峙。这时,阳光也恰到好处投射出来,一场很有悬念的战役即将上演。回头望去,天空彻底回归本色,黄土地竟然也修出优美的弧线,伙伴们行走之上,如同舞动的精灵,鲜活而执着。
  绕过转角楼,已是中午,大家简单填补了肚子后,继续前行,打算在天黑之前到达二分关。在绕一个沟壑时候我打算抄近道,和大家暂时分开。我前突后寻之后无果,到处是悬崖。只得顺着一条羊道往深沟里走,下到沟底,竟然有水,植被还算茂密。从灌术枝条上沾满各色的毛发,看得出这里肯定有很多牲畜来此饮水。谷里异常的安静,一丝风都没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脑海里闪现,既然有这么多牲畜在此饮水,如此繁茂的山谷里,会不会有狼?毕竟已经接近山区,不由得一激灵,如果在原路返回就太费力费时了。判断同伴们距离我不会太远,于是我就硬着头皮快速往谷底深处前行。脑海里闪出的草丛中卧着狼的情景,让心提到嗓子眼上。衣裤背包时不时被带刺的灌木勾住,不管这些了,只能硬闯,快速通过。好在溪水不宽,遇到没路的时候可以越过。终于,听到了饼干的呼喊,看到了歪脖树下安少和密码鲜艳的冲锋衣,悬着的心踏实了。
  爬上高坡,此刻,已是临近傍晚,光线很暖,射在边墙上,好似套上黄色盔甲的巨龙。蓝天也是色彩最浓重的时候,巨大的云朵与光线配合着,在黄土沟壑上变幻塑造着光影的轮廓。我的心情也经过这一紧一松的扯拽,舒畅无比。
  二分关到了,我们在边墙背风一侧选好营地,安少、密码留守,我和耳朵,饼干进村里找水。村子不大,在一条河谷一侧上下错落搭建,和长城沿线的村子一样,这里也很破旧。人很少,几乎都是老人,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问了才知是跟亲戚过来玩的。找了山坡上一户人家要水,主人很爽快,拿着瓶就灌。聊了才知,他们吃的水都是地下水,每个村子都会有一口水井来供养这一村人。主人一说起水,表情就很兴奋,说我们这里的水很好喝,很甜,你尝尝,尝了一口,的确如此,这里的水不是想像中和这片土地那样贫瘠那样苦涩,而是清凉略带甘甜。但是这里的吃食可不像这里的水那样富足甜美,而是很单一,除了主食面之外,几乎没什么蔬菜,除了土豆还是土豆。我们买菜的希望彻底泡汤,只能买些土豆回去。
  闲聊时,主人说到村子里的地不够养活这些人,年轻人几乎都外出打工去了,很少回来,或者就不回来了。突然感觉这何尝不是一种现代的走西口,和当年走西口一样,同样是为了谋生,同样是一走就是一年半载。土地是有限的,这些年轻人必须“走”出去才能活下来,才能活出个人样。他们的“走”是去闯荡,是去拼,拼出自己的生活的富足。那我们呢?也是寻找,走到这里,是走在寻找“走西口”的路上,是在寻找自己的精神西口。
  回到营地,日头已西下,远处层峦的花林山被一片褐红笼罩,衬托出长城敌楼昏黄的躯体,厚重而坚毅。突然觉得它有些悲壮,昔日的烽火硝烟尽已散去,周围一片祥和,安宁,当年与它一起厮守的伙伴,已悄然融入这里的黄土,此时此刻,只有它独自守候,品味着这世态炎凉,年复一年的周而复始,春萌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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