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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276年,古埃及法老王佩皮二世在写给一支远赴尼罗河的埃及商业远征队头领的信中,最早提到了神秘的俾格米人,他称俾格米人为“仙境里跳舞的小矮人”。希腊史诗作者荷马在他的传世之作《伊利亚特》中引用了俾格米人和一群仙鹤之间的战争神话故事,以此来形容特洛伊军队的攻势之猛烈。公元前5世纪,希腊史学家希罗多德写道:一位波斯探险家曾在西非海岸某地看见了一些“用棕榈树叶遮体的小矮人”。
又过了两千多年,1867年,法裔美国人探险家保罗·迪谢吕这样描述俾格米人:“他们眼睛里显露出来的野性让我大感惊讶。”探险家亨利·斯坦利在1890年出版的《在最黑暗的非洲》一书中写道:他曾遇见过一对俾格米人夫妇,他们就像是一对“缩微型的亚当和夏娃”。1904年,几个俾格米人被带到了圣路易斯世界博览会的人类学展览上。两年后,一个名叫奥塔·本恩嘎的刚果俾格米人被临时安置在美国纽约城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内,后在布朗克斯动物园展出,此事一度引起极大的争议。2007年,在刚果(布)首都布拉柴维尔举办了一个泛非音乐节,其他参与者都被安排住在城市旅馆里,而22个俾格米表演者却被安置在当地的一个动物园的帐篷里。
“俾格米”一词源自希腊语“侏儒”,但俾格米人与侏儒不同,他们的四肢比例匀称。一位意大利遗传学家从1967年开始,花了五个冬天为赤道非洲的俾格米人测量身高。他发现,刚果伊图里森林里的俾格米人身材最矮小,男子的平均身高只有1.49米,女子的平均身高比男子矮7.62厘米。人类学家至今仍无法解释俾格米人在进化过程中为什么会演变成如此的“微型身材”。
曾经拥有:狩猎与拜神
我首次与俾格米人相遇是在十年前,当时我正在中非共和国的森林保护区内执行一次采访任务。保护区位于中非共和国首都班吉西南约320公里处,有一条土路通往森林,天气好的时候,从班吉出发15个小时就可到达那里,但如果遇到下雨天气,则需要好几天。
我们在黎明前到达一个叫做“摩萨波拉”的小村庄,村里只有20来个蜂窝状的小棚屋。巴亚卡族俾格米妇女身着褴褛的布裙,正围着几堆火烧水煮木薯。村里住了大约一百个俾格米人。
通过我的班图人翻译威廉,一个俾格米人自我介绍说,他的名字叫瓦赛。威廉告诉我,瓦赛是巴卡族俾格米人中最了不起的猎人。一名妇女走了过来,站在瓦赛的身边。瓦赛介绍说,这是他的妻子简杜。就像大多巴亚卡族俾格米妇女一样,简杜的上前牙被小心地削成了尖形。简杜解释说,这是为了让她在瓦赛的眼里看起来更美。瓦赛将狩猎用的网挂到肩上,似乎有意要引起我的注意。 “好了,该打猎去了。”他说。
十几个带着狩猎网的俾格米人鱼贯进入我的越野车里,坐不下的就爬到车顶上。越野车沿着林中小道向前开去。在一个下层丛林密集的地方,瓦赛让司机停车,俾格米人高兴地欢呼起来。
我们也跟着下了车,去寻找俾格米人喜爱的猎物——蓝霓羚,那是森林中的一种蓝色的小羚羊。一路上,我们瞥见黑猩猩时隐时现地在林中高处攀援。当我们登上一个林木茂盛的斜坡时,瓦赛抬起胳膊发出“停止前进”的信号。猎人们静悄悄地将六张用藤蔓织成的网撒开,并用木制的套索钉将网的边缘牢牢地固定在周围的小树苗上。
很快,猎人们就消失在山坡上了。几分钟后,他们呼叫着冲下山来,一只匆忙逃窜的豪猪陷入了其中的一张网中,简杜用弯刀背对着它的脑袋重重一击,将它击晕了。不一会,猎人们又网住了一只受惊的小羚羊,瓦赛用一支短矛刺中了它。
大约一小时后,这些俾格米人载着三只小羚羊和一只豪猪凯旋而归。瓦赛说,他有时会用弓和毒箭来捕猎猴子。我们回到越野车边,简杜举
起小羚羊开始放声唱起来,其他妇女也加入了进来。她们一边唱歌一边热烈地拍手,歌声如鸟鸣般婉啭,载歌载舞半小时左右才返回村庄。
傍晚时分,俾格米人邀请我参加他们祭拜森林之神的仪式,说他们的“神”想要见见我。暮色中,一百多个俾格米人一边击鼓一边唱着赞颂“森林之神”的歌。突然,人们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丛林方向——十几个俾格米人簇拥着一个从头到脚都用酒椰叶遮挡住的俾格米人的“神”从林中阴影里走了出来。“神”是不说话的,“神”的意愿通过助手们表达出来。“神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我回答说,“我来这里是想见见伟大的神。”显然,这是他们表示友好的一种方式。
俾格米人还面对各种各样的疾病的威胁,从疟疾和霍乱到埃博拉病毒。当我和巴特瓦族俾格米人在一起的时侯,正逢埃博拉病毒在附近村庄爆发,死了三四十人。当我问尼齐托是否知道这件事时,他摇摇头,反问道:“什么是埃博拉病毒?”
希望与迷惘
将近黄昏时,三个班图人又来到林中空地,要求村民们全部回到路旁的村庄里去居住。当村民们表示不愿意时,班图人村长比科诺向我索贿约合200美元的法郎,否则我们就不能继续与村民们在一起了。我向他要收据,他开给了我。然后,我拒绝了他的要求,告诉他这是犯罪,还威胁他说要向警察局长报告,收据就是证据。三个班图人悻悻地离开了。
俾格米人又唱又跳地“欢送”他们离开,热烈的场面一直持续到午夜。戴维·格里尔后来告诉我说俾格米人是世界上最喜欢开“派对”的人,他曾看见他们一连好几天除了进食和睡眠之外,一直都在不停地唱歌跳舞。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我跟着俾格米人深入雨林中去狩猎、钓鱼,采集可食用的植物。我发现,他们已经放弃了俾格米人用网狩猎的传统方式,而是像班图人那样设置一些陷阱来捕捉一些较小的猎物。
俾格米人说,猎杀大象在喀麦隆是非法的,但一些身居高位的警官和和政府官员有时会给俾格米人一杆枪,让他们去猎杀大象,自己则利用象牙走私获取暴利。
显然,这里的巴卡族俾格米人已经开始逐步接受班图人的生活方式了,唯一坚持的是他们的“森林之神”崇拜和拜神仪式。在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夜,在夜空中微弱的星光下,俾格米人妇女在林中空地上唱着赞颂“伟大的森林之神”的歌曲,男人们则随着激越的鼓点跳起疯狂的舞蹈。
巴卡部落的拜神仪式与摩萨波拉部落有些不同。天将破晓时,五个少年并肩站立,一些装扮成“森林之神”的俾格米人轮流推挤他们,要将他们推倒——这是“神”在考验他们的力量。巴卡部落正面临困境,年轻人需要获得力量,要作为俾格米人生存下去。五个年轻人站得很稳,在“神”的推挤下屹立不倒。
当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俾格米人生活的丛林时,有些欣慰,有些迷惘。欣慰的是,在丛林里的这段时间里,对俾格米人的真实生活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但愿世人都能来关注俾格米人的生存现状,挽救俾格米人和他们的传统文化免遭灭绝之厄运。迷惘的是,等待着俾格米人的未来命运究竟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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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珍民族”俾格米人
生活在中部非洲森林中、平均身高只有1.3米到1.4米的俾格米人,被称为非洲的“袖珍民族”。俾格米人头大腿短,长得精瘦,人人都腆着大肚子,肚脐眼凸起鸡蛋大小的肉疙瘩。俾格米人的脸上画着简单的花纹,身背自制的长弓短箭,出入于热带原始森林。
俾格米男子擅长打猎,喜欢集体围捕猎物;女人在家采野果、挖树根。俾格米人爱吃白蚁。每当天气闷热、大雨到来之前,俾格米人就去找出洞的白蚁,一边捉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俾格米人把森林视为“万能的父母”,自己则是“森林的儿子”。他们不允许砍伐生长着的树木。枯干的树枝可以用来取暖或做饭。曾经有一支西方探险队到达俾格米人居住区,因为随意砍下树枝而被愤怒的俾格米人赶出了居住区。
俾格米人盖房不用砖瓦和沙石,他们就地取材,用芭蕉叶或棕榈叶搭成高约1.5米的椭圆形简陋茅屋。茅屋按小群落整齐有序地搭建,各家独立又户户相连,形成一个圆圈,长老的住房位于圆圈的中心。森林里光线暗淡,小屋隐蔽在高大的植物中,容易躲避野兽的袭击。
氏族是俾格米人最基本的单位。男人以氏族为单位进行活动,没有私有观念,过着原始的穴居生活。俾格米人发育早,8到9岁性机能就发育成熟,开始过性生活。俾格米人实行一夫一妻制,夫妻间要相互忠诚。
俾格米人没有自己的文字,没有数字和时间概念。和其他黑人相比,俾格米人肤色较浅,呈深棕色,头发不像其他黑人卷得那么厉害。俾格米人也因此受到其他黑人部族的歧视。人类学研究证实,俾格米人是史前桑加文化俾格米人的继承人,是居住在非洲中部最原始的民族。他们并不是长得畸形,而是一个特殊的人种。
目前,在非洲大陆的中非共和国、几内亚、喀麦隆、卢旺达、刚果(布)、刚果(金)、布隆迪、加蓬、安哥拉、赞比亚等国家和地区的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都有俾格米人居住。和外界社会的不断接触,开阔了俾格米人的眼界,现在不少的俾格米人已经穿上了衣服,肥皂、火柴和香烟也被带进了部族。
现在,人们把生活在亚洲的安达曼群岛、马来半岛、菲律宾和大洋洲的某些岛屿上的平均身高不足1.5米的人种都称为“俾格米人”,但尚未发现他们与非洲大陆的俾格米人之间有什么遗传上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