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绝望都有持久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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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韩国电影《恐怖直播》,不断想起西尔维娅·普拉斯的诗《话语》:“斧子/在砍伐树木之后/传来回声/回声扩散/马蹄般向远方奔驰。”《恐怖直播》里,小人物的挫败像被砍伐的树木,由此产生的绝望,像回声一样向远处扩散,等待被人接收,偶然就会遇到那样的接收者,像信号中转站,让这绝望更强烈,传得更远。
  主人公尹英华,是SNC广播电视台的知名主持人,之前主持电视节目,因为牵涉到受贿事件,被降去做广播节目。在某天的热线节目中,有个名叫朴鲁圭的陌生男人打来了电话,声称自己要炸掉电视台窗外的麻浦大桥,原因是他曾在1983年参与大桥的修建,2011年又参与大桥修复,施工中,有3位工友陷入险境,怎奈当局救援不力,导致3人丧生,死者家人没有得到任何补偿。两年后,他决定炸桥,一方面以出卖独家信息为饵,要电视台为死者支付赔偿费、葬礼费用以及当天的加班费,共计21.79245亿韩元,另一方面为的是让总统出面道歉。话音刚落,大桥在巨响中断开,十几位市民困在断桥中央。
  尹英华立刻意识到这是机遇。他阻止了报案,以手握独家线索为筹码,要求重返电视台,对此事件进行直播。事件成了风暴眼,将总统、电视人、警察卷入其中,尽情展示他们的私欲与算计,嘲讽他们的自负和无情;直播间成了舞台,给30年来的旧账与新仇、电视台内部的争斗倾轧、尹英华与前妻似有若无的关怀打上了聚光灯。起初,尹英华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认为自己只是旁观者,以为节目会以炸桥者被感化和自首作为结局,也以为总统必然出面道歉以挽救人质生命,却没想到,他会陷入更深的绝望。
  尽管尹英华是《恐怖直播》的绝对主角,老工人朴鲁圭始终没有露面,但尹英华再现的,正是朴鲁圭的绝望产生过程。朴鲁圭抹了30年水泥,生活毫无改善,尹英华在电视台工作10年,最后成了替罪羊;朴鲁圭以为工人会活下去,只要救援队伸出援手,尹英华以为人质会得救,只要总统出面道歉。朴鲁圭在故事的后台,尹英华在画面的中心,他们的命运,一隐一现,一明一暗,却都呈现出相同的走向。尹英华的境遇,解释了朴鲁圭的境遇,朴鲁圭的决定,影响了尹英华的决定,绝望就像接力棒那样,一层层传递了下去,从朴鲁圭身上,传递到他儿子那里,再由他儿子,投到众多无辜者身上。
  整个故事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稍微定定神就不难发现,比如,把半个城市炸得人仰马翻,需要的炸药量一定十分惊人,要获得那样多的炸药,再精确安置在适当的爆炸点,也绝非一个单枪匹马的小伙子所能为。但《恐怖直播》不求逻辑合理,只求情绪合理,只要它所呈现的小人物的绝望、政客的虚伪、社会运转不良引发的焦虑得到了理解和共鸣,逻辑上的硬伤就被忽略了。人们很愿意认为,炸药、大桥、大厦,其实都是文学意义上的,换成别的东西,一样行得通,只要那种情绪是真实的。
  这种小聪明电影的巧与拙都在这里了,你知道自己被精确地算计了,也承认那种算计挠到了痒处,却还是隐隐觉得不够满足,赞美也带点折扣。
  《澎堤池》
  ( Pontypool,2008,93分鐘)
  名叫澎堤池的小镇上有个小电台,主持人放音乐、侃时事、接热线,一场大雪后,小镇居民开始变成丧尸,电台成了孤岛。一个场景,一个人物,却牵系出整个小镇的风起云涌,并暗含讽喻。
  《活埋》
  (Buried,2010,95分钟)
  卡车司机遭遇绑架,在黑暗中醒来,发现自己被活埋在一口棺材里。整部片只有一个场景,一个人物,95分钟的故事就搭建在他通过电话与绑匪、公司同事、救援专家、女友的联络上,但情节的稀薄不等于信息量的稀薄,《活埋》里有政府的冷漠,公司的无情,人际关系的荒凉,所有这些,在极端处境里都被放大和反复追究。
  《录音带》
  (Tape,2001,86分钟)
  几个老朋友聚在一间屋子里谈了又谈,当年的伤痛慢慢被揭开,人性深处的蚂蚁窝让人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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