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父子总是比我们早到操场。
　　操场是我们这帮球迷的乐土。我们奔跑其间，竟也有驰骋绿茵的酣畅。那位父亲模样憨厚，衣着朴素，架着拐杖，一步一瘸。孩子不过六、七岁，大大的眼睛，搀扶着父亲慢慢地走在前面。他们刚来的时候，我们都只顾陶醉在足球的快乐当中，并未太在意。瞥见的，也只是以为又多了两个忠实的拥趸。一直到临近暮色，我们整理各自的行装，拿出自备的饮料牛饮一番，然后照例用力把瓶子扔得老远。孩子的目光跟着瓶子画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他飞奔过去，俯下身子拾起瓶子，又兴奋地跑回来，边跑边向父亲扬着手中的瓶子，嘴里还大声地嚷嚷：“爸爸，爸爸，我就是你的脚……”他的父亲苦涩地憨笑着，迎接这位“胜利者”的凯旋。我和朋友的空瓶都渐渐地散落在了脚边，孩子也跟着左突右闪。不一会儿，父亲的脚旁已堆满了一小摊空瓶子。
　　从此，这对父子总是早早地来到操场，帮我们把小球门支好，小石块捡尽……然后，他们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着我们丢弃的空瓶子。
　　过了几个月，我们熟悉起来，孩子也常常飞奔着为我们去捡踢飞的足球。有一天，孩子捧着足球兴奋地告诉我们，再过几天，他卖空瓶子的钱就够交学费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看着父子俩，我心里酸酸的。
　　不知为何，又有人加入了捡空瓶的行列。我们照例把空瓶丢在一旁，孩子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每次都被别人捷足先登。孩子失落地看着父亲，父亲只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
　　第二天，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空瓶子递到孩子的手里，更有人特地从家里带来一包空瓶，交给了孩子。其他捡瓶子的人疑惑地看着我们，很快就悻悻地走开了。
　　父子俩拎着满袋空瓶子，慢慢地走在跑道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转过身，生怕自己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