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真有“免费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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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蛮子说,参加慈善午餐,就是出卖色相,换点钱,让山区孩子吃上饭。
  
  “有人捐了250万!”5月9日,杭州市《都市快报》的办公室里一片诧异之声。一位匿名人士将250万元的捐款打入“免费午餐公益项目专项账号”中,这是迄今为止该项目收到的最大一笔爱心款。
  免费午餐计划是由《凤凰周刊》《三湘都市报》《黔中早报》《都市快报》、华声在线等数十家媒体,500名媒体人联合发起的。4月2日,该计划在贵州省黔西县黄溪乡沙坝小学试点实施。一个月内,从地处云贵高原的贵州,扩展到黄河中下游的河南,再到长江中下游的湖南,数千名孩子因为这个计划吃上了热乎乎的免费午餐。
  发起人之一邓飞有着更大的梦想:“在其他地区复制推广,推动中国贫困山区小学生免费午餐计划。”
  “在5年内帮助100所贫困学校长期拥有免费午餐”,是他现阶段的目标。
  
  一顿热饭
  
  4月2日,下午一点,贵州省黔西县花溪乡沙坝小学,孩子们把操场挤得满满的,操场周边还有一些赶来的家长,和孩子们一起,等待着第一顿热乎乎的免费午餐。
  因为道路不便,《凤凰周刊》记者部主任邓飞和贵州“爱心之家”支教志愿者队队长王远贵等一行10余人几经辗转,在迟到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低年级的一些孩子已经排队领到了盒饭,三两米饭、一份盐菜炒肉、一份莲花白菜汤,还有一个鸡蛋。
  很多孩子把鸡蛋拿出来放在兜里,他们有的打算吃完饭后再吃,有的则像二年级的小静一样,“要留着带回家,给爷爷奶奶尝一尝”。小静的爸爸妈妈在外务工,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还生着病,路途遥远来不了。
  校长方坤友介绍说:“60%的孩子双亲在外务工,最远的学生走路到学校要花1个半小时,走的是山间小路,大多数孩子中午不回家,不是吃带来的土豆苞米饭,就买点零食来吃,大多数孩子中饭什么都不吃,饿着肚子上课。”
  黔西县位于贵州省西北部,属毕节地区,是国家级贫困县。沙坝小学所在的花溪乡沙坝村处于高寒山区,缺水,无法种植水稻,多种玉米和小麦。沙坝小学在一个山坳里,全校共有169个孩子,5个普通老师和一个支教老师。在169个孩子中,只有一个胖子。李副校长说,原本学校还有一个胖子,但转学了,就只剩下这一个。
  饭后,孩子和家长喜形于色,一个叫陈兴芝的六年级女生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假如这里有食堂多么好!”
  邓飞对孩子做出承诺:“在政府没有解决之前,我们再怎么辛苦,也会保证吃上饭的孩子继续有饭吃”。
  
  饭之来源
  
  邓飞萌发“免费午餐”计划的想法是源自贵州一位山村老师的讲述。她说那里的孩子大多吃不上午饭,或只从家带点干粮。“老师不敢在教室里吃饭,要不孩子们闻到香味都会眼巴巴地看着。”
  盼望着食堂的陈兴芝,12岁,家在高路村,离学校4公里。她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走两个小时山路到学校。她说自己有时候会带一点饭菜来学校,用来作午饭,有时候因为太匆忙,“很怕迟到”,就来不及带。
  “吃(午饭)的时候少”,陈兴芝说。中午没吃饭,“习惯了,不饿”,但到下午一两点就饿了,做作业时“想马上就吃饭”。实在忍受不住饥饿,就会用父母给的钱买些零食吃。
  而很多家庭都没有余钱给孩子买零食。大部分孩子在中午不吃饭,腿脚发软的情况下,还要走很远的山路回家。下午6点左右到家后,还要去放牛、干农活。孩子们总会说“很饿,眼花”,但是还是得坚持到家长空出手来做晚饭。
  学校也曾经请人做过一段时间的午饭,因为成本的限制,最后难以为继。还有家长提出烧煤给孩子加热午饭,校方已经表示同意,但因为凑不起钱而作罢。
  “其他地方的学生是午餐吃不好,这里的学生是没有午餐吃。”去贵州黔西县实地考察后,现实让邓飞震惊了。
  沙坝小学的情况在我国贫困山区并不罕见,在当地人眼里,学生中午不吃饭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一天吃两顿,没有零食,只在水果成熟时节吃李子、杏子,“杀一头猪吃一年”是许多家庭的常态。
  营养不良是发展中国家常见的儿童疾病。在中西部地区,近年来儿童营养不良虽有改善,但问题依然突出,被学者形象地称为“营养贫困”。今年2月27日,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在京发布农村贫困学生营养状况调研报告。报告称,参加体检的1458名10-13岁学生中,生长迟缓率近12%,低体重率达到9%。
  3月9日,邓飞在微博中宣布:“我们开始在做,一个学校一个学校做,中国贫困地区的孩子就有一顿饱饭中餐了。”
  作为《凤凰周刊》记者部主任的邓飞,在微博打拐中积累了深厚的人气,振臂一呼,应者云集。3月25日,《都市快报》《凤凰周刊》《黔中早报》三家媒体一行数十人正式到达贵州省黔西县。8天后,沙坝小学的孩子吃上了第一顿“免费午餐”。
  
  各方齐力
  
  “各种力量都可以做公益,但必须符合法律。”为了解决公募资格,让爱心行动能够长期延续下去,邓飞选择了中国社会福利教育基金会作为合作伙伴。“免费午餐”募捐平台正式挂靠在拥有公募资格的中国社会福利教育基金会旗下的“多背一公斤”名下,善款可以通过福基会的账号,进入免费午餐的专项。
  4月2日晚,没有了后顾之忧,邓飞等人通过微博正式发起“免费午餐公募”,创造了在40小时内募款超过16万元的记录。
  各界名人也相继加入。4月4日,著名投资人薛蛮子公开拍卖与自己共进午餐的机会,决定将拍卖所得的善款全部捐给“免费午餐计划”。在获知此消息后,湖南工商联不动产业商会,以1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拍下了共进午餐权。
  “我们拍下了薛蛮子先生的慈善午餐,这笔钱会捐给贵州贫困山区的小学生,尽我们的一份力。”湖南工商联不动产业商会秘书长李咏说。“这样,一方面我们可以跟薛先生探讨投资,另一方面可以为山区的孩子做些事情,一举两得。”
  “说白了就是‘出卖色相’换点钱。”薛蛮子笑称自己是卖身又卖艺,但卖得很有意义。
  同日,被誉为“高尔夫界姚明”的胡牧在微博上宣布,拍卖与自己一起打高尔夫的机会。竞拍从4月5日起开始,起拍价格1万元,竞拍时间为1个月。拍卖结束后,出价最高的三个人将可以跟他一起打高尔夫球。5月5日,竞拍共募得善款11.8万元。胡牧称将100%捐给“免费午餐计划”,而陪同打高尔夫球的费用,将由竞拍者和胡牧自理。
  4月14日晚, 广州荣晖投资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广州饶平商会会长刘嵘发布微博,支持“免费午餐”计划,宣布网友每转一次自己所发微博即捐善款9元。
  4月15日下午4点,转发活动结束,刘嵘更新微博,“三条微博,总转发十万计,我们将捐出九十万元。其中本人承诺十八万已汇出,广东九三画院刘基青院长,无穷食品郭伟钦董事长各捐五万,盖天佐代表天佐妈妈捐二万。这十二万星期一汇出。余款有神秘机构拟捐,保证三个月内到账。”有网友说,这创造了微博转发单笔捐款最高纪录。
  网友也通过实际行动来支持“免费午餐计划”,他们把物品放到网上,等着其他网友前来认拍,他们为这项活动取名为“公益‘随手拍’”。爱心网友拍下物品后,把钱直接打入“免费午餐计划”的公益账户里,凭汇款收据领取自己拍下的物品。
  网友Olivia0932把自己价值几千元的水晶手镯,以80元的价格起拍,网友周沐沐把朋友送的价值816元的杂志订阅卡以100元的价格起拍……还有很多网友,拍卖自己心爱的香水、个人收藏的纪念币等。
  邓飞也拿出自己的Ipad来拍卖,最后被来自天津的宋海波先生用5万元的价格拍走,支持免费午餐计划。接下来,邓飞还将联合淘宝网,推出更大规模的爱心拍卖。
  
  活水长流
  
  在四处筹钱的同时,邓飞声称愿意接受一切捐赠,财、物、人、时间等,“一切能用的都可以”。在免费午餐的大框架下,如何解决贫困山区孩子的其他问题,如医疗、卫生、图书室、校舍等硬件设施,也在邓飞的考虑之中。
  温饱只是第一步,邓飞希望越来越多的企业关注到免费午餐这个项目中来,借助民间力量的推动,让山区孩子的物质和精神共同富足起来,让农村的孩子和城市的孩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成长,整体的赶上城市孩子的生活。
  在邓飞看来,“免费午餐”计划中的“公募基金+草根公益”虽是最行之有效的方式,但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必须以政府为主导,民间力量配合发动全社会一同关注,形成合力。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秘书长、“贫困地区寄宿制学校儿童营养改善项目组”组长卢迈也认同这个说法,他建议国家应建立针对儿童营养贫困的现代治理制度。
  卢迈介绍,国际上,儿童营养计划均作为国家责任,用法律形式固定下来。从上个世纪30年代开始,美国先后出台了十几部关于学校供餐的法律,日本同样有专门的法律涉及学校供餐计划。
  除了发达国家,巴西、印度、泰国等发展中国家也通过立法来明确政府保障学生营养问题上的责任。
  为提高财政补助的瞄准度,卢迈建议,今后对贫困地区乡镇以下学校,营养餐应覆盖所有学生,不必再区分寄宿生和走读生。
  要完成儿童营养问题从“家庭的事情”到“国家的事情”的观念转变。北京师范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教授李实提议,建立全国性的儿童营养计划,其重要性等同于义务教育制度。
  邓飞在微博中说出了自己的梦想:中国儿童免于被拐卖,免于饥饿,免于疾病,是我们大人要做的事情,也是最起码的事情。“我虽微小,但我将奋力践行,百折不回。”
  5月中旬,沙坝小学隔壁太来乡长槽小学176名学生,也能吃上热腾腾的午饭了。这是免费午餐计划惠及的第8所学校。
  草根公益还在继续,韩红、华少等明星也陆续加入进来。邓飞们努力让每一分钱都花在孩子身上,“让梦想走得更远”。
  编辑 程萌 (资料来源:《贵州日报》《黔中早报》《都市快报》《潇湘晨报》《三湘都市报》《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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