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还欠我一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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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里的高贵


  隆冬的陕北,汽车在大山的夹缝中蜿蜒北上。
  车拐进延川通往清涧袁家沟的一条峡谷,两边是一片片依山而建的原生态窑洞群落,沧桑、凝重、拙朴、端庄,宛若一幅幅黄土风情画,随着车的行进流动着、绵延着……
  突然,路对面挂满红辣椒的一排窑洞映入我的眼帘,一幅绝美的怀旧风情照!停车,拿起相机,下坡,穿过一条结了冰的小河,走进这座没有围墙的院落。院子已很是沧桑了,老旧的窑洞、剥蚀的窑面、残破的门窗、碾子、磨子、筐子、石桌、石凳、驴圈、柴草……还有鲜艳的辣椒。我对着院子专心致志地寻觅着、拍摄着。
  这时,一孔窑洞的门帘被掀开,一位老人走了出来。我有些不好意思: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未经允许,随意拍照……我在纠结,给老人怎么解释呢?不想,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先搭话了:“照吧,照吧,看上哪儿照哪儿,嗨,我这儿有啥好照的!”浓重的口音,古道热肠。
  我心里一热,细细地打量着老人:一米五五的样子,黑红的脸膛,刀刻的皱纹,黑白相间的胡须,头戴土灰色绒线帽,身着表皮已剥蚀了的皮夹克,夹克的拉链已坏了,一条带子系在腰上,足蹬沾满泥泞的黄解放鞋。老人背微驼,尚显硬朗。他追随着我们,我的镜头拍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我不太懂的方言,我知道他说的是好话。“拍拍您可以吗,老人家?”“我有啥拍的?想拍就拍吧!”老人严肃了,认真地对着镜头。
  我让他表情轻松些:“笑一笑,笑一笑。”他笑了,而且带着笑声。“再笑一笑。”他又笑了,依然是带着笑声的笑。我想,有了笑容就可以了,没想到还有额外的笑声,真难为老人。
  他随着我们的“调动”,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只要让他笑,那串乐此不疲的笑声又在院子里响起来。我让他看拍好的照片,伸出拇指说:“帅!”老人有些茫然,他好像不懂,我又说:“漂亮!”他不好意思了:“老汉家了,还好看呢?”接着指着相机的显示屏,说:“你照得好,能不能把机器上的那张像取下来给我?”我说:“拿不下来,以后给你。”老人有点失望:“那以后你要给呢!”看院子里拍得差不多了,老人说:“我还有驴呢,你要照的话我给你拉来。”拍了驴,他又说:“我还有羊呢!”
  折腾了半个小时,我们要走了,我過意不去,给了他几十块钱,老人死活不要:“这咋能要钱呢?你们是贵客,请都请不来呢,不能要!”很坚决。推让了半天,终于把钱塞到了他的手上,他撵着我边走边说“怎么能要钱呢?!”自言自语地看着钱:“这要买多少个白面馍馍呢?”我们走了,下了坡,过了河,上了车,他依然站在那里,一手握着钱,一手招着手,远远地看着我们,拖着沙哑的长音:“再来噢!”
  我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儿子,我曾奋斗着、努力着千方百计走出大山,常常为了走出封闭、脱离落后、走出贫困而自慰,为今天所享有的优裕而自足,每每走进大山,常常自觉不自觉地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山和山里的人们。采访变成了采风,采风变成了欣赏,变成了玩味,甚至变成了怀旧式猎奇,忘却了曾经的根,忘却了大山的儿子应有的担当和责任。我们不曾想过,自己在追求知识、追求文明、追求文化、追求发达的跋涉中,不知不觉地丢掉了大山曾经赋予我们的善良、质朴、忠厚、真诚、坚韧、达观……我突然发现在这大山的皱纹里,这种质朴,这种忠诚,这种坦诚,这种面对苦难的达观依然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它绽放在贫困的土壤里,它盛开在沧桑的窑洞旁,这不正是我们今天仍然需要的?
  写到这里,我的眼前又浮现出老人忠厚的笑容,这笑容是如此的绚烂;我的耳畔又响起了老人沙哑的笑声,这笑声是如此悦耳。
  哦,这个年龄七十九岁、身体尚显硬朗的老人。他家的门前,挂着精准贫困户的标志,还有那一串串艳丽的红辣椒。刀刻的皱纹也会绽放苦涩的芬芳。灵魂的高贵与地位的尊卑是没有必然联系的,这个让人心仪的高贵的老汉。

先生,您还欠我一套书


  忠实先生离开我们已经一年了,每每想起他,总有一种难言的深深的记挂。他的睿智,他的真实,他的倔强,他的坦诚,他的低调,他的淡定,他的平和,他的平实,他的平易近人,构成了思念的涟漪。先生是一座山,他巍峨,他傲岸;先生是一本书,他深邃,他丰满;先生是兄长,他可亲,他可敬,他可爱。
  我和先生过从不密,我们的相见常常是在各种研讨会、座谈会、首发式、公益活动的场所以及文化人相聚的场合,相见每每这样开头,他笑着握着我的手:“我们又见了,好吧?”我说:“好!你也好吧?”先生会说:“我也好!咱们都好!好,就好!”接着是彼此爽朗真诚的笑声。我们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却有着君子的情谊,平静的水面往往也会有别样的浪花。
  记得2015年11月底,人民文学出版社听说先生病重,非常重视,派周绚隆副总编带着《白鹿原》80年代、90年代、2000年代的三代责任编辑专程来西安看望先生。他们还带来即将出版的《陈忠实文集》的样书,请先生过目,打算请先生吃顿饭聊表慰问之情。先生已经安排再次住院化疗,但听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同志们来了,推迟住院时间,执意要请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同志们吃顿饭。餐前,我问他的病情,他说:“还平稳,按大夫的要求治疗。听大夫的,还好,还好。”我说:“今天的饭你别买单了,大家都想买单,你参加就好。”先生不允:“必须我请,人民文学出版社是有恩于我的,这次人家又为我远道而来,我必须请人家!”他拉着我的手说:“人民文学出版社正在出我的文集,他们要送我60套,等书出来了,我一定送你一套。”我知道他是忍受着病痛来赴宴的。坐在餐桌前的他,平静、淡定,不失热情,不忘和这些老朋友问候、寒暄、交流。我说:“老爷子,听说我们今天要和你吃饭,连酒店的老板都从外地赶回来看你呢!”大家笑了,老爷子也笑了。他知道我在逗他:“再不要哄老汉了。”大家笑了,他也笑了。那是一顿难忘的晚餐,能够感到他平静背后的痛,口腔溃疡已影响了正常进餐和说话。他话不多,却得体、周到,淡定的表情背后是古道热肠的暖。我知道,在这背后,是一种对友情、对友谊的珍重和尊重。我知道他请人,是不喜欢别人买单的,也听说过别人买了他的单他发脾气的故事。那天的单是我买的,我之所以买单,是因为我也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作者,我想请老爷子,也想请出版社的同志。先生张罗结账时,发现单让我买了,对我说:“今天是我请客,保勤,你咋能这样弄呢?你咋能买单呢?你让我咋办呀?这个保勤!”言语中我能感觉到他的真诚与不甘,也感到了他对我们君子之交的委婉的谢意。老爷子是个重情义的人,我剥夺了他表达感情的机会。我说:“我和你要了好多副字呢,你从不要钱,就当我买了你的字。”晚餐结束时,外边下了小雨,我们打伞送他上车。上车前,他不忘一一握手,手很有力。车走了,没想到这却是我和老爷子最后一次见面,我曾多次联系去医院看他,他总是捎话说:“谢谢,现在不方便看,以后再看。”谁能想到以后呢?我在等先生送我那套书呢。书没见到,谁能想到,人已经走了。先生,您还欠我一套书。   十年前,我的长篇诗歌《青春的备忘》要出版,我惴惴不安地请他作序,他欣然应允,对我说:“我写,但我对诗歌没有研究,我怕写不好呢。”三个月后,他把序转到我手上,3600多字,挥挥洒洒一气呵成。他不仅认真审读了这本书,而且从卷面修改的一笔一画的痕迹中,能感受到他的认真,他的字斟句酌与良苦用心。
  省上一位领导要出一本书,想请先生写序,不好开口,找到了我,希望我给先生讲讲,我揽了传话的这件差事。先生说:“人家是大领导,我写,合适不合适?”我说:“人家是领导,更是您的粉丝,他的儿子和孙女也是您的粉丝。”先生在电话那头想了想,说:“那我就写吧!”过了一段时间,领导问我忠实先生的序。我给先生打电话,先生说:“书稿我看了,文字很好,不是附庸风雅的文章。领导的序,要写好呢,我不知道从哪儿下笔。”我说:“人家就是想要您的序。”电话那头的他笑了:“老老汉把小老汉给箍住了,这个任务我必须完成。”(注:“老老汉”指年长于陈忠实的书的作者,“小老汉”指陈忠实本人)。书出版了,“老老汉”为了表达对“小老汉”的谢意,设家宴请“小老汉”。那天“老老汉”一家早早地等待着“小老汉”的到来。“小老汉”来了,“老老汉”迎上,两位老人的手久久地握着。“老老汉”反复表达着:“忠实,谢谢你!谢谢忠实!”“小老漢”刀刻的皱纹弥漫着笑:“你是我们的老领导,不谢,不谢!你的书写得好,凝结着你一辈子的心血。应该,应该!”“老老汉”在美国留学的孙女听说爷爷要请先生吃饭,专程从美国飞回西安,还买了《白鹿原》的书,请先生签字。家宴结束了,“老老汉”一大家子簇拥着和“小老汉”合影。老爷子写序辛苦了,他也感受到了祖孙三代对他的爱戴,对文化的尊重,对文学的尊重。这印证了先生的那句老话:“文学依然神圣。”
  老爷子是从苦难中走来的,他始终保持着他的朴素和节俭的本色。我不止一次地听他说,现在的生活好的,是我们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我不止一次地听他说:“我一吃饭,常常会想起困难时期过年的豆腐、粉条陷的白面包子,一想起来都能闻到那个味儿,那个香啊。可惜,这种包子当时也只能过年吃到。”由此,可窥见其不忘曾经的情怀。
  一度时间,社会上出现了一种把精神文化产品的生产等同于物质产品生产的倾向,层层规划批量生产文化精品。有一次,我针对这种现象问先生:“精神文化产品和物质文化产品的生产规律一样么?”先生坚决地摇摇头:“文化精品的生产不是规划出来的,它的生产有其特有的规律。我们不能把精神文化产品的生产产业化甚至庸俗化。精神文化产品的生产,应该有追求、有目标、有理想,但不能强求,还是遵循它特有的规律好。什么是精品?精品不是你说了算,我说了算,也不是规划者说了算。精品必须有两个要素,一是根植于生活的广大读者的认同。二是要经过一定时间的检验。”我问他:“你还能再写一本《白鹿原》不?”他肯定地说:“再也不可能了,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我的写作不会停止,谁让咱是文化人呢!”
  2016年5月4日是先生遗体告别仪式的前一天,我给老爷子写了一首诗叫《您走的时候……》(见《西安晚报》2016年5月5日),我就用这首诗作为本文的结尾。
  您走的时候……
  白鹿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片原
  您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座山
  您在的时候我们读书
  读您的沧桑读您的厚重
  读一个民族的苦难
  挥挥洒洒溢光流斓
  您走的时候我们读人
  读您的刚正读您的坦诚
  读一座山的伟岸
  星星点点风光无限
  为了文学的神圣
  几十年夜静更深灯火阑珊
  当巨大的荣耀来临
  却耻于陶醉迷人的光环
  面对光荣昭示平凡
  用平凡维护大师的尊严
  写书书文学的丰碑
  做人做好人的典范
  您是同仁心中可亲的老陈
  您是读者心中可敬的老汉
  不慕浮华不用浅薄消费光荣
  清醒恬淡迎接世俗的考验
  沟壑纵横的脸
  洋溢着曾经沧海仍为水的质朴
  一板一眼
  践行着忠与实对世事的冷眼旁观
  白鹿走了我们看原
  览大师风采看百姓风范
  忠实走了我们观山
  领略山之巍峨丈量山之傲岸

诗说中国说


  《诗说中国》是说诗,更是用诗来说中国。
  诗是文学皇冠上最璀璨的珍宝。她既是审美意识的语言呈现,也是作家心灵的文学投射,还是人们日常生活的诗意再现。诗是心灵的乐章,是思想的光芒,是人类灵性与智慧的结晶,也是人类文明进程别样的记载。人们通过诗歌抒情言志,状物寄情,歌之舞之,足之蹈之,兴观群怨。从而留下一个民族的吟唱和情感的纯粹表达,也留下了诗与人、诗与世、诗与史、诗歌与审美、诗歌与文明、诗歌与人性的无数关乎人类生存、生活、生命等终极目标的命题。
  什么是诗?
  诗言志,歌咏言。(《尚书·尧典》)
  诗者,吟咏情性也。(严羽《沧浪诗话》)
  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白居易《与元九书》)
  故哀乐之心感,而歌咏之声发。诵其言谓之诗,咏其声谓之歌。(《汉书·艺文志》)
  诗是凭着热情活活地传达给人心的真理,是强烈感情的富于想象力的表达方式。(华兹华斯)
  自古以来,关于诗的评说,异彩纷呈,各有千秋,但有一点历代名家不谋而合:诗是人类文明进程忠实而又审美化的记录。
  中国是诗的国度,诗歌源远流长、浩如烟海,是中华传统文化中别具风采、独具魅力的珍贵历史文化遗产。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诗香依旧,诗韵依旧,诗心依旧,诗情依旧……几千年的历史变迁,诗歌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失去其张扬生命的璀璨光芒,并没有因为岁月的过往而失去滋润灵魂的审美情愫,并没有因为历史的烟云而暗淡其透视曾经的认知价值,并没有因时代的变迁而失去其审视社会的锐利。诗歌对过往的诗意的描述,对未来的诗意的展望,对美好的诗意的神往,对人生的诗意的理解,对生活的诗意的观照,对苦难的诗意的感悟,对家国的诗意的忧思……这不仅成为历史长河中丰富的文化资源、丰满的文学资源、丰沛的审美资源,更以其对历史的独特认知、对生命的吟咏礼赞、对人生的感悟反思、对社会的反省批判,滋润灵魂,启迪后来者。所有这些成为我们认知历史、研究历史、审视历史、提炼历史、观照现实、感悟文化、传承文化、创新文化的重要资源。正是基于此,就有了我们对《诗说中国》这套丛书的策划。我们编撰这套丛书没有停留在对一般诗歌作品的选编、鉴赏上,而是以诗说的形式,通过诗歌去认知历史、认知文化、认知人生,从而呈现出中国文化的另一种样貌。故而,《诗说中国》不仅仅是诗的解读、诗的欣赏、诗的体悟,我们的企图是让读者随着我们的笔触透过诗歌感悟中华大地诗意化的历史、诗意化的人生,感知历久弥新的中华文化精神。   其一,《诗说中国》试图通过诗歌透视社会变迁中的社会图景,穿越时空,感知历史,认知历史。
  《诗说中国》以“诗的眼睛”去探寻,以“诗的视角”去发现。诗是历史洪流中的一个镜像。通过诗歌这面镜子去发现历史,大江东去,潮起潮落,小桥流水,杏花春雨。让诗歌带领读者循着历史的足迹,进行诗意的历史穿越。在诗的维度、诗的空间中,穿越古代中国,与古人对话,与历史交流。从政治风云、金戈铁马、亭台楼阁、歌舞升平、水墨丹青、耕读传家、佳肴美馔、人性至情,禅思哲理,一路走来,聆听曾经的低吟浅唱,感受曾经的云起云涌,思考历史的起承转合。品《国风》之情深意婉,恍若看到漫步于田间的古人身影,倾听余韵之声;感乐府之真挚深切,体昧汉代朴质厚重的民风民情;赏唐诗之气象万千,体验大唐盛世激昂奋进的脉动勃发;悟宋诗之理思缜密,领略宋代文化的义理深邃;叹明清诗风之多元,展现出琳琅满目的世情百态。
  历史已经远去,但诗歌的诗意的描述、诗意的感怀、诗意的顿悟离我们并不远。文学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讲,诗歌可以帮助我们认知“高于”生活前的原生态。无疑,诗歌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寻找历史的文本,回望生活、展示生活、研究生活。遙想历史,古老而神秘,走入诗境,就能在“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中体悟相通的情感,与古人相遇。而有会心之妙。
  其二,《诗说中国》试图通过诗歌捕捉文化的点点滴滴,洞悉诗意的文化源流,引领读者品读文化、享受文化。
  《诗说中国》从来就有庙堂牵系的政治关怀,也不乏恬淡雅致的乡间野趣,有着鲜明的文化多元特征。《诗说中国》试图带着读者徜徉、浸润于博大精深的诗海之中;以大文化的宏阔视角走入诗界,观照诗歌所呈现的丰富而多彩的文化、五彩斑斓的人生、多姿多彩的体悟,进而感受丰富而多元的世界。诗的文本是开放的,也是别有用心的:或落脚于古代至情,体验古人的闺情婚恋、相思离别、悼亡哀怨;或着眼于礼仪,阐发诗中的宗庙祭祀、婚丧嫁娶、长幼尊卑等政治与生活礼仪;或聚焦于耕读,感受诗中的渔樵耕作、读书之乐;或感觉于饮食,展示诗中的甘醇玉馔,品尝舌尖上的中国味道;或游历于山水,体验诗中的林泉高致、山水情怀;或徜徉于笔墨丹青,在诗的水墨意蕴中感受审美的情致。镜头也关照怀古、行旅、民俗、禅思、乐舞等等,进而提炼生活之美、文艺之趣、哲理之思。
  西方哲学家海德格尔《诗人何为?》一文中讨论荷尔德林的诗歌时指出:“在如此这般的世界时代里,真正的诗人的本质还在于,诗人总体和诗人之天职出于时代的贫困而首先成为诗人的诗意追问。”揭示了诗人所担当的文化使命及诗性精神。此种情怀可谓中西相贯,古今相通。《诗说中国》希冀以诗性思维去观照文化中国,进而丰满我们的文化自信。
  其三,《诗说中国》试图通过诗歌去感知生命,滋润灵魂,在诗的引领下体味诗意化的人生。
  我们力求带着情感与温度去阅读诗歌、品味诗意人生,以灵动优雅的散文语言诗意人生,带领读者感悟诗歌的多重表达与审美意蕴,去发现一个个生命的真实。《诗大亭》有言:“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文心雕龙·物色》亦云:“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诗为心声,诗人的时代境遇、个人的心志情怀,形成其对宇宙、自然、人生不同的体悟。每一首诗都寄托着人的生命体验,或气韵淡远,或游心物化,或天机妙悟,或兴象玲珑,诗的风骨、声律、心象、基调等不同的风格也透射出诗人不同的生命精神与文化心境。我希望能帮助我的读者触摸到古代诗人的体温,感受到古人博大的胸怀、飞逸的才华、超迈的精神、熠动的情感,感悟诗中激荡的浩然正气。
  诗史也是心史,诗中有人的欲望,有人的追求,有人的思想,有人的观念,诗中也有不同时代、不同社会阶层的生命体验精神世界。在诗中体味古人一腔诗心中的一咏而叹幽微心曲,感受其悠然看山的湛然本性。生命的本体经验感悟升华,如悠远的飞扬,荡涤世俗的尘埃,润泽心灵。我们不必刻意寻求所谓的“心灵鸡汤”,从古典诗歌中即可寻求到心灵的慰藉,体悟生命的多彩。当我们品味苏轼诗中的赋性闲远、通脱旷逸之时,心灵的困顿与精神的无依皆可在诗中得以释然。诗是“火树银花”的繁华之所,是“红袖添香”的温柔之乡,诗是无数读者的精神家园。
  《诗说中国》不是说诗,而是用诗来说中国。
  以诗来说中国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在浩如烟海的诗中选什么诗,怎么选,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都需要谋划者的良苦用心和解析者的殚精竭虑。《诗说中国》试图用历史长河中经典诗歌折射的“点”来连接成“线”,用“线”勾勒出“面”,使“点”具有经典性,“线”具有延续性,“面”具有代表性,通过“点”“线”“面”的有机结合,从而再现曾经的中国。
  为了体现“点”“线”“面”的经典性、传承性及代表性,我们初步选择了《诗说中国·寄情人生》《诗说中国·明月松间》《诗说中国·耕读传家》《诗说中国·人间有味》《诗说中国·行吟天下》《诗说中国·诗语年节》《诗说中国·笔墨丹青》《诗说中国·家国情怀》《诗说中国·铁马冰河》《诗说中国·乐舞翩跹》等10卷,编撰成第一辑,建构起《诗说中国》的多元化框架。每卷图书撰有前言,介绍该卷的写作宗旨及文化流变,给读者绘制出一幅古代社会的诗学地图,让读者随着我们的笔触穿越。为了便于读者阅读,丛书以散文式的笔法,诗、书、画结合的形式来呈现。
  从2013年初,我和李浩先生就开始谋划编写事宜,从集体构思到草创动笔,直至今天这套书籍行将付梓,历时四载,四年始磨一剑,不算长,也不算短,不由令人感喟不已却又欣喜由衷。编写的缘起,更多是出于人文学者对传统文化的一种自觉,我们想尝试采用一种新的文学观照视角去感知诗歌中的中国,打开一幅幅历史的、文化的、人生的诗语长卷,广邀海内外宿学俊彦一起完成这个任重道远的任务。
  感谢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策划与支持,他们以敏锐的眼光捕捉文化的需求,体现出深厚的文化担当;感谢各卷编撰者对古典诗歌与中国的深切感悟及辛勤撰写,大家的共同努力才促成了《诗说中国》的编撰出版。希望读者能于茫茫书海中,搭乘此叶扁舟以认知中国、领略中华魅力。
  《诗说中国》是说诗,更是用诗来说中国。让我们以充满诗意的目光来观照曾经的中国,观照这创造过辉煌的古老文明,观照这而今依然充满诗情画意、春意勃发的中国!
  注:《诗说中国说》为“诗说中国”系列丛书(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1,1)的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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