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宿时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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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烟
  又见炊烟
  在旧时作文的田字格里
  在新派画作的飞白里
  在乡村音乐的低声部
  袅袅升起,亦真亦幻
  一缕缕的炊烟就是一缕缕的梦
  在时空中放牧
  如果要刨根问底
  就必须深入瓦房的内部
  顺着墙垛找到那个柴火灶
  那个燃烧,因为欠火而叹息
  经拨火棍一撩拨
  经吹火筒一吹嘘
  那埋了一夜的死灰——
  是炊烟的命根子
  随即复活,并成燎原之势
  如今炊烟不再繁荣
  村野的上空飘浮着工业化的微尘
  在稀释着古老的时光
  循着炊烟成长的方向
  我必须再一次郑重的指出
  人间烟火的崇高——
  炊烟起自凡尘,却直达天庭
  红樱桃
  我从两个黄鹂鸣翠柳,切入春天
  看一行白鹭从水面跃起,并渐行渐远
  滑向虚空,像盐溶于水,像白融入白
  像现实化入梦境(而非梦境之门)
  而在空中飞的除了鸟儿,还有风筝
  以及随风飘散的一些姓名
  它们有的像咳嗽,有的却注定像癌症
  每天都有新的名字在诞生
  你紧攥着线索,你和它们互相牵引
  而这一切以你我之名行于世上的
  终将消失,归化到那死亡的梦境中去
  (何时醒来,等醒来之后再说)
  问题在于,我们将从何处撤离?
  从花未眠,从醒酒词,从一切的涉足
  从你望我的眼神,从我五指松开后的远方?
  风吹过,诉说一坡狗尾草的风烛残年
  水面泛起的涟漪,又仿佛是上帝带来的思考
  而我只愿在你午梦后叩门,带给你
  一篓子土鸡蛋和红樱桃
  萝卜青菜
  所以在冬夜,当我写下萝卜青菜这个词
  就能看到雪花纷纷落在它们的身上
  想起小时候,一场大雪过后
  我和弟弟妹妹总要去到菜地里
  替它们扫落头顶的积雪
  小手儿轻轻的捧起
  那渐渐长大的片片绿
  所以在冬夜,当我写下萝卜青菜这个词
  也就写下了我弟弟妹妹的名字
  好像萝卜一样憨厚的弟弟的名字
  好像青菜一样可爱的妹妹的名字
  多么亲切的名字啊!
  曾经我们共一盏油灯
  如今都躺在我的手机电话簿里
  所以在冬夜,当我写下萝卜青菜这个词
  我也就此立下了我的遗嘱:
  亲爱的儿子,爸妈死了你不要哭
  你把爸妈的骨灰拌成土
  撒几粒种子种在阳台上
  风里梦里我们来相聚
  萝卜是爸爸青菜是妈妈
  鸟宿时间树
  鸟宿时间树。
  干树枝、干草,泥巴和羽毛,
  搭建的鸟巢,状如宇宙。
  树叶间,幼虫在吃嫩叶,
  过些时日,它就将吐丝,
  結茧,茧色灰褐,或银白,
  似纺锤,并以蛹越冬,
  继之羽化成蛾,蝶……
  宿鸟醒来,透过
  叶片上小小的虫洞,
  望见叶片外的银河万顷;
  它埋头,吃掉窝边的几只虫子,
  开始新一天的试翼一一
  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直至从此诗的尾部完全消失,而又
  瞬间复出于,你的眼中。
  夜猫
  夜猫,后山的夜猫
  我儿时的小伙伴,我的兄弟
  你总是在暗夜里喵喵叫
  在竹林里,在松树间
  在我的梦里梦外来回穿梭
  呵夜猫,你就像是一个有着
  “八”字须、大瞳孔的小小神仙
  替我守护病危的父亲多年
  你偶开天眼觑红尘
  你有九条命
  给我一座神山和一个向阳的山坡
  给我一间茅屋,永远不为秋风所破
  给我上课铃声
  给我一双白色的球鞋
  给我一本新华字典
  再给我考场最后十分钟
  夜猫啊,给我一个猫眼
  让我能洞穿尘世,直视九泉
  看我亡父是否安然
  鲁子,本名曾运祥,80后,现居广东深圳。作品发表于《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飞天》《福建文学》等刊物,著有诗集《鸟宿时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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