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年青人最幸福?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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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至右依次为:希格特·克鲁斯,14岁;泽布·哈特曼,17岁;莫亚·戈罗德基,17岁;本·科普兰,22岁;艾玛·彼得罗维奇,16岁

  十年前我刚移居到阿姆斯特丹,许多没有家长跟随的孩子在操场上飞跑或骑车的情景,令我分外吃惊。他们的父母难道不担心孩子——虽然看起来都壮壮实实的——如果倒栽葱一般摔进路边没有围栏的水沟可怎么办?为此我常常提醒那些有小孩的同事加以重视——他们难道不害怕树丛或旋转的风车后面会跳出一个瘦骨嶙峋、长相丑陋的家伙,掏出一张大网,把孩子们都抓走吗?
  听完我的话,他们一般会像看待一个脱欧者那样神情怪异地望着我,然后向我阐明,他们荷兰父母真正担心的是从小养大的孩子性格急躁,依赖性太强,更不要有讨好型人格。换句话说,他们期待他们的孩子内心有安全感,在社交上充满自信,而他们正通过让孩子们在没有保护设施的路上飞骑单车来实现这一切,不仅省去了时间和金钱上的付出,还不违背“快乐教育”的宗旨,真是一群聪明务实的父母啊。
  然而,荷兰人的教育观,绝不能被误解为是一种纯粹的放养,家长的态度漫不经心。事实上,荷兰人在教育子女应对不可避免的冲突危机和平稳渡过青春期方面,可谓是彻彻底底的言传身教。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今年3月荷兰在全国范围内举行了题为“紧张骚动的春天”的性教育宣传活动。活动的方针是:任何有关身体或情感的问题都是不容忽视、值得探讨进而解决的问题。
泽布·哈特曼和莫亚·戈罗德基,都是17岁

  《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用荷兰人的方式去教养》一书的作者之一,美国移民丽娜·美伊·阿科斯塔告诉我:“荷兰父母并非对孩子百依百顺,而是在同子女的相处中,一切问题都有商讨的余地。”荷兰青少年初次发生性行为的年龄可能跟美国和英国青少年差不多,但他们更懂得用父母传授的知识和方法去保护自己。
  在荷兰的学校中,身份焦虑被视为教育的大敌。荷兰青少年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包括自信培养课,即正念训练课,目的就是让他们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在哪一方面,与他人比较都不会带来益处——无论是贴图网的粉丝数还是钢琴课的表现皆如是。冷静合作,即基于共识去决策这一行动方针,诠释了荷兰传统文化的要旨,最能体现该种文化方针的便是荷兰历史悠久的圩田文化“辟水造田”,它所体现的也是一种在不同中寻求共识的理念。
  更重要的是,这种教育方法的效果也非常好。自从2013年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报告称“荷兰儿童在所有发达国家中是幸福感最强的”,这群看似缺乏强劲竞争力的孩子,却在生活满意度评测方面拔得头筹——满分十分得到了8.4分。
  相比之下,在大肆推崇独立性的英国,过去十年间青少年自杀率上升了67%,仅在2018年就有200个左右的在校学生自杀身亡。与此同时,调查研究也确认,青少年群体中不断增加的焦虑和抑郁情绪与社交媒体的泛滥有直接关系。
  而荷兰文化中追求生活与工作相平衡的生活观,也大大地助力父母在亲子时光投入更多的精力,而非用金钱解决或让电子产品来当孩子的保姆。
  目前生活在伦敦的一位博客写手安娜·怀特豪斯,网名为“普卡妈妈”,曾在阿姆斯特丹生活过5年,如今她的工作模式更近似于荷兰模式:灵活性更高,更便于照顾家庭。“初到阿姆斯特丹时,我起初认为荷兰人没有我们英国人勤奋,”怀特豪斯说,“如果下午5点下班,荷兰人4:59就会走出办公室,也不会加班。但后来我很快改变了认识,其实是因为荷兰人非常重视家庭和亲密关系。他们不会从事竞争过于激烈的体育活动,也不像我们英国人那样重视考勤。因而,家庭成员们有时间坐下来一起共进晚餐,有足够多的机会相互交谈和沟通。我觉得这就是荷兰孩子过得更幸福的原因——他们永远不会像英国的孩子那样,是父母在职场上守口如瓶的秘密——他们是家庭和父母生活的重心。”

莫亚·戈罗德基,17岁


  我有许多英格兰和爱尔兰朋友,我注意到,荷兰的社会氛围相对自由。我能够理解为什么荷兰的小孩更快乐。在荷兰,每个人都能得到平等的对待,这里不强调社会阶层和社会地位。荷兰的父母,相对来说,也少一些紧张和焦虑,所以我和我的朋友们小时候常常在阿姆斯特丹市中心的街上玩耍,从4岁就开始了。还因为同一个街区的居民彼此都认识,让人感到很安全,而且大家心中都有这样的想法:人们之间是互相关注和相互照应的。在这里,完全不存在“自顾自”“他人之事与我无关”的意识。
  荷兰的许多学校遵循的都是“蒙台梭利”式教育,主张赋予儿童更多自由发展的机会,提倡的也是协作而非竞争。我个人很喜欢这一点。我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如果让我按别人的要求去做事,我会感到压力山大。
  我的父母非常开明,开明到令人难以置信。记得我十岁时看到一张有关艾滋病的海报,便向我的妈妈提问。我们正坐在公共浴室中,而她丝毫不觉尴尬地马上给我讲起什么是性。对于酒和毒品话题,我父母的心态也是:如果开诚布公地讨论,我对这两样东西的认识会更全面更透彻。而这样做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我绝不会做出因叛逆而去吸毒的事情来。
  我的朋友圈是个复杂的群体,他们来自不同种族,有同性恋和跨性别人士,也有双性恋。我最好的朋友喜欢同性,另一个好朋友则是跨性别人士。我的朋友圈以不同和差异性为特征,但我并不会因此觉得我们是个特殊奇怪的群体。在这里,非同性恋的男孩不会因为大方夸贊女性而感到尴尬,女性受到赞美也不仅仅因为外貌。

泽布·哈特曼,17岁


  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对于生长在荷兰是心存感激的。作为土生土长的荷兰人,我可以说,我们视自由高于金钱。我认为,是否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你想做的事,是决定你是否快乐的重要因素。我们在学校可以自由学习令我们感兴趣的一切,譬如美国政界近来发生的一些事就令我想多了解一下美国的历史,所以目前我正在学习这方面的东西。
  当然,自由也是极具危险性的。如果你放任自己,去做一些缺乏建设性的事,自由便将失去它本来的意义,生活本身也会失去方向,你将无法获得足够的快乐与满足。当然,你可以把时间都用于自拍和上网,但它真能给你带来快乐吗?我和朋友也使用社交媒体,海牙刚刚结束的关于气候问题的学生大游行,我们都是旷课去参加的,这个活动最初也是完全发起于社交网络。参加集会的学生有上千人,事关人类生存危机的全球性大问题,少上一天学又如何?
  荷兰父母是非常务实的。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参加社交聚会时会亲吻男孩子,所以他们更关注的是,如何让她们安安全全地去做这件事。我现在的朋友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6岁起就在一起玩。我们的关系很亲密,但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的心智和人格也是独立的——我们女孩子穿漂亮裙子只是取悦自己,而非其他人。毒品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深不可测的话题,人们在电视上或YouTube上谈论它的害处,也很正常。如果每周末我都在家食用迷幻剂,我的父母肯定不会表示赞赏,但他们能够理解我这个年纪的年青人固有的好奇心,而他们真正想要避免的,则是不得不把昏迷不醒的我从屋外拖进门。

希格特·克鲁斯,14岁


  长这么大,并没有什么事是父母不允许而我又特别想做的。我们与大人在一起交流时,每个人的想法和观点都会被在乎和考虑。比如,我跟父母已经约定,如果18岁前我不碰酒精和毒品,他们就会为我考驾照买单。我对毒品或者打架不感兴趣。我做每件事都是遵从自己的意愿,不会在外界的压力下去做。我有一个朋友吸过大麻,其他人有时会翘课,但这些对他们的名誉都没有影响。
  性取向不同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我对我的爸爸说我喜欢男孩,他也能接受。如果班里有人向大家宣告自己喜欢同性,大部分情况下班里的其他同学也会表示接受,不会歧视甚至欺凌这位同学。我觉得,即使跨性别在荷兰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因为这里更强调自信和自我肯定。我认识的一些低年级女生特别缺乏自信,现在她们放学后都在上自信培养课,这对她们会有帮助,我觉得这样很棒。
  我们的升学制度随机性很强,如同乐透抽奖一般,学生们升入哪所学校,取决于抽到的数字对应的是哪所学校。一些朋友最终抽中一所离家12英里的学校,但我觉得这正是这个制度的优势,因为这样一来,父母就没有办法干涉子女学校的去向了。我们的学校也没有校服。我想象不出学生们穿着统一校服的样子。统一校服在我看来是个很糟糕的主意,它使每位学生无法通过衣着的色彩来展现自己的个性——因为有时候你就是会特别想穿某种颜色啊!

艾玛·彼得罗维奇,16岁


  我们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年青人,我一点也不惊奇。说到毒品或大麻这些年青人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时,阿姆斯特丹尤其彰显出它的开放和自由。上网时我也结交了一些同龄的外国朋友,无论这些东西在他们的国家是否合法,他们都会出于好奇而想办法去尝试。
希格特·克鲁斯,14岁
艾玛·彼得罗维奇,16岁

  我的爸爸是塞爾维亚人,他不跟我们住在一起,他做事的方式也跟一般的荷兰人不太一样。传统荷兰人倾向于相信孩子自己做的决定,因为即使做错事,孩子们都会吸取教训,会吃一堑长一智的。我跟朋友第一次在家里开派对时,我们把地毯卷了起来,贵重物品也都收了起来,希望借此方式向家长证明,我们是有责任心的,第一次即如此,以后只会更加注意。
  我们在学校里的学习氛围是,如果你对学习不那么感兴趣,就可以进入不太注重成绩并有很多项目要完成的“非学术圈”。而且“非学术圈”的孩子也不会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因为毕竟人与人不同,每个大脑运作的方式也是不同的嘛。
  我们的学校里还特设生活辅导老师,鼓励大家遇到困难和麻烦时,毫无保留地向辅导老师倾诉。比如如果你在交友方面遇到了问题,就可以参加课后的辅导课,它能帮助你建立起自信。
  社交媒体上的生活看似五光十色、丰富多彩,但荷兰人是不会拿自己跟别人作比较的。我不会将我自己的生活与Instagram上看到的那些相比较,我觉得这样做是很对的,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你也无法知晓你所看到的究竟是真是假。此外,是否性感漂亮与能否得到他人的赞美也是没有关系的。我有一位非常漂亮的朋友,她从来不用社交媒体,因为她不想整天捧着手机在自己和那些模特之间作比较。自己高兴就好,一切都取决于个人选择。

本·科普兰,22岁


  作为职业模特,同我合租过一间公寓的年青人来自于世界各地,包括立陶宛、阿根廷、白俄罗斯和美国,而我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还是荷兰年青人的生活最幸福。
  我是个在农庄中长大的孩子,我的家远离城市,但亲近自然,所以从小到大,密林田野就是我的游乐场。11岁起,我每天要骑9英里的车去上学,而这是距离我家最近的学校了。起初这令我很恼火,因为我没有iPod或其他东西来解闷,但不久后,我结识了一些朋友,他们住的离我家很近,于是我们每天相约在钟楼下,然后一起上学。有伙伴在身边,骑车也变得不那么无聊了,而我们一路上的叽叽喳喳和欢声笑语后来成了我有关中学的最美好的回忆。
  在荷兰语中,人们不会说“好男孩”或“乖女孩”,因为那是形容宠物狗的,人们不会这样形容一个孩子。在提高自己方面,父母从未给过我压力,而我会给自己定目标,使自己变得更好。父母对我的决定会予以支持。如果学业中遇到困难,你会学着采取比较平和、积极的心态,在这方面,可以说,荷兰人都做得相当好。学习中如果感觉压力大了,我的朋友们就会鼓励我放松下来,好好玩一玩。在这里,人们不会感觉竞争激烈,压力大到无法承受。
本·科普兰,22岁

  近来我去澳大利亚看望表兄妹,发现他们那里男女生是不同校的,这挺让人难以想象。上中学后,我认识了一些女性朋友,我无法理解,把不同性别的人隔绝开是何用意。到了这个年纪,学生们可能开始谈恋爱,可能会发生关系,但这事关个人选择。有没有过性经验,也是无所谓的。在荷兰,不会因为你仍是处男或处女而受到嘲笑。
  [译自英国《泰晤士杂志》]
  编辑:刘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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