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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洛文尼亚语中,首都卢布尔雅那是“被爱”的意思。如此坦诚热烈,可惜在强手如林的欧洲都市中至今仍养在深闺人未识。这倒也好,因为没有过度期待,来这里的人们总是惊喜有加。
运河穿过的市中心禁止机动车行驶,三道石桥上下,气氛休闲。夏季来临,游客渐渐挤满了城市,坐在大街上纳凉、吃饭或喝一杯。桥边有个每日开放的生鲜市场,此时正是樱桃与杏的季节,早晚飘香。拐入“鞋匠街”,手工小店与墙上涂鸦不断,比大广场可爱得多。
斯洛文尼亚的版图像一只公鸡,这是在地图上辨认出它的好办法。这个前南国家北接奥地利,西接意大利,从西南边的海边小镇皮兰开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达威尼斯;东北部与匈牙利接壤,东南则是克罗地亚——这些性格各异的国家,给斯洛文尼亚带来了迷人的多元性格。在昆明上过学的当地姑娘Mateja告诉我,因为斯洛文尼亚的地理位置,卢布尔雅那市内不少街道都以邻国起名,比如“维也纳路”直通奥地利,“的里雅斯特路”通往意大利。
从卢布尔雅那往西北方向驱车一个半小时,就到达朱利安阿尔卑斯山区。斯洛文尼亚拥有三种气候:南部沿海地区的亚地中海气候,中部内陆地区的大陆性气候和北部高海拔地区的阿尔卑斯山区气候。群山环抱中,静卧着博希尼(Bohinj)湖。博希尼湖是斯洛文尼亚最大的冰川湖泊,这里平地的海拔只有500多米,气候凉爽宜人。6月初的博希尼湖区,划船的、游泳的、在草坪上穿着比基尼晒太阳的,已是一派夏日景致。
斯洛文尼亚语中,Boh指上帝。当地传说,上帝创世分地时,遗忘了一群沉默低调的人,等土地分完才想起他们,出于对这群谦卑者的内疚,于是决定将最美的一块自留地分给他们,Bohinj因此诞生。
故事好听,风景更好。导游小伙告诉我们,此湖最深处达45米,比斯洛文尼亚的海(32米)更深。湖岸边,白沙浅滩比比皆是。湖水在阳光下呈现出迷人的蓝绿色,清澈透明得能看清水下的游鱼和鸳鸯拨水的红掌。
我只记得其中一种名叫接骨木花的水生小白花。这是一种玲珑纤细的雪白小花,不需要凑得太近就能闻到脱俗的香味。接骨木花可以做糖浆,从北欧到南欧都很普遍,但生长得这么频密的还从来见过。
经过湖边一处名叫Villa Bled的别墅时,Mateja告诉我,这里是前南斯拉夫领导人铁托的故居,他生前每个夏天都来这里避暑度假。现在,这里改造成了豪华的别墅酒店。
将近日落时,我们终于忍不住扎进了湖里。水温还有点凉,但游了一会儿以后,即使坐在滑溜的卵石和水草上,静静待在水里,也觉得全身暖和,一种奇妙的冥想感渐渐潜入。岸边两个少年向我们喊:“要跟我们一块儿抽大麻不?”我在水里忍不住大笑,一半是凉水的刺激,一半是在这迷人环境中的快意,回答说:“噢,谢谢邀请。可是你看,就待在这水里,已经足够让人自然high啦。”
那天我们还碰上了Bohinj地区一年一度的野花节。我们跟在当地一位植物学家后面,沿着大湖走山路,一边尝试识别一些不知名、微小而美不胜收的野花。在拉丁文与斯洛文尼亚文的夹攻下,野花们拗口的英文名完全记不住。我只记得其中一种名叫接骨木花的水生小白花。这是一种玲珑纤细的雪白小花,不需要凑得太近就能闻到脱俗的香味。接骨木花可以做糖浆,在北欧到南欧都很普遍,但生长得这么频密的还从来见过。
当晚,我们在小村庄Srednja的老字号馆子吃饭。店主人Slamar Branko讲究“回归慢食、回归大自然”,食材都是每日到山里去采来的。接骨木花点缀在餐盘边,让人齿颊留香。
从铁托当年避暑的Bled村搭上已有百年历史的蒸汽火车,一路向南,渐渐离开了阿尔卑斯山区,眼前出现了亚地中海式的植被与建筑。三个小时后,就到了新戈里察。
未出车站,浓郁的历史感已扑面而来。车站里有个咖啡馆名为“边防咖啡馆”,Mateja向我耳语:“这几桌说意大利语的,都是从意大利过来喝咖啡的,这里比那边便宜。”我问意大利有多远,她转身指了指火车站对面的欧罗巴广场。我走过去看,踩到了广场中央的一块圆形标志:上面一半写着“前南斯拉夫”,另一半写着“意大利”——2004年斯洛文尼亚独立以前,这里就是两国的边境。
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新戈里察历经奥斯曼帝国、意大利和南斯拉夫的统治,历史痕迹随处可寻。它的姐妹城市戈里察位于意大利境内,但在意大利统治时期,这两处属于同一个城市。
Mateja记得,小时候每逢有人去意大利,家里人就会嘱咐“带些意大利特产回来”。现在斯洛文尼亚早就什么都有了,不过西南部和南部的很多居民经常会在周末驾车到意大利的特里斯特购物,因为“那里有很多中国人的商店,服装又便宜又漂亮”。
我们驱车上山,参加一年一度的登高徒步。
徒步之旅名为“从这棵樱桃树走到那棵樱桃树”。徒步定在每年6月上旬举行,从半山小镇Dobrovo出发,途经五个村庄、无数葡萄园,全程12公里。这是斯洛文尼亚最有名的樱桃产地,同时也是全国葡萄酒产量最高的地区之一。
登山徒步是融入本地居民的绝佳途径。擦身而过时,大家会互相打声招呼,再往前走。我的斯洛文尼亚词汇一路上也在不断扩充。
35度的烈日下,我们在平地、山谷、山丘之间上下穿行。每隔几步就能见到一棵樱桃树,挂满一树樱桃。大人小孩就会涌到树下,一手抓一把,就站在树下吃,或者放进兜里边走边吃。
一路上,最密集也最壮观的是漫山遍野的葡萄园。一个大叔从我身边过去时,我听见他喃喃自语:“还不如叫‘从这个葡萄园走到那个葡萄园’贴切呢。”
天空很蓝,空气新鲜。经过不同的果园,空气里的花果香味也变换着:菩提树、无花果、苹果、梨子、九里香……烈日也感觉没那么灼人了,12公里三个半小时便走完,其中还包括在休息站里歇息的十几分钟。
休息站里,一盘子一盘子的樱桃随便吃。鲜红色的还没熟透,但可以挂在耳朵上当耳环。Mateja说,她们从小到大都有这个习惯。我入乡随俗,也照葫芦画瓢。我真是喜欢极了这串大自然馈赠的“耳环”,更妙的是,走了一段干渴不已时,把“耳环”取下来吃掉就能解决问题。最甜的是深红偏紫色的樱桃。当地人还习惯将樱桃浸到烈酒里,腌制成“酒心樱桃”。我尝了一颗,酒味浓得我几乎立即醉倒。
坐着我对面的,是一大家子人。从老太太的唠叨中我听出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孩子们给她买了生日礼物,可却把礼物藏到了徒步旅程中的一个葡萄园里,“可怎么找呢!”
坐她身旁的大儿子笑着告诉我,母亲大人生日,把一家人聚集到一起,却偏偏逼大家在大太阳底下走12公里。“那我们只好把礼物藏起来,以牙还牙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