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点56分的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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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不知道是不是希望的念头力量太强,伽在星期一的早上发起了高烧,想撑着去上学可是连起床的力气也没有,被妈妈按回床上躺好,闭上眼睛不去看闹钟。又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讨厌,怎么会发起烧呢?”伽痛恨喝中药。
  “谁让你睡相不好,晚上老踹被子,着凉了!”妈妈说。
  “哎,”伽看着窗外,自己种的紫茉莉又发了小芽,嫩黄的小芽在春风中挺立着,让伽更有种无力感。“在不该生病的时候生病,大概我这个人真是没运气了。”
  真正不感到头晕,可以上学了,已经是周三早上。伽一如既往地坐6点56分的班车,到了xx站,并没有看到少年上来,连接下来的几天,也都没有再见到他。
  “哎呀,人家拐了你的IC卡私奔了。”小柔大笑道,“你还是再去买一张卡吧,每天换这么多零钱也挺不方便的。”
  “不要,我一定会再见到他的!”伽认真的说。
  “哎,你啊……”
  
  (六)
  
  春天的天空变化很快,早上还是晴空万里得找不到一丝云彩,中午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集聚了这么多乌云,闷闷地过了一下午,终于在放学时肆无忌惮地下起了大雨。
  学校莫名其妙地决定今晚老师开段考总结大会,把放学时间提前了40分钟,正是雨下得最猛的时候,伽却宁愿当落汤鸡也要赶回家下载最新一段《火影忍者》。等伽冲上公车时,校服上衣全湿透了,长发贴着脸和脖子,水滑进了衣服里,让伽打了个闪颤。
  车上的人真多!伽奋力向后门挤,车厢里蔓延的湿气和自身衣服带来的冰冷已经让发烧才好没几天的伽感到头晕,疲惫地靠在扶杆上,伽看着棕色的车窗,意外地发现那个消失了一个礼拜的身影,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叫出来。
  几个人转过头来看,伽尴尬地笑笑脸上装作若无其事,而在心里直骂自己是笨蛋,真想找条缝钻进去算了。少年看着车窗上的背影,笑了,转过身来站在伽的旁边。
  “哟,成落汤鸡了。”调侃的口吻。
  “我怎么知道今天会下雨嘛!”很惊喜他的主动。
  “哦,”男生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伽的IC卡,“还你,谢谢啦。”
  “没什么”。伽看着自己的IC卡,莫名地感到难过,好像由这张卡跟他建立的一种联系,也被切断了,自己从此又与他是陌路人。
   伽低着头,脸上闪过一丝忧郁,少年看着她被雨打湿的脸,有些发白的嘴唇,手不由自主地去拨开她额前的湿发,伽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但少年还是慢慢地收回了手,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上星期一怎么没见到你?”少年首先开口。
  “哦,我发烧了,在家呆了两天。后面那几天也没有见到你啊。”
  “我们年级要参加社会实践,去了井冈山。”
  “好怀念,我高一时去过。那里应该还是一个样吧?”
  “……应该没什么改变,不过在山上的时候挺冷的。在那里的第一天就想念深圳的天气了。”
  “……为什么?”
  “因为每天都有很好的阳光,虽然偶尔也会下雨,不过因为自己期待的东西,天晴下雨也会变得有趣。”少年说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不知道是少年的话还是少年的笑容,让伽立刻感到心跳个不停。
  喂!我怎么也成了小柔那样的女孩啦!伽缓缓地吐了口气,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他究竟在期待什么,自己却很想知道,想知道他每天的记忆里有没有自己的身影。
  “喂,怎么又呆了?”少年的手在伽面前摆了摆,“回神哦”。
  “嗯?”广播里响起到xx站的声音。
  “我到站了,喏,把伞给你。”深蓝色的雨伞塞进伽的手里,没等伽回答,少年已经冲进雨幕中,伽看着那个背影,很想跟他说已经湿透了就不用伞了,伽很想追过去把伞还给他,但是刚才自己是来不及拒绝还是故意不拒绝,真是搞不清了。现在,又跟他有了一点联系,一把雨伞建立起的联系。可以让自己有理由再和他说话,也可以让自己理直气壮地想起他。
  
  (七)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真的很难说清楚,本来彼此只是同乘一辆公车的陌生人,但不经意的几个眼神、几个笑容却把两个人拉在一起,从此有了小小的交集。
  自从那次借伞,伽与少年在公车上便有了对话,每天一声“早晨!”然后开始东拉西扯,女生总是有讲不完的话题。问不完的“为什么”,而男生一般只是在微笑或者只有一句很简短的回应。但这些就能让伽惊喜了,就像在春天一片翠绿中发现大叶紫薇的鲜红叶子一般惊艳的心情。好像他每天早上的那抹微笑可以驱散前一天留下来的乌云,让今天的早晨洒满春光。
  “哎呀呀,又是这副表情,小姐你究竟怎么了?”这是小柔这段时间问得最多的一句话。
  “不告诉你。”伽继续自己的幻想。
  呵呵,总算知道他的名字了,也有一个Jia,是写起来很秀气的“嘉”。伽问是哪个Jia的时候,男生纤长的手指在女生手中划出这个字,女生红着脸偷偷地注意他的手指,看他划出的那个字,瞬间把某种东西刻进心里。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的雨天,把三月的好天气一下子赶跑了。雨天过后也并没有立刻天晴,而是空气好像变得沉重起来,大雾弥漫把一切春景都罩上了一层灰纱。
  今天两个人都只道了一声“早晨”后就陷入了各自的沉思。女生想告诉他4月1日是自己的生日,却不晓得该怎样开口,毕竟两个人的关系比“朋友”还要淡些,兴高采烈地告诉他的话,却好像带了讨礼物的意图,可是自己却很想让他知道,让他知道那个日子的另一个意义。
  但是,要怎么说呢?“我过几天就要到学校住宿了,”男生说,伽心里“咯噔”一下,“你过几天就看不到我了!”似乎是很轻松的语气。
  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听男生说着,似乎再也见不到了,心里有种要失去的痛苦在不断催化着泪水的涌出。
  “这样啊,”伽扯出一个笑容,暗暗握紧了拳头,“4月1日我生日哦,你一定要……”伽看着车将要靠站,
  广播里是“XX中学”将到的声音,“你一定要送我礼物!”伽大声地说完,“啪”,车门开了,伽立刻跳下车去,头也不回地直奔学校。没有勇气去看男生的表情,所有的勇气在刚才喊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已经用光了,所以现在的自己对于刚才少年的话都不敢再去回想,逼迫自己不去接受现实。
  “哎哟!”只顾着向前冲,在教室门口和小柔撞了个满怀。
  “伽,你怎么啦?”
  “没事……”走回座位,伽看着窗外,似乎在发呆。可是,直到感觉眼前的事物像溶化了一样的模糊不清,伽才发现,有某种液体一滴一滴地从眼里涌出,失落感化为潮水迅速泛滥了整个内心。
  
  (八)
  
  究竟是天气影响了心情,还是心情影响了天气?伽这样想着。这几天度日如年,厚厚的乌云没有消去的意思,春天依然陷入半明半暗里,不管是街上的人还是植物都没有了生气。而自己,也失去了以往的好心情,却很早地就上学去了,只因不想再坐那班公车,居然还很热心地帮小柔分析她最新“猎”到的帅哥照片,看那些高高瘦瘦的身影,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今天是四月一日,古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是伽的生日。
  走出校门,手里还抱着那本小柔所谓的“美男写真集”——其实就是她平时“偷拍”的所有男生照片而已,拿到礼物的时候,小柔那句“这是我心血结晶啊,包君满意!”实在让伽狂汗。
  随手翻翻,小柔在每一张照片下都写了几月几日在何处拍摄的,而且还分了“阳光型”、“运动型”的,天啊,这小妮子平时在干嘛?
  “喂!”有人拍伽的肩膀,回头一看,是男生嘉。
  时间停止了两秒。
  “咦——”急忙想把书藏到身后,却被男生一把抢走了,伽伸手去抢,没有成功。
  “美男写真集?”男生用奇怪的口吻,读着封面的几个大字,伽此时真想找块豆腐一头碰死。
  “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种爱好嘛。”
  “我没有!你没看那上面还写着作者小柔吗!”伽指着那两个字,大声为自己申辩。看着伽争得满脸通红的样子,男生很没风度地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伽想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吓人,因为男生看到她的脸色,立刻停止了大笑。
  “你怎么会来的?”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因为有人说今天她生日啊,一定要我送礼物啊”。
  “哦,那个……”伽不好意思地说,“你不用住宿吗?”
  “待会我就回学校。因为前几天坐车没见到你,我直接拿到你学校来了。”男生把一个大袋子递给伽,伽打开一看,是SUKE猫。
  “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靠在扶杆上睡觉,我就觉得你很像猫。”伽盯着SUKE猫,心想这只死鱼眼猫究竟跟我哪里像了?
  “还有哦,你生气的时候跟它很像。”男生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
  “谢——谢”啊,好软哦,伽把脸埋进小猫娃娃里。
  “刚刚听你的语气,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怎么,不许反悔哦。”伽立刻把娃娃抱得死死的,一副“你别想拿走”的样子。
  “噗嗤——”男生又笑了。
  “好了,生日快乐,我要回学校了。”男生温柔地和她道别。
  “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伽用尽全身勇气说出这句话,男生只笑笑,指指SUKE猫,挥挥手走了,伽连忙检查猫公仔的身体,在猫肚子处发现一个拉链,拉开,原来有张小卡片,伽看着上面写的字,笑了。
  谁说人间四月芳菲尽的?伽紧紧地抱着SUKE猫,看着男生远去的背景,像是穿破阴霾的一道阳光,温暖逼人,春天,不正在华华丽丽地进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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