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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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豫了片刻,他蹲下身去,把她背了起来。她没有再像先前那样开怀大笑,而是低头仔细数脚下的台阶,仿佛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记忆。
  
  那段时间,他身上仅剩下200余元的生活费,但是,他仍坚持留在了这座城市。后来,在一位同学的引荐下,他进入一家大型公司做营销,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出差的路上。
  他和她的相识,颇似一部台湾爱情影片里的情节。那是一个雨天,他按照约定,去会见一名重要客户,在经过一路口时,目睹一场车祸:一辆疾驰的摩托车,将一个打着雨伞、急着过马路的女孩刮倒在地上。肇事者因为身穿雨衣,借机加大油门逃离了现场。他毫不犹豫地赶上前去,然后拦车,将她送入附近一家医院。
  她来这座城市打工已经3年,在一家超市做售货员,薪水很低。因为老家有一个重病的姐姐,所以她必须努力赚钱,以减轻爸爸妈妈的负担。在工作之余,她还兼做钟点工,出事那天,她正是急着乘车到一名雇主家里去。
  缘分就这样悄然而至,将他俩牵到了一起。
  两年后,他俩结婚了,洞房就布置在他俩租住的那处套一的老楼房里。婚礼极简单,俩人只宴请了几位要好的同事和朋友,为了省钱,他俩连一套普通的婚纱照都没有拍。
  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俩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拥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居室。为了实现这个遥远的梦想,他俩在平时省吃俭用。
  结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他想买一束玫瑰花,作为情人节的礼物送给她。
  那天中午,他俩难得有时间外出散步。在经过鲜花店的时候,他才发现玫瑰花的价格竟比昨天暴涨了几倍,一枝“蓝色妖姬”居然标价100多元。
  她拉着他的手走开了,笑着说:“不如我们一起去吃牛肉面实惠呵。”
  他俩走进一家大排档,点了两碗5元的牛肉面。她喜欢吃辣,便在面里加了好多辣椒粉,连汤都变成红的了。他唯恐落后似的,也加了好多辣椒粉。她吃得很开胃,鼻翼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粒儿。他则吃一口,摸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坐在对面的她,忍不住想笑。
  在往回走的时候,又经过那一座过街天桥。他忽然蹲下身子,对她说:“来吧,我背你上去。”
  她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他认真地告诉她,这就算是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她兴奋地用双臂攀住他的肩,一边笑着,一边数着脚下的台阶。他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她背到桥顶,而后,又转了两个圈子,才将她放下。
  她像个孩子一样欢叫,继而,俩人扶着栏杆大笑起来。他俩怪异的举动,惹来很多诧异的目光,好像把他俩当成了从精神病院溜出来的疯子。
  那一刻,他发现她的眼睛里竟溢满泪水。
  女儿5岁的时候,他被公司董事会任命为销售部经理,而她仍然做售货员,只是换了一处离家近一点的超市。他曾多次提出,让她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因为以他现在的薪水,足可以维持家庭生活的开销,并偿还银行的购房贷款。然而,她始终不同意,她说家是两个人的,不能把责任放到一个人的肩上。
  如果刚才没有接到那条短信,他竟然疏忽了今天又是一年中的情人节。短信是公司的一个女孩发来的,约他晚上一起吃饭。那是一个美丽而时尚的女孩,她对身边许多殷勤的男士都视而不见,却在暗中对他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有时候,他的内心也会产生一种情不自抑的感觉。
  他想到晚上的约会,既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然后,他思忖着应该送给对方一件什么样的礼物。
  回家之后,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哦,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佯装糊涂地摇了摇头。
  她故作生气地说:“今天可是情人节啊,你一定又忘了为我准备礼物。”
  然后,她提出来带女儿一起到外面散步,他心不在焉地点头答应。经过一家鲜花店的时候,他进去买了一束“蓝色妖姬”送给她,这一次,她没有阻拦。女儿却将那一束玫瑰,从爸爸的手中抢了过去。他问她去哪儿,她不答。
  他们好像是漫无目的地走,经过那一座天桥的时候,她问:“你知道它有多少级台阶吗?”
  他摇摇头。她认真地告诉他,天桥有32级台阶。
  然后,她用恳求的目光注视着他说:“你还记得我俩结婚后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吗?你就是从这儿背我上去的。现在,你可以再背我一次吗?”
  他恍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犹豫了片刻,他蹲下身去。他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一只手牵着女儿。她没有再像先前那样开怀大笑,而是低头仔细数脚下的台阶,仿佛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记忆。
  他将她背上桥顶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她一脸幸福地说:“对于我,在这个世上没有比这更珍贵的礼物了。”
  他抚摸着她的秀发,内心忽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
  短信铃声响过,是那个多情的女孩发来的:“我可以猜一猜你在做什么吗?”
  她已经猜测到对方是谁,但她没有追问。
  而他只回复了这样一句:“我在陪妻子温习爱情。”
  (编辑:乌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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