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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里“死尸复活”
子夜时分,黑黢黢的刑部大牢寂静如死,上百名囚犯关押在四间老监房里,再加上北京城六月的暑气蒸腾,到处都弥漫着难闻的怪味。
傍晚时分,刚刚绞死了一个囚徒,尸体就存放在隔壁预先备好的棺材里,准备后半夜拉出去埋掉。几个狱卒和监绞官早已熟络,便邀请他喝酒,杀杀“晦气”。微醺之际,突然,隔壁屋里传来了声响,几个人不禁停住了杯盏,面面相觑。那屋子除了装有尸体的棺材,别无他物,难道是老鼠在作怪?
他们提着油灯摸到了隔壁屋,灯光如豆,在四壁间照来照去,却哪里看到什么老鼠?正在这时,声音又起,竟是从停放在屋子正中的棺材里发出的—先是极其痛苦的几声呻吟,接着是一声长唤:“人去矣,我可出也!”油灯“啪啦”一声打落在地,黑暗中,能看到每个人惨白如纸的面孔……
噶礼遭“刺儿头”张伯行弹劾
这不是什么鬼怪故事,而是清代著名学者钱咏记录在《履园丛话》第一卷里发生在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六月二十日的真实事件。事情还要从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的“张伯行噶礼互参案”说起。
康熙朝后期,文恬武嬉,贪污成风,噶礼便是其中之一。鲜为人知的是,噶礼的母亲是康熙帝的乳母,如此说来噶礼和康熙可谓“同乳兄弟”,这份情谊使康熙帝势必会重用噶礼。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噶礼被任命为户部侍郎,旋擢两江总督。正所谓小节不惩,必成大奸,贪污无度的噶礼竟然官运亨通,就必然会犯下更大的罪行。
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二月,时任江苏巡抚张伯行道劾噶礼于上年江南乡试中做手脚,“得银五十万两,徇私贿卖举人”,一时引起朝野震动。
一来,科考上的舞弊最容易引起士子不满,引发大案;二来,张伯行是康熙朝有名的清官,对官场腐败深恶痛绝,又秉性耿直,是个人见人怕的“刺儿头”,他与噶礼叫板,不能不使得天下人侧目。何况张伯行在奏疏中那句“督臣敢于欺皇上、负皇上,臣则断不敢顾念身家,畏避权势”,等于指着康熙的鼻子说“你管不好你的狗,我来管,而且我才不管他是不是你的狗”。此疏一出,“远近抄诵称快,一时洛阳纸贵”。
下毒弑母天不容
康熙刚开始还想维护噶礼,但是偏偏有个最该维护噶礼的人,此时却站出来支持张伯行了。这个人就是噶礼的母亲、康熙的乳母。
在张伯行弹劾噶礼的时候,有一天,老太太正好去孝惠章皇后处问安,遇到康熙,康熙“询其子所为,何以与张(伯行)不合,其母乃言其子贪状,且为张(伯行)开脱”。噶礼得知此事,不但不思悔改,还犯下了一件骇人听闻的罪行:指使家人在饭菜里下毒,想毒死这个“多嘴多舌”的老娘!
不料老太太命大,没死成,竟踉踉跄跄地跑到都察院告状去了。
康熙得知此事,气得差点把龙案给掀了,立刻将噶礼打入刑部大牢,然后又查出噶礼贪腐之巨,合计“房产七十五处,地一百余顷,当铺十三所”。
“诈尸”其实是未死
都察院对噶礼下毒弑母一案“奉旨廷讯”,核实案情无误之后,“发部议凌迟处死”。康熙恨极了噶礼,“命挖其眼割其耳,籍没其家,妻子同谋,法皆斩首”。
可行刑之前,康熙突然下旨“赐帛”,改斩首为绞刑,想让噶礼落个全尸。噶礼得知后立刻给监绞官行贿,让他在“帛系未绝时,即行棺殓”,也就是还没有被绞死、刚刚昏厥时就装入棺材。按照噶礼的计划,应该是等棺材被移出刑部后,监绞官再想办法将他救出,谁知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深更半夜,棺材里坐起一具“尸体”,眼睛和耳朵里还挂着血,这一幕吓坏了刑部的狱卒,更让监绞官肝胆俱裂—倘若被皇帝知道自己收了噶礼的钱,救他一命,岂不要人头落地?见状,监绞官急中生智,“惧事泄,一斧将其劈倒,连棺焚化,始行覆命”。这等于把噶礼当成僵尸给处置了。
而康熙帝得知噶礼“诈尸”一事之后,颇为惊诧,苦笑着说了句“这奴才真烧坯也”,大意是这奴才的命还挺硬的啊!
选自《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