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砖窑事件拷问商业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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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受关注的山西洪洞黑砖窑案是一起典型的商业良知泯灭的案例,7月4日在山西临汾中院一审开庭,包工头衡庭汉、窑主王斌斌等5人被起诉。在该事件黑色的商业链条上,每一个节点都充满着赤裸裸的铜臭,而黑窑主和包工头践踏人权的罪恶行径,丧失了一个业主最起码的道德良心。
  
  暴利驱动
  
  奸商皆逐利。应当说,类似山西洪洞县恶霸式的窑主由于缺乏文明的基本约束,罔顾商业伦理,以欺诈雇工、非法监禁、强制劳动等方式从事经营活动,以谋取滴血的利润,这种经营活动本质上与市场无关,而是一种血腥的掠夺。他们早都失去了良知,在面对企业利润面前,暴露了赤裸裸的资本家贪婪的本性。
  在洪洞县广胜寺镇曹生村砖厂,一年多来,30多名外地农民工没有领到一分工资。由于靠山就近取土,该砖场的主要成本只是烧窑的煤炭。窑主王斌斌坦白说,衡庭汉去年年初承包了他的砖场,“出一万块砖我给他360元”。这样算,该砖场每块砖的成本只有3.6分,而售价在0.3元左右,几乎为10倍的暴利。
  


  砖头是红的,可窑主的心是黑的。他们雇佣穷凶极恶的打手像恶狼一样终日监视着窑工们。
  在暴利的驱使下,窑主们不顾法律,恣意妄为。法学专家认定这些黑窑主已经犯下了七宗罪,即非法拘禁罪、故意伤害罪、雇佣童工从事危重劳动罪、非法收买和使用被拐骗儿童罪、强迫劳动罪、恶意拖欠工资和侵占他人财产罪,还有破坏耕地罪。
  同样地,遍布全国各地的小煤窑私挖滥采,生生不息,也缘于诱人的暴利。黑色的煤块导演了一幕幕“一夜暴富”的喜剧。开上一个小煤窑,等于弄了一台印钞机。一些小煤窑地区,看起来“灰头土脸”,街上的豪华轿车却特别多。沿着县城街道散步,随处可见丰田、本田、帕萨特、尼桑、奥迪等豪华轿车穿行而过,宝马和奔驰车也不时可以见到。许多车是刚买的,还没有挂牌照。
  每个小煤窑的承包人都为挣钱的激情所冲动着。由于国家下决心关停小煤窑,煤价直线上升,小煤窑的承包人为利所动,他们的关系一般都很硬,每年要应付无数次的安全整治,但每次都照常生产,每年除春节和农忙放假十几天外一直在生产。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能够继续生产的小煤窑,就变得极其有利可图。一个投入不高、生产条件差的小煤窑,每吨煤的成本在20元左右,而卖出去的价钱是每吨50元左右,有的能卖到80元。
  据了解,几乎每座小煤窑都有几条与国有大煤矿打通的巷道,这些巷道可以让国有大矿为他们排水通风,许多小煤窑为了节约成本,就在国有煤矿的变压器上方的线路上挂几个钩子,以这种方式把供电问题解决了。
  暴利使一些小煤窑老板要钱不要命,他们置国家的法律于不顾。湖南宁乡县一个恶霸窑主为了发财不惜以身试法,为了夺得一条国有煤矿的巷道,竟组织一伙不法之徒,用猎枪向井下的国企职工开枪,致多人受伤,有的职工成为终生残疾。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生动精辟地指出:“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他还形象地指出:为了牟取暴利,资本敢于藐视法律,敢于铤而走险,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
  
  制度缺失
  
  制度的缺失,法律疏漏或有章不循,政府官员不作为或官商勾结,监管部门玩忽职守或监守自盗,在局部地区形成一个地霸社会,这部则是黑砖窑事件产生的社会土壤。经济学家称之为“地霸秩序”。
  在地霸秩序的框架内,以黑窑主或类似的企业头头为中心,勾结政府官员、经济监管部门的办事人员、社会上的地痞流氓,结成一个利益共同体。黑窑主还处心积虑往人大、政协里钻,花钱买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身份,千方百计戴上红帽子或在党政机关以錢贿官,寻求代理人,以此作保护伞。并重金买通黑社会势力,维持劳动秩序,为其“看家护院”。
  在这样一个社会公正制度缺失的地霸秩序中,有一种潜规则在维系着各方利益。第一受益者肯定是那些窑主。窑主得到钱,先是买通地方官员,然后再往上串通不同的部门、不同的层级,为其非法经营作后盾说好话。当河南电视台的记者到山西一家砖厂解救被拐骗的少年时,当地警方竟然帮助窑主说话,不给钱就不准带走人。而窑主拉人入伙者也能得到好处。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利益链条,有钱的、有势的、有权的和掌握信息通道者都是受益者。只有一个受害者,就是窑工。对这个地霸秩序的维持者来说,只要收益大于成本,这个秩序就会建立、维持甚至扩张。
  
  官商勾结
  
  地方官员,或直接坐庄,或间接“入股”,或“权力投资”,黑砖窑、小煤窑成了地方各色人等的“摇钱树”。腐败是蚕食黑砖窑、小煤窑这块“蛋糕”的最大的“叉子”和“盘子”。
  一位小煤窑主大倒苦水,煤矿挣了钱,二十几个政府权力部门的人都来捞油水,他说:“生产和销售对小煤窑都不算回事,真正麻烦的是与各个收费部门打交道。上门收费的以前有十几个部门,现在翻了一番。国税、地税、土地、环保、工商、公安、劳动等部门,经常上门找茬。因为咱这小煤窑是无证私开的黑户,小煤窑的雷管、炸药、木材、用工、占地、卖煤等都是非法的,问题一找一大把。所以人家上门后开口闭口都是‘非法’,动不动便以‘非法’来要挟。说不清收的钱到底是罚款还是应该缴的费。他们开口都是三万、五万的。没办法,我们跟他们讨价还价,有的给几千元,有的给几百元也能打发走。”
  一座小煤窑就是一个利益共同体,而腐败的权力又是这个利益共同体中举足轻重的大“股东”。开办小煤窑手续繁多,仅小煤窑开采所需的四证:采矿许可证、生产许可证、工商执照、矿长证就涉及到多个部门,此外又要摆平当地各种关系,不是等闲之辈可为。而公家和私人、单位与单位之间错综复杂的挂靠、托管、合作等关系也就应运而生,至于到底有哪些人投资,单位还是个人,用的是什么投资,金钱还是权力,那是每个小煤窑的核心机密。
  
  呼唤商业良知
  
  在资本的世初期,毫无商业良知。两百多年前,资本主义刚刚萌芽时,资本,或者说商人的趋利性在这一时期暴露得最为血腥,他们通过不择手段大肆占有和盘剥有限的社会资源,使自己的资本在短期内快速完成超限积累。资本的原始积累滴着成千上万被盘剥者的淋漓鲜血。
  然而,我们现在处在一个讲求商业道德和商业游戏规则的世纪。经过两百多年的市场洗礼,企业已经发展成讲求企业的社会责任和企业公民的新概念,随着社会的进步、市场竞争的加剧、商业游戏规则的建立,人们发现,靠欺诈和无止境的盘剥已经无立锥之地,资本的“原罪时代”早就成为历史的陈迹。企业家只有讲求诚信,取信于消费者才能有生存的空间。如今商业组织的社会责任和道德,不断地发展到以推动整个社会进步为己任的新境界。企业公民的诞生和发展,不能不说是商业组织良知的回归。
  对驾驭商业组织的企业家们来说,社会要求他们奉公守法,遵守商业道德,也允许他们在商业游戏规则的框架内谋取最大限度的合法利润。并不是像山西黑砖窑的业主们那样为了贪图暴利,藐视法律,践踏人权,以暴力攫取暴利。这种丧失商业良知的经营行为,只能是猖狂一跳,得逞于一时。
  窑工们每天面对的是窑主冷漠的脸色,是打手们冰冷的铁棍,是狼犬的血盆大口。窑工们的鲜血染红了砖头,而他们却根本得不到报酬,他们就像奴隶一样,像会说话的牲口一样,失去自由,甚至连生命都受到威胁。
  呼唤商业良知,需要全社会的联动,关键是要应对“地霸秩序”建立一种真正公正的法制化社会秩序,倘若山西黑砖窑暴利链条上的某一个节点良知发现,回归法制,回归正常的商业规则,就能避免或者减轻黑砖窑事件的危害。比如业主抑制暴利行为,奉公守法;官员不为金钱所诱,忠于职守,行业监管的工作人员不被拉拢,按章办事;上级有关部门克服官僚主义,及时督查;社会上的黑恶势力得到有效打击和遏制,无人为虎作伥。那么事件不可能演变成今天如此兴师动众的讨伐,早就消灭在萌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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