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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演员,邓超已成名多年,像对待大多数明星一样,公众最为关注的是他的爱情、婚姻、家庭等八卦信息。他在影视作品中的角色,很多人看过,但并未对此做过更热烈的讨论。起码,没有像对待他的导演处女作《分手大师》一样。
2014年6月21日,一直坚持不开微博的邓超开了微博,为了宣传《分手大师》。
6月27日,《分手大师》和好莱坞影片《变形金刚4》同天上映,国产电影集体避开这个档期,没人有信心与它同台竞技。
在多数人看来,邓超原本也应如此,但他却做了一个“非常疯狂的决定”。“电影局的领导告诉我,‘中国电影和好莱坞顶级制作同一天上映,你们是第一个。’因为我们比较虚荣,要死也得死得漂亮点吧。”他调侃。
有人觉得邓超不知轻重,有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有人则替他担心,怕他会输得很难看。 邓超却说,中国人缺少笑声,需要笑声,他相信笑的力量。
影片在宣传时提示,观看此片不应该带餐巾纸,应该带尿不湿——笑点太密集,全程无尿点。
邓超的岳母——孙俪的妈妈曾边看电影边在纸上记观众的笑声,“小笑不算,中笑及大笑和疯狂笑有一百四十多次。”
很多人给他发去贺电,“非常非常多,多到我自己都不敢承受了,而且很多我不敢想的人打电话祝贺我。表达最多的就是,以前中国电影遇到好莱坞巨作都在跑,而我们却敢挑战。”对这些肯定,邓超很欣慰,也有些惶恐,“啊?我们做了这么大的事吗?这样看来,明年我是不是可以主动挑好莱坞的片子来打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至截稿日,《分手大师》票房已过6亿。
喜剧的价不高
《分手大师》上映后,有人说,此片开创了新的喜剧形式,也有人说这就是一部闹剧。还有人说这是爆米花电影,邓超并不抵触,“千万别瞧不起爆米花电影,我觉得做爆米花电影挺好的,卓别林的也是爆米花电影,金·凯瑞的也是爆米花电影,《变形金刚》也是爆米花电影。很多时候观众就是喜欢看爆米花电影,那不是贬义,那是工业。中国没有这个工业。”
其实,早在电影上映前,著名编剧陆天明就曾发微博炮轰此片恶俗。第二天,他的儿子、导演陆川则在微博上说:“邓超是非常有喜剧天赋和表演天赋的演员,他的導演处女作值得期待。”
“大家觉得这些批评声很刺耳,我倒没觉得。我其实做好了100种接受被骂的准备,从演话剧《翠花上酸菜》的时候就面对这样的批评。”他说,这是喜剧逃不掉的命运,金·凯瑞、卓别林都有过类似遭遇。
大三之前,每次在学校汇演,邓超都会选择喜剧,观众多,大家都乐,笑完后,却同声说俗。“喜剧的价不高,好像只有能让人哭的作品才是高尚有深度的。”
那时候的邓超承受不了这样的恶评,决定放弃。
那是2001年末,正在读大三的邓超有机会主演了舞台喜剧《翠花,上酸菜》,他一人分饰两角。没想到这部戏火爆京城,让他尝到了成名的滋味儿。他说,自己骨子里就喜欢喜剧,平时也喜欢模仿别人,让周围人开心。
这是个“戏疯子”,熟悉邓超的人大多这么评价。对他来说,随处都可以是舞台,只要有观众。
当了导演后他才发现,当演员太轻松了,“不到上映时,每天有八百个事情等着你解决,而且永远解决不完。上映后还有各种宣传。”采访当天晚上,他看起来一副轻松慵懒的样子,“因为跑宣传,连续半个月,一天最少一个城市,每天只有两三个小时的睡眠。昨天晚上睡了8小时,倍感幸福。”
别人听起来头大的事,他却很享受。“现在一定是喜欢干的事才干,接受采访时也很开心,以前面对记者很警惕,特别是当对方问起孙俪的时候,我表现得像个刺猬。”“其实,不是记者这个人要知道你的家事,而是他的职业。”
现在,他开始重新打量这些事情,打量外部世界。他想要的生活是放松、舒服、不刻意。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已做到。
我发现自己很喜欢做导演
人物周刊:之前你对票房的预估非常低,甚至曾说不期待。
邓超:是,我准备第二天去收尸了,这是真实的想法。
人物周刊:从你的宣传攻势来看,感觉你对票房并不像你所说的没有期待,反倒是有野心的。
邓超:那个不能叫野心吧,我相信笑的力量。很多人都让我预估票房,我真的很难预估,我经常会说错话——要不就是50个亿,要不就是50万,要不就是10亿人次……我当然希望更多的人看。
《变形金刚4》强大到可能很多业内人士都不敢想象,包括跟我们一起做发行的人,包括电影总局。
但说实话,想收尸这个事也是两说的。如果按指标来比的话,100个指标,99个他们都占优势,我们只有一个优势,就是我们长在这个土地上,我们知道观众在想什么,知道什么是他们的生活、什么能让他们发笑,戏中的梅远贵和叶小春,其实就是千千万万个梅远贵和叶小春,只有这一个指标我们是占优势的,其他99个我们都是输的。
院线是要挣钱的,像排片啊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很多网友在我微博下留言说买不到票……慢慢地,我们明白很多规则。
人物周刊:看现在的票房数据,会不会让你调整事业方向,以后专职当导演?
邓超:我发现自己很喜欢做导演。虽然操心,但是很爽。我一直说,如果你用游戏的心态做一个工作,这就是最高兴的事,而不是为工作而工作。
人物周刊:没有得失心吗?
邓超:没有什么,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是人生中最美妙的状态,这一年都是这样。整个这一年,很开心。
人物周刊:是因为做了导演?
邓超:其实也不是,肯定也跟家庭有关,也可能是到岁数了。 我是拍给观众看的,不是拍给评论家看的
人物周刊:你曾说,喜剧遭受质疑是不可逃避的命运。
邓超:对,从十几年前《翠花上酸菜》的时候就是这样。那时有很多大艺术家、大的院团质疑我们,“你们这是什么?各种段子拼凑的!这种东西也可以拿到台面上来吗?恶搞、恶俗……”我们可以回看一下莎士比亚,他当年聊的也都是时事的段子。
人物周刊:你的意思是,需要时间来检验?
邓超:对那个检验的结果,反正我不在乎。
人物周刊:那你在乎批评吗?
邓超:看到这么多人喜欢,这个是我在乎的。我是拍给观众看的,不是拍给评论家看的。
像陆(天明)老师发微博这件事,我觉得是时代的进步,曾几何时,在我们的国家,只可能有一种声音。但现在一个家庭里,会有两个声音——陆老师一种,陆川一种,这就是时代的进步。我也是,我跟我爸肯定不看同一个台,等等(邓超儿子)跟我也不看同一个台,我已经远离了动画片,但他会觉得这是最棒的。我用这个例子来分析这个事,大家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吧。
人物周刊:你是个乐观的人。
邓超:不仅乐观,而且健忘。
其实我很想说自己是艺术家
人物周刊:你曾说,对你影響最大的作家里有史铁生,你喜欢他的书,“反复地看,看他在轮椅上、在地坛公园里,如何反反复复地追问时间和生命。”
邓超:对,我了解他,是从他妻子给他办的葬礼,她希望朋友带着笑、带着五颜六色的鲜花来,史老师肯定也希望这样离去。
我以前很害怕葬礼,本来已经够难受了,还要奏哀乐。我们的哀乐是让人加倍难受的。它不像是教堂里的唱颂,很美,会起到安抚的作用。我们这种则是雪上加霜,我们是个这样的民族。
人物周刊:你有专门为了史铁生去过地坛公园吗?
邓超:有过。我觉得他的很多作品写到了你心里,就像看果戈里一样,读他们的书就像和一个久违的朋友见面。我在想,我是个身体健康的人,我可以走路,可我们很多肢体健康的人都没有史铁生有力量。他用笔写出了他眼中世界的美好,给别人带来了力量。我们从事文艺工作的,也得在这方面找到力量。所以我们开始做喜剧,笑声可以给人带来力量。
人物周刊:你说你是从事文艺工作,而不是娱乐工作。
邓超:我一直说是文艺工作者,其实我很想说是艺术家,但在中国不太敢说。我们好像得到达什么样的位置,才可以称艺术家。我们这个电影跟德国做《雨果》的特效公司有合作。
一个刚进来画图的实习生,比如电影里鲨鱼的牙齿是他画的,然后上色,很简单一个工种,在我们这可能就说是美工,或者是师傅,但他们的特效师威尔介绍他时,称他为艺术家。我听他的称谓,就觉得好羡慕,很美好。

人物周刊:一种尊重。
邓超:真的很受尊重。你没有得奖,你没有成就,但你在做跟艺术相关的事,你就是艺术家。但我们这儿好像得成名成家,很不放松。
中国人太缺少笑声了,在地铁站,在车站,甚至在家里,很长时间都忘了自己有没有笑?有没有放声地笑?有没有大笑?
人物周刊:你的家里经常有笑声吗?
邓超:经常有。
人物周刊:你是制造笑声的人?
邓超:算是。我跟我妈打电话,别人还以为我在跟我媳妇打电话,我老逗她,也老说段子。又搂着她拍照。刚开始我妈还会放不开说,“人多,别闹。”时间长了,她也习惯了。他们那一代人都会那样,包括他们的爱情都是,可能都还没爱过就走一块儿了,过了一辈子。
我也很关注“文革”那段历史,遇到了解的人,我会追着问,“那10年什么样?跟我聊聊跟我聊聊。”我觉得如果能拍部相关的电影太好了。我在学校上学时经常排这样的戏,我特别好奇那个时期人的精神状态,疯狂之极。
人物周刊:说到你和你母亲状态的时候,我觉得你不但自己解放了天性,还希望帮他们来解放天性。
邓超:是,我也想给观众带来这种改变。我们的电影是想拍给不装的人看的,很简单,你看一个总笑的人,多数是会给别人带来温暖的,这个实验大家都可以去做。你看那个每天遇到什么就哈哈一乐的人,总会给别人笑容的人,总会让别人放松的人,他一定比别人善良。
很多人笑完之后会说,“我笑了!笑了又怎么了?”连笑你都不重视,我觉得这个真的太可怕了。
我原来有点装
人物周刊:工作人员说,你现在的性格很好,很好奇你以前是什么样?
邓超:我原来有点装,接受采访的时候不聊生活。特别是摄像机一开,充满警惕。“我们不聊这个话题,我们聊工作好吗?”特别是听到,“请问一下孙俪什么什么”,还没听完后面的,就像刺猬一样,而且会发出挑衅。后来仔细想想,不是人家个人对你感兴趣,只是他的工作让他这样问。
人物周刊:什么让你有了改变?吃过这方面的亏吗?
邓超:也没吃亏,一直特顺利,就是因为那样我也不开心。我不是一个想伤害人的人,你会心里不舒服,所以得找到一种舒服的方式。
人物周刊:其实发现聊了也没什么。
邓超:聊了也没什么,因为自己本来也没什么。主要是想明白了,原来总会听别人说,“你们这个圈子是个染缸”,凭什么说我们是染缸?那我就不和你聊了。
现在我会觉得,是染缸,说对了。不仅能染出黑色,还能染出五颜六色。而且你得知道,你选择这个职业,你是一个公众人物,你别不承认。老百姓已经是用放大镜在看你。 现在我可以欣然聊这些事情,你别到那个时候想,我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对不起,这不可能。
人物周刊:你觉得公众人物应该承担,或者承受什么?
邓超:你可以保护隐私,但你就是被放大镜放大的。就像我要接受你的采访,我的话就会被放大很多,这就是我要接受的生活。
人物周刊:说白了,是你跟自己和解了。
邓超:可以这样说,其实这样生活越来越开心。
人物周刊:这种变化,和孙俪有关系吗?
邓超:当然有关系,因为她比较温和,跟我完全是两种性格,她是属于朝九晚五型的,晚上九、十点钟就睡觉。我是属于觉得睡觉浪费生命的那种人。你想,连睡觉的时间都能被她改变,更别说其他了。我们也会经常聊,她说我太直、太硬。我也让她有改变,她变得更感性了一点。
人物周刊:你在《分手大师》里调侃明星的婚姻,别人也会对你们有关注和期待,你接受这种期待吗?
邓超:这个也是你要承受的。我接受。其实我们就是很普通的夫妻,但我们要学会自嘲,而且我觉得我们的文艺作品中太缺少自嘲精神了。
人物周刊:所以你在你的电影里,先拿自己开涮。
邓超:对呀,你看韩寒、金星、申雪、宏博、曹可凡,他们都是具有自嘲精神的人,而且很放松。这个在国外已经不新鲜了。在中国,观众其实也走得很前了,但我们影视作品这个桥梁始终没搭起来。所以有人说这是个闹剧什么的,我全盘接受,我觉得还不够闹、还不够夸张。
一聊喜剧,大家就会说,“先别跟我谈笑,笑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来,跟我聊聊故事线、聊聊逻辑、聊聊情怀。”我说对不起,你先把这些拿掉,把笑拿回来。
两个多小时的笑,笑到鼓掌、笑到岔气,你们都不管,你们都不重视。
人物周刊:大家都活得不放松。
邓超:不放松。我刚刚说了嘛,连单位举办的年会都不如,还做什么喜剧啊?我们还是喜剧工作者呢,有什么脸搞下去?还是用传统的、用语言的段子吗?说两句网上的段子?
她何止是比我红,她比很多人都红
人物周刊:你对自己的人生设定是什么?
邓超:就想表演,喜欢表演。
人物周刊:只要有舞台就可以?
邓超:对,只要有舞台就OK。大二的时候,有机会去给张广天的舞台剧《切·格瓦拉》当画外音,每天在人艺小剧场的二楼演一个声音,全戏3/4的时候才有我,有时候会等到打瞌睡。可一听到台词“起航,战士们,起航,起航”就精神了,赶紧换衣服、换个贝雷帽下去谢幕。还给我一个机会谢幕!其实就是拿个大旗在旁边摇。因为太激动,旗经常打到旁边人的脸。
后来终于有个机会,其中一个演员有事来不了,我就顶替了他,因为每一个人的台词我都能背得滾瓜烂熟。那之前我经常梦想,我要是能站在舞台上该多好。就像是你的命一样,太喜欢那个地方了。觉得那是可以带观众入梦的地方。
你想到有一个职业,能让你觉得,这辈子就它了,那个感觉太幸福了,那种幸福感会支撑你做一切事情
人物周刊:你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邓超:做一个能让别人放松的人就挺好。你看那些宗师,他们还是很像孩童,我也希望像个孩子。
人物周刊:《分手大师》上映后,你好像人气比以前高了很多。
邓超:有吗?那我之前在干吗?(笑)
人物周刊:之前,孙俪一直是比你红的。
邓超:她何止是比我红,她比很多人都红。(笑)
人物周刊:你介意吗?
邓超:主要我感觉不到。媒体最爱提这个,而且媒体喜欢看提完之后我的表情。(笑)这个确实刺激不到我。我更想告诉大家,如果家庭里两个人在一起,只为了战胜对方,比谁钱多与不多、红与不红,那你趁早不要在一块儿。
人物周刊:可这些问题确实拆散了很多伴侣。
邓超:所以不对嘛。我觉得很多人是没想明白,就是我的幸福是来源于我红,我的幸福是来源于我有钱,好累啊。
人物周刊:你会怎么形容你现在的婚姻状态?
邓超:挺好的。
人物周刊:你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你怎么看待父亲这个角色?
邓超:父亲就是陪伴,好伙伴。
人物周刊:如果让你选择一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和他对话,你会选择谁?
邓超:我爸。
人物周刊:会跟他说什么?
邓超:我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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