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让自己成为一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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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韩施主宣布取得真经,电影制作彻底画上句号,上映时间倒计时”,7月10日,在我们采访韩寒的这一天,《后会无期》的行政统筹兼导演助理于孟,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信息,韩寒照例在下面点了一个赞。
  见到韩寒,衬衫仔裤,是这一段时间他的标准装扮,他精神不错,开门见山地说到电影“完整地把片子看了,我确信是不丢人的。”末了又加了一句,“我的满意点很高,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去说,这次挺满意的,当然再来一次肯定会做得更好。”
  这一天,北京难得晴朗,片方很贴心地将采访地点安排在国贸三期某高层酒店里,透过落地玻璃窗,北京干净得像是印在明信片上,在我们准备的时刻,韩寒会啃着苹果看看窗外。
  “不进棚,不化妆真好,我洗个脸就成。”韩寒对解飞说:“这半个苹果是不是还能当个道具?”对了,去年韩寒登上BQ封面,还是穿着摄影师解飞的风衣入镜的,理由是摄影师对他的棉袄表达了不满,但是这件袄子却在《后会无期》的拍摄过程中露脸了很多次,通过它,你可以在工地上找到导演。
  “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把我对电影能做的事情做完,后面不受我的控制了,只是,近期还会有一些歌曲和预告片的发布”。韩寒说。
  几天之后,朋友圈果然被《后会无期》的主题曲《平凡之路》刷屏了,不少人在念叨朴树的同时,也表达了对“岳父”的叹服。
  7月24日,走进电影院吧,后会无期,相聚有时。
  我认为好的标准,就是战胜别人
  韩寒是具有欺骗性的。从不讨好任何人的他,居然做了一部需要大众买单的电影,怎么想怎么拧巴。然而事实就是这么主旋律,“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写文章、赛车、拍电影。”
  其实,转投处女座,已经看出了他的立场,他总是默默地用几年的工夫,憋出一声惊雷,而且要憋得完美。
  当年写书收得风光,他却溜溜来到北京,开始他从低谷起步的赛车生涯,坚持到现在,收获七个冠军。这一个弯转得大,以至于现在也有人觉得写书、办《独唱团》的才更像韩寒。谁知韩寒继续过弯,践行了另一个在外人看来八杆子也打不着的梦想,做电影。
  “我特别看重工业质量,做车手令我一直不能容忍质量不达标的东西,当然,看一部烂片,也是浪费时间和生命,有时甚至会折寿。”
  他这么解释了自己的新片,“这一定是近两年来中国美术、摄影、场景都最顶尖的电影之一,那些灰头土脸的图片是开玩笑的,我不允许在正片中出现那种很low的状况。拍的时候,可能会说,我擦,真的是一片工地啊!但是正片看起来真是非常辽阔的景致。设备、选景,我们进行了巨大的投入。”
  “一切原则是我乐意、我喜欢,所以我绝对不会被自己的读者或者别人的想法所绑架,包括拍电影也不会去考虑他们的口味,我只知道我的口味就可以了。”韩寒说。


  不过,有时做自己,也是和大家在一起,不刻意贴合,但也不会过分脱离,毕竟大家有着基本相同的时代气息,“但我并不认为这就是最好的,更牛B的状态就是自己可以变成别人所追寻的目标。我一直觉得做事情的时机不那么重要,你的事情做得足够好,便不需要去照顾什么时机,你自己可以成为一个时代。”
  为此,他准备了五六年,虽然现在的故事,并不是最早准备的那个。三万字,他写了三个月,并且风轻云淡地解释“感觉写剧本也不是个工作,平均一天也就几百字。很多人把时间浪费在了消遣上,他们在议论我们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片子做完,很简单,他们在议论,我们在工作。”
  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做得好,一直是他的坚持,“我从来不相信战胜自己,战胜自己只是托词,没有标准都是虚妄,做得好的标准,就是要战胜别人!很多人都做一样的事情,我希望自己比他们做得更好。”
  一个满意点很高的处女座,大抵就是这样。
  后会无期不是诀别只是一切未知


  《后会无期》有关告别,加之韩寒自身的经历就很丰富,片子是否有一定的自传性呢?韩寒给予了否认。
  和片名相关,倒是有些故事,原本他坚持定名《此去》,大家都嫌弃它太文艺,可他依旧执著,不准备向电影宣传方屈服,包括电影的slogan,他也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虽然韩寒坦承,世界观、卫星包括依然体这些桥段,和正片的故事并没有具体关联。直到有人直白地说,这个片名谐音不好,说出来舌头都打弯,他一想,才决定换成《后会无期》。
  具体的人物和故事,24号就能揭晓,韩寒只爆料了和自己相关的一点花絮,电影里他自己参演了两次,没有正脸也没有背影,演了两次手,“一次替代贾樟柯,一次替代冯绍峰,这两次手都比较难演,我觉得我演出了精髓,很出彩的。”
  当然贡献演技是不够的,因为开过太多拉力赛,韩寒说自己算是对中国的公路最了解的人,“我太知道哪里漂亮了。”比如,他们最后在东极岛拍摄了15天,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在于,每天都有大雾,雾大到和在朝阳公园拍摄没有什么差别,之前选择那里,因为大家觉得它漂亮到像《魔戒》里的场景,拍摄时的大雾却连隐约穿梭的美都没有,能见度只有30米。最后用的是试片素材,“好在去年9月测试时天气特别好,而且幸运的是,那时试镜的演员也是我们后来在正片里有角色的,所以这部分我改动了一些剧本。”
  因为这个意外,原本很重要的岛上拍摄,正片中只用了一点,替代这点缺憾的就是“你在影片开头会听到一段一分多钟的旁白,也是整个影片惟一的一段旁白,这段旁白会让人觉得,作家拍电影不过如此。无奈没有云,你可以加,但是有雾,你却去不掉。权衡了一下,开场没有用那些戏,但却是大雾里拍的镜头。”
  韩寒说得很认真,他说自己最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想得清楚,团队给力,两个剪辑组同时工作,因此,片子拍完时就已经是120分钟的版本了,“可以直接上优酷!”他说“我虽不考虑用户需求,但是很重视用户体验。”   小野影片鸣谢名单的最后有她
  说到女儿小野,韩寒的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
  “我不讨好任何人,除了自己的女儿。我愿为你生造一个世界。”早在几年前,韩寒就这样深情表达过他对女儿的爱。
  在酒店的这间房间,就有小野的水杯,画笔还有几幅小画,她从上海飞来看爸爸。“她捎带手画的画,是字母人,我答应带她去玩儿,但是有工作没成行,所以她的字母人有好多眼泪。她特别喜欢画画,可以画很久,有故事、有情绪。她经常趴在自己的钢琴上画。”
  我们以为韩寒看到画上的眼泪会对女儿愧疚,没想到他却分得很清楚“我想女儿,可以让太太带女儿到北京,可以住得好,已经很幸福。我们在做工作,没有办法,工作结束才可以陪她。事实上很多工作人员都很久没有见到家人了。”说完,他转头对在另一旁工作的于孟高声问了句:“你还记得你女儿的名字吗?”
  因为最近见得少,跟女儿套近乎只能采取速成的方法,“有次坐车,我右手指着天窗说,‘小野,看’然后一个手势,天窗的窗帘就合上了,其实是左手按了按钮,她就很惊讶,很崇拜,觉得太厉害了。但这也就骗骗三岁多的小孩子,真正的情感还是需要陪伴。”
  其实小野之前也去探过班,只是韩寒都选择在了拍摄相对空的时候,“不能在监视器前抱着女儿,那样对外界是新闻,但对我就太业余了!”
  “你在小野心中的形象很高大上吗?”
  “当然。”韩寒说道:“女儿对妈妈是依恋。但父亲在她心中也是一个重要的角色,即使不能分分钟陪伴,母亲也应该帮孩子树立父亲的伟大形象,只有这样,孩子以后才好教育,父亲才有威信。母亲天生要呵护,父亲要指引,偶像的力量是强大的。”
  采访结束,我们见到了小野和她的妈妈,他们去看了场展览,虽然韩寒已经晒过不少女儿的照片,但是看到小野本人,还是控制不住地被她萌到,眼睛大得可以吸进所有目光,妈妈清丽温婉总是笑着。我们给小野拍了几张照片,她说:“阿姨,给我看一下好吗?”看完,她“嗯”地点头,仿佛还挺满意。
  还有,当你在影片结束的鸣谢名单上看到韩小野的名字时不要惊讶,“我把她放在鸣谢名单的最后一位了,有不少台词的灵感来自于她,她也算是《后会无期》的主创人员之一呢。”韩寒说道。


  BQ:片子上映,会要求朋友去贡献一下票房吗?
  H:凭自觉吧,没办法给大家安排放映的地方,也不能财大气粗地包个电影院。
  BQ:如果大家准备优酷、爱奇艺轮番看一遍呢?
  H:那也不强求,但是后果就要自负了,嗯嗯……
  BQ:你有多忌恨帅哥,非把他们在片场都整得那么邋遢?
  H:看到片子你会感到他们真的很帅!如果只要衣着亮丽光鲜,时尚杂志就可以满足。给柏霖配的衣服,在之后的巴黎时装周上还看到了同款,不能说他们抄袭了我们,但可以说我们走在了时尚的更前沿。时尚这个东西,如果你永远都在拷贝和遵循它,那你总是落伍,我希望有一些不那么容易过时的东西。
  BQ:写作、赛车、拍电影,你儿时的三大梦想有哪些共通和互补?
  H:我自己写剧本,同时比赛带给我很多心态上的帮助,太多在最后一个赛段最后一圈你的车坏了,而又可能那时你还一直都是跑在第一的,你得承受很大的失落,但是你也不能去责怪你的团队,赛车特别考验你和团队的配合。只有成绩好,所有团队的人才会信服你,电影也是,很多主创都是业内最顶尖的,如果没有自己真正的东西和想法,就难以在一起愉快合作。
  BQ:作为一个处女座的完美主义者,你是否因为追求完美而令自己纠结难受?
  H:会。好在制作后期时,大家都是处女座,要求都很高,这一点处女座是好的,不是天秤座,不知道怎么选择,处女座是选择完之后再完美化,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控制细节。
  BQ:电影比想象中难拍吗?
  H:没有,能学到东西,往往还很开心,人就怕在不停的反复中消耗。
  BQ:到现在为止,对这部影片有什么遗憾吗?
  H:定妆环节因为时间太紧没有做好,甚至连定妆照片都没有,因此只能用藏怯的方法去做,我有台纯黑白相机,用光圈到0.95的镜头去拍人像,这其实很不专业,大家在微博看到的所有黑白系欢迎的照片都是这样,虽然有人认为挺文艺挺好的,但其实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只能用黑白大光圈来弥补。下次也许也是黑白照片,但如果景深关系能处理得更好,有更好的条件,更经典的叙事,所有的场景都摆得更好,那自然更好。
  BQ:做自己,你是不是把别的导演用过的素材都抛弃了?
  H:如果太在意剑走偏锋,与众不同,那么真有可能就走向了死胡同。我们没有特别刻意避免与别人不一样,只是心中有这个愿望罢了。比如我一直觉得《泰囧》很不错。因为他做喜剧,没有用一个网络段子,很多国内喜剧一张嘴我就知道网络段子要出来了,那样真的很傻。
  BQ:说明你的笑点挺高的?
  H:对啊,我在意每一个桥段和语言,不会在网络上被追诉。不想重复是我的做事风格,其实整个国外的桥段或者生僻的网络段子,也不一定有人能看出来,但我们不做大自然的搬运工。
  BQ:筹备电影这些年,你通过哪些方式增加了自己的手艺?看书,跟圈内人取经,抑或其他?
  H:我在写小说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就在画分镜,而且跟一部片子,比在理论上捣鼓三四年要强的多,开拍前我大致知道了拍片的流程。我在自己感兴趣的方面,学习能力是很强的。第一位是兴趣,第二位是合适,第三是努力与勤奋,这决定你能达到怎样的工业标准。
  BQ:这部电影会不会是韩寒杂文的电影版,可能观众没有看到紧凑的故事线,但是记住了很多金句?
  H:我没有做环环相扣的叙事方式,但一定是很有意思的故事。   BQ:在剧组,谁最受欢迎呢?
  H:马达加斯加。片子说了五六天的事情,但是出现马达加斯加是两天的戏,这两天,我们拍了两个月,这种巨型犬长得特别快,所以,我们其实有5只马达加斯加,加上备用的,可能更多。
  BQ:讲一个印象最深的花絮吧?
  H:有一次马达加斯加拉屎拉在绍峰手上了,绍峰要走狗屎运了。
  BQ:你怎么和众多大牌演员说戏?有没有把他们说晕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H:悄悄话的方式,大庭广众下说没有必要。不会说晕,我会很直接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做一个什么动作,嘴角抬几分,眼角耷几分,我不会说一个虚无的感觉。有时他们的建议也可能比我说的还要好。所以没有什么权威。


  BQ:拍片之余,众男神会和你讨教赛车的技艺吗?
  H:绍峰开车很不错,柏霖不喜欢汽车,我想他肯定存款最多,毕竟男的喜欢车这种大件,还是蛮消耗存款的。
  BQ:以后也会坚持自编自导的模式,还是会考虑用别人的小说改编剧本?还会把自己的小说让别人拍吗?
  H:自己作品可能不会给别人拍了,我的风格大概只有我自己能驾驭,有时我的叙事和打点的节奏都是比较怪的,杂文和小说都是这样,别人可能很难接。如果别的作家有好的故事,再配上我的讲述应该也很有趣,毕竟我的故事相对还是欠缺,我不介意用他人的东西。
  BQ:你觉得大家通过赛车、文字、电影感到的韩寒,和实际的你有什么差异?
  H:很多人看到我还不习惯,觉得我应该是一个特别愤世嫉俗,满嘴脏话,看着窗外骂堵车的人,但每个人都不一样,尤其写作者,他的外在和他们自己的呈现可能特别不一样,有的看着闷,实际很骚,有的看着很爷们,结果唱歌都是《后来》,不能要求每个人理解完全的自己,只是在每个时间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是了。
  BQ:有了孩子,你有什么变化,觉得应该更谨慎地保护自己,还是觉得基因已经留下了,可以更大胆?
  H:我是后者,至少比赛的速度更快了。
  BQ:若干年后,小野恋爱了,你是否会吃醋?你没有想过未来女婿的样子?
  H:肯定会吃醋,但是那也没有办法。不敢想,怎么想都觉得不如意。
  BQ:被大家称作“岳父”,你是不是也会更理解你的岳父了?
  H:他人很好,我岳父到现在都看中超,这样的人得多善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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