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离职大校的人生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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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5月,江苏连云港警备区司令员杨振玉大校接到了免职的命令,从现有岗位上退了下来。虽然他还担任着市人大常委一职,需等4年之后,人大换届,他才正式退休,但杨振玉几乎没有过渡,便以职业军人的干脆利索,迅速完成了“阵地”转换,从一名前警备区司令员,到业余时间为连云港市淮海工学院和职业技术学院两所高校讲授军事理论。杨振玉说:“作为一名军人,闲不着的,注定了要出击、出击、再出击!”
  
  机会总是亲近有准备的人
  
  1968年,杨振玉从山东沂蒙山老区沂源县入伍,来到了部队。他从战士当起,一直当到了连云港警备区司令员,先后30多次被省军区、军区评为先进个人,5次受到嘉奖、荣立三等功和二等功各一次。
  杨振玉能文能武,在基层部队锤炼过的他,还分别在济南军区军政干校、石家庄高级步兵学校、装甲兵指挥学院深造过,获有本科文凭,不仅军事过硬,且拿起笔杆子写文章亦是他的强项。自杨振玉担任团、师职干部以来,在《解放军报》、《军事》、《军事学术》、《国防》、《指挥学报》、《东南军事学术》等报刊发表论文80余篇,其中有的文章还被编入《军事文库》、《中国当代国防文库》等论文集。
  杨振玉还有一个特点,语言表达能力强,思维敏捷,反应机智,出口成章,被战士们誉为“脱口秀”司令员。说起来,这要归功于入伍不久,杨振玉就加入了连队的演唱组。那时候连队施工打坑道,生活枯燥,条件艰苦。于是,杨振玉自制了一副说山东快书的“鸳鸯板”,一有空,就为战士们说上一段。久而久之,杨振玉练就了一身硬功夫,善于即兴发挥,满肚子词儿既风趣幽默又合辙押韵。一张口,就像吐鲁番的葡萄,一串一串。后来,当了干部的杨振玉,仍旧“鸳鸯板”随身带,且一带就是30多年。有一次,中央电视台拍摄大型纪录片《世纪边关行》,特地采访了杨振玉司令员,并把他在连队说快书的镜头,安排在该片的栏目片头,反复播放。
  在连云港警备区,许多基层部队的官兵对杨振玉的“语录”耳熟能详、记忆犹新。比如“战场无亚军,亚军就是失败和灭亡”,“越是老兵,越是要喊‘看我的’,一块老姜也要熬出一锅子辣汤”,“关心基层官兵,即使领导吃个跳蚤,也要给部属分只大腿”,“中午要吃红烧肉,上午训练有盼头,下午工作有劲头—一顿烧肉管两头”。
  杨振玉的口才好,不仅在部队很有名气,而且也给地方干部留下了深刻印象。有一次,在召开的军地双拥工作座谈会上,杨振玉即席发言,诸如“有事无事常来往,大事小事常商量”等,妙语连珠,趣味横生,竟让地方的领导干部动了心思,当即邀请他到市委党校给学员们讲军事理论课。杨振玉答应了,于是,杨振玉自1995年以来,曾为市党校的“党外干部培训班”、“青干班”、“硕士班”多次讲过课。后来,地方上的领导干部见杨振玉讲课讲得好,就说你啥时离职休息了,干脆给我们的学生讲援军事理论课得了。这就有了2003年5月杨振玉接到免职的命令之后,分别被连云港市淮海工学院和职业技术学院两所高校请来讲授军事理论。
  应当说,一切机会都是为有准备的人而准备的。杨振玉就是这样一个有准备的人。他在结束部队工作的同时,一个人生新的起点开始了。
  
  从再学习的过程中完善自我
  
  杨振玉从开始讲课那天起,发现自己步入的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在这之前,虽然他曾为市党校的学员多次授过课,但那进行的是国防教育。那时候讲课,没有规定的教材,内容全由自己掌握,只要能够强化学员的国防意识,灌输一定的国防知识,就可以了。一天,高校校长递给他厚厚的两本由省教育部门编撰的,普通高等教育“十一五”国家规定的“军事理论教育”教材。也就是说,授课的内容,必须严格按照指定的教材进行。再换句通俗的话讲,你必须首先读好、学好这两本书,然后才能给学生上好课。届时,当你走上大学的讲坛,面对两所高校听你讲授军事理论课的数千名大学生时,你能不感受到肩头的责任沉重如山吗?!
  这是压力。但也是动力。
  其实,这两本教材的内容,无非是国防历史和军事思想,我们国家周边安全环境也就是战略环境、军事高级基础知识、信息化战争等,杨振玉对此都很熟悉。他可以随时随地给学生们上课。问题是,杨振玉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标尺,他要讲好,讲得生动,讲得有吸引力。讲得兴趣盎然,让学生们打心里爱听。这样一来,杨振玉就忙了,他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自我“充电”和再学习的过程。
  杨振玉有做读书笔记的习惯,离职前,他的读书笔记就达二十多本。他把书中的要点、精彩战例,以及自己的思考都记录在读书笔记里。书读得多了,他给学生讲课时的内容也就丰富了。有许多事例或是数据,他总是信手拈来,如数家珍。比如他给学生讲到高精确制导武器的运用,说美军在越南战争中仅用了10%,而到了科索沃战争,已达到80%。比如他讲二战中,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海军大将的座机由6架零式战斗机护航,于1943年4月18日上午8时45分视察肖特兰基地,此密电被美军截获后,由海军部长诺克斯将情报送到罗斯福总统的案头。罗斯福下令“截击山本”。结果,美军派出P-38“闪电”式战斗机,在山本飞近其最后目的地布干维尔时,突然发起有效攻击,瞬间将其座机击落。这便是信息战较为经典的一个战例。
  然而,仅仅读书是不够的,杨振玉还时常喜欢就当代有关军事问题与他人进行深度的探讨。而常与他探讨的人,其中一位,就是他的女儿。杨振玉的女儿毕业于南京国际关系学院,后就读北京外交学院和军事科学院,获有双硕士文凭,现在军事科学院从事外军研究工作。女儿得知父亲离职后当了高校的兼职教授,大力支持。她给父亲寄书、寄材料,如《科索沃战争》、《越南战争的历史教训》等,并非常乐意与其探讨相关理论问题。于是,杨振玉和女儿时而风调雨顺观点一致,时而风起云涌争论不休。探讨的结果,使杨振玉的视野更加开阔,思维更加活跃,生活亦更加充实了。
  通过教学实践,杨振玉感慨地说,以前在职在位期间,偏重于抓部队的具体工作,那时候,对军事理论缺乏系统的学习和较为深入的研究,算是个缺憾吧。现在好了,补上了。我不仅教了学生,同时也完善了自我。从某种意义上讲,作为一个军人,相对也就完整了。
  
  走上讲坛,更是一名军人
  
  杨振玉讲课,总是身着军装。且每次开课前,当班长率领学生们起立时,他都要向学生们致以军礼。
  近40年的军旅生涯,注定给予了杨振玉司令员不可改变的军人作风和军人的秉性。在部队工作时,无论干什么,杨振玉总想着争一流。即使是他当连长那会儿看电影,连队与连队拉歌,他情愿喊得嗓子眼儿冒烟,也要争强称霸,胜对方一筹。那些年,经上级考核,年年获得优秀,便是杨振玉不甘平庸的最好证明。而眼下,杨振玉司令员虽然受聘,走进大学,当了教授, 但他仍旧保持着原有的那股子浓浓的兵味儿。他给自己下了死命令,既要给学生们讲课,就必须讲好,争创一流的教学,让校方满意,让同学们满意。
  杨振玉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杨振玉在教学中,动了不少脑筋。他为了讲课讲得生动,使同学们爱听,有兴趣,铆足劲儿,从以下三个方面作了努力:
  一是扬我之长。杨振玉从当战士起,就是连队的文艺活跃分子,尤其是说山东快书,早已作为“保留节目”成了他的拿手好戏。那对早年用炮弹皮加工制作的“鸳鸯板”,至今仍被他的手指磨得金光灿灿,照得见人影儿。所以,杨振玉在备课中,便有意识地根据内容的需要,适当地注入了一些曲艺表演的元素。比如,杨振玉讲我国国产的“东风”系列导弹在实弹演习中,如何精确制导威力无穷时,特地运用曲艺中的甩“包袱”技巧,稍加停顿后,语气突然一转,接着,出其不意地来了一句大家耳熟能详的广告语“味道好极了”!此语一出,不仅博得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而且加深了大家的记忆。
  二是讲好故事。杨振玉认为故事是教学内容必要的补充和不可忽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如果上军事理论课,从理论讲到理论,同学们势必不爱听;不爱听,授课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为此,杨振玉根据授课内容,精选故事,穿插其间。他不仅选择一些世界军事史上的典故,还注重选择一些身边发生的事。他觉得那样一来,可以大大缩短距离感,使受众听起来可信度更强。
  三是勤于沟通。杨振玉在讲课中,时常在课堂上预留一些时间,给学生们提问题。这既是互动,也是交流。从师生相互沟通的情况来看,学生普遍对武器装备和对台问题兴趣浓郁。这样一来,杨振玉趁热打铁,当即与他们展开讨论,大大活跃了课堂的学习气氛。不仅如此,杨振玉还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等联络方式毫无保留地公布给学生们,欢迎大家随时随地提问题。而对学生们课后提出的问题,杨振玉总是不厌其烦地一一给予回答。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杨振玉的不懈努力,得到了校方和学生们的肯定。最近,在淮海工学院组织的评教评学中,经老师和学生共同打分,杨振玉司令员所讲授的军事理论课,被评为第一名!
  
  在人生大课堂享受生活的快乐
  
  现在,杨振玉很多时间都用在了备课和教学上。即使是双休日,往往也得不到休息。
  杨振玉的家离他所受聘的两所高校比较远,驱车需要行驶二十多公里。身为军人,杨振玉特别注重时间概念,每次讲课,他总是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学校。他要让自己在讲课前,心里静一静,然后才走向讲坛。
  有一次,适逢星期天,山东老家来了几位亲戚,他们见杨振玉司令员要到学校去讲课,便不以为然地说:“你在部队工作时,总说忙,我们不便打扰你。现在你都不在职了,怎么还这么忙啊?你看看,连陪我们说说话、逛逛街的时间都没有。”杨振玉抱歉道:“虽然我不在职了,但尽社会的义务是我的责任。再说,学校的课程一旦安排好了,就必须去上课。即使天塌地陷,也不能变动。我要对学生们负责。”说完,杨振玉邀请亲戚们与他同车,一同前往市区。届时,他去学校上课,亲戚们则自行观赏市容。用杨振玉的话说,这叫做“一举两得”,互不耽误。
  与世界上许多国家相比,在我国,人们离开职场的年龄并不算很大。有的人不工作之后,一下棋、打牌、旅游、看电视、带孙子……尽情欢度生活中的美好时光;而杨振玉司令员离开了原先的工作岗位,却闲不下来,他读书、备课、教学……忙得不亦乐乎。
  杨振玉说,这是他在人生的大课堂,享受着他所喜欢的生活。
  因此,他感到非常充实和快乐!
  
  责任编辑 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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