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纸条会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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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秋天,佳宇中学举行了一场选拔考试,此次考试不是中考,但大家眼里,比中考还重要,因为年级前十名的学生,将被保送至全市最好的明志高中。
  下午两点半,英语考试。窗外飘落着梧桐树叶,206考场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写字的沙沙声一个穿橘黄色秋季裙的女生将一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扔了出去,纸条滚落在过道中间,这个细微的动作居然被监考老师发现了。
  “纸条准备扔给谁?你在给谁传答案?”监考老师拾起地上的纸条,严厉地责问女生。女生性的一声就哭了,一向成绩很好的她,不能被保送了“别哭,快说是扔给谁的?”老师面无表情地说,
  女生犹豫了一下,用手指了指正埋头答题的一个剪平头的男生。男生惊讶地张大嘴,愣了一下,才大叫起来:“她胡说!”
  老师不容男生辩解,就将他和她带出了考场。
  下午考完最后一场数学,平头男生在校门口拦住女生说:“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我们无冤无仇,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场考试,付出了多少艰辛!”女生什么也没有说,匆匆上了一辆回家的公交车。透过车窗,她看见男生生气地将书包摔在地上,挥舞着手朝她大喊:“我恨你!”
  段薇薇
  段薇薇上高一时,脸上开始疯狂地长青春痘,她与许至之就是通过一瓶可怜可怜认识的:周末的下午,她在篮球场上看球赛时人了迷,回女生宿舍的路上,还想着刚才球赛的情景,待要上楼,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包不见了。那漂亮的女式包,可是爸爸从香港带回来的啊,丢了真不得了。于是她快步往回走。
  操场上的人早散了,段薇薇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包,她想肯定是被人拾了,于是她站在篮球架下,希望能等到那个拾包的人。
  直到黄昏降临,也没有人来。段薇薇失望极了,往同走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个男声传来:“同学,这包是你的吧?”
  段薇薇转过身,看见一个剪平头的高大男生,他手里正拿着自己的那个米黄色的包。“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段薇薇故意问。
  “里面有一瓶治青春痘的可伶可俐呢,看你满脸痘痘就知道了。”男生的话让段薇薇羞红了脸,她抓过包就飞奔而逃。
  在食堂排队打饭时,有人轻拍了段薇薇的肩:“你得请我吃鸡腿噢!”段薇薇回头看见了那个男生,“原来是你呀!”段薇薇很惊讶。“你上次连谢谢都没说,这次得请我吃鸡腿!”男生笑着说。
  他和她通过这块鸡腿正式相识。男生边啃鸡腿边说:“我叫许至之,高一(2)班的。”
  段薇薇问:“我在你们班认识那么多人呢,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刚转来不久,是篮球特长生,你以后多来看我打篮球呀!”许至之认真地说。段薇薇点头,许至之义说:“以后有谁欺负你,就告诉我,看我这大块头就知道能保护你了!”
  后来段薇薇真的受到了许至之的保护。他们相熟了之后,有一个周末,许至之约段微微去公园坐海盗船,段薇薇早到了,在公园门口,突然走过来几个染着头发的社会青年,开始骚扰段薇薇。段薇薇想跑,却被一个人拉住,段薇薇吓得快要哭时,许至之出现了,他像头愤怒的狮子扑上去,一拳就把拉段薇薇的人打倒在地。大吼着:“你们滚!”
  段薇薇在班上人缘很好,生日那天。来了许多同学。但她对许至之最热情,特意向爸爸妈妈介绍了许至之,吃饭时,段薇薇还不断给许至之夹菜。然后是吹蜡烛吃蛋糕的时间,段微微闭上眼,许愿,一口气吹灭了16根彩色蜡烛。朋友们嚷着要段薇薇说许了什么愿,段薇薇拗不过,只好说了。
  她说她读初中时,在一场很重要的英语考试中,冤枉了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她一直心存愧疚。后来她通过考试照样考上了明志中学。但那个男生后来考上了吗?那一次冤枉他,也许就改变了他整个人的命运。我每年生日其实都许一个愿望:希望他的人生能美好。
  屋里一片寂静,大家都惊讶于段薇薇这奇特的愿望。而许至之,居然哭了。
  许至之
  许至之的日记里,每一页都写着段薇薇的名字,后面还加了三个字:我恨你!
  那天在篮球场拾到段薇薇的包,其实是他故意的。段薇薇看篮球赛入神时,他悄悄拿走了她的包——他想与她成为好朋友,只为一个目的:狠狠地伤害她!
  他约了段薇薇周末去公园坐海盗船,其实那天他早到了,只是远远地躲在树后看着段薇薇。
  他在等待一场热闹,他故意布了个局,找来几个小混混,想让他们把她狠狠打一顿。当她受伤在地,自己则冷冷地出现在她面前,笑着说,段薇薇,我等这天等了好久,这就是你曾冤枉别人而付出的代价。他能想象段薇薇的痛苦,被最好的朋友无情伤害,是心灵上刻骨铭心的伤!
  然而当段薇薇受到欺负时,他却忍不住冲了上去。
  许至之并不是那个被段薇薇冤枉的男生,而是那男生的弟弟。他对我说,自从那次哥哥英语考砸后,就一直没有好状态读书,中考时败北了。没有考上明志中学的他,心灰意冷,因家里比较穷,所以他决定干脆不念高中了。现在去了深圳一个工厂,在流水线上做着又苦又脏的活。
  “可以这么说,我哥哥这辈子都是被段薇薇给毁了啊!”许至之激动地说,“要不是段薇薇,我哥也许就能考上明志中学。他其他科目都发挥得特好,也许我哥将来还能上一所好大学……”
  “我发誓,一定要为哥哥报仇!后来我知道段薇薇考上了明志中学,当明志中学的校领导在我们学校挑体育特长生时,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我要问问段薇薇为什么要陷害我哥。为什么一个女生会这么残忍!”
  “可我后来却下不了手,因为我发现,段薇薇其实是个心地善良,很可爱的女生!学校给灾区捐款,她是全校同学里捐得最多的一个人,我知道她家并不特别富裕,那都是她平时省下来的零用钱。我还亲眼看见她跑得大汗淋漓去食堂,只为了买两个馒头给学校门口的一个乞丐。我与她交往的那段时间,越来越发现她的心很纯,完全没有心机,总是先替别人考虑。但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当时会陷害我哥呢?”
  许至之告诉我这一切时,我震惊得失语。只是安静地听他向我诉说。我知道这些话在他心里压抑了很久很久,从他激动的表情里可以看得出来。
  段薇薇生日那天,我也在场。许至之哭了后,段薇薇和同学们都问他怎么了,许至之擦了擦眼泪,说没什么。段薇薇再问,许至之就说就是觉得你人太好了。
  我当时也想不明白许至之为什么会哭,而现在,我懂了。
  我
  我和许至之之所以会成为好朋友,不是由于我们睡上下铺的关系,而是因为我对他很照顾。他每月生活费很少,我就经常请他吃饭;一时他资料费交不齐,我也会借给他;去开水房打水,我会顺便帮他带一瓶上来。
  其实我早就认识许至之,只是他不认识我。
  那年秋天,考完最后一场数学后,我特意在门口找到了那个平头男生,我代表段薇薇向他道歉,当时他愤怒地喊:“你凭什么代表段薇薇向我道歉?一句道歉就能挽回一切吗?”
  是他弟弟,也就是许至之将他拉回家的,他拖着他说:“哥,我们先回去!”虽然我与许至之只是一面之缘,但我记住了这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我对他好,完全是出于对他哥哥的愧疚。
  因为,段薇薇的纸条,本来是传给我的。
  我是段薇薇的表哥,我英语成绩不怎么好,早在考试前,就与段薇薇商量好,到时她将选择题的答案传给我。
  许至之与段薇薇成为好朋友后。我就猜想他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但许至之对我说完那些曾想报复段微微的话时,我还是感到震惊。没想到许至之对段薇薇的恨会如此深,可这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呢?段薇薇。的确改变了许至之哥哥的命运!
  其实这么久来,我一直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我没有勇气站起来说纸条是传给我的呢?为什么看见别人替我背了黑锅,我却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为了一场考试,为了获得保送资格,为什么我会如此懦弱?
  段薇薇是为了保护我——她的表哥。才冤枉了别人。我该把这一切告诉许至之吗?许至之能理解并原谅段薇薇吗?
  后记:
  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我、许至之、还有段薇薇坐在草坪上,彼此诉说着因那场考试而发生的过去,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阳光温暖地照着我们,照着我们彼此青春幼稚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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