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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有一个不堪的父亲,足可以毁掉你的前半生;若再遇上一个“负面”的男人,足可以毁掉你的后半生。如果这样的父亲和这样的男人都遇到了,岂不让人绝望?可是,海口女子李琳对此作出了否定的回答:在负面人生中,只要付出真情,运用智慧,也会赢得爱,赢得幸福!下面是她对本刊记者的自述……
极品老爹,
无辜女儿的青春噩梦
1985年,我出生在海口,父亲是一个科级干部,妈妈是家庭主妇。妈妈对父亲百依百顺,低眉顺眼。小时候,我回到家里就默默做作业、吃饭、睡觉,甚至不怎么抬头看父亲,我不喜欢父亲大声吼叫、骂人,像怪兽一样。听妈妈讲,爸爸这样有个中原委。
我们家祖籍潮汕地区,爷爷那辈来到海南,父亲是三代单传。奶奶给父亲算命,得知父亲没有生儿子的命,她吃了三年素食给父亲祈福生子。后来,算命的给奶奶列了一个单子,上面写着给父亲找媳妇对应的生辰,妈妈就是因为符合给父亲家生儿子的八字,才被娶进门。因为父亲曾经跟村里一个最美的大辫子姑娘好过。但八字不对,硬被奶奶给搅黄了,父亲为此十分介怀。奶奶和父亲以为妈妈一定能生儿,结果大失所望。父亲心里放不下初恋女友,于是冷落妈妈,对我更是恨之入骨,经常骂我是赔钱货。
上小学四年级时,一次家长会上,我把父亲介绍给班主任赵老师。当时,赵老师伸出手来要跟父亲握手,让我羞愧万分的是,父亲没礼貌地拒绝了,甩甩手转过身就走,好像自己是多大个人物似的。旁边同学看到这一幕,很反感,后来也不愿跟我说话。我觉得丢人,对父亲很不满。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大吼道:“你不但是个赔钱货,还是只白眼狼,不要脸。老子辛苦养着你,你还吃里扒外向着外人……”
父亲因为没儿子自卑,整天借酒浇愁。他天天骂妈妈,说妈妈若不老实,他就包二奶生儿子。他骂我更是恶毒,各种坏话骂尽。我在压抑、痛苦中度过了初中和高中,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这个家,永不回来!2005年夏天,我考进了省内一所大学中文系。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我激动得哭了!上大学后,我长期住校,不想回家,不想被父亲骂。
大三上学期,我和一个男孩相恋了,他叫王刚,比我高一年级。一天,我跟王刚从教学楼出来,正好父亲来找我,说妈妈病了。他见我身边有个男孩,大吼道:“你还有心思找野男人,你妈快死了!”看着这一幕,王刚目瞪口呆,之后他就躲着我,我们分手了。
大三下学期,做税务工作的父亲因为乱执法被免职。他的脾气更坏,没事就喝酒,回家就殴打妈妈。
我的精神也快崩溃了。2008年10月底的一天,我向关系要好的男同学李峰倾诉了难堪的家事。李峰百般安慰我,让我深深感动,我们相恋了。
一天,我跟李峰在宿舍煮面,我的手机响了,我没看号码,下意识地接了。“你这个小贱人,别光在外面野,去挣钱,还我饭钱!”是酒醉父亲的叫骂。李峰呆呆地看着我,他手里装面的碗一倾斜,一碗面摔洒到了地上。随即,他转身就跑,父亲的嚎叫吓到他了!
但事情没我想象的那么坏。一天,李峰突然在走廊从身后抱住我,说他离不开我,我们又和好了。李峰说最开始听到我父亲暴躁的声音,他真怕了,可事情过去了,觉得没啥大不了的!
2009年3月15日傍晚,我跟李峰一起去食堂吃饭,饭后我们拿着饭盒在校园散步。突然,我耳边刮过一股风,只见李峰被一双大手啪地拍倒在地。“想搞我女儿,你穷小子有几个钱?”是大嗓门的父亲,满嘴冒着酒气。这时几个路过的同学聚过来,父亲随手又甩我一耳光,骂我是贱货。我疯狂地奔出校园,只想撞车一死了之!我拼命跑,李峰在后面拼命追。快到校门时,李峰拼命抱住我,说:“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因为你有这样的父亲而鄙视你,我也不在乎!父亲是父亲,自己是自己,人要看自己怎么活,你大学都快毕业了,再为一个父亲的存在而纠结,那就本末倒置了。”我深深信服。
岂料,几天后我们的感情掀起更大的波澜。
“我是李峰的母亲,如果你放弃跟李峰谈恋爱,我负责你在海口的工作。我希望你主动离开他。”这是李峰妈妈的短信,我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我冲出宿舍,在校园角落里哭了一个小时后,给李峰妈妈回了短信:“阿姨,我不会接受您的施舍。我不配做您的儿媳,我也不苟求……”此后,我开始躲李峰,见面也不理。李峰觉得怪异,发短信给我,我也淡漠不回,最后把他放进了黑名单。李峰这才绝望地退却了。
庄托男友,
名声不堪的你我怎样对待
大学毕业前夕,我在海口一个小公司找到了收入微薄的文秘工作。我坚决不回家,租了一间小出租屋。
2010年春节前夕,我频繁接到母亲的求救电话,说家里没钱过年,父亲一次次将她往死里打。我答应妈妈退掉房子,回家过春节。回家时,我把存下的2000元交给母亲。妈妈转身就给了父亲,父亲对我没有一点笑脸。没过三天,这笔钱就被父亲打牌输光了。到了初五,家里就清锅冷灶。妈妈唉声叹气。家里住不下,大年初六,我带着简单的行李,踯躅在海口街头。幸好我退掉的房子还没被房东租出去,心善的房东老板娘让我先住下。我想着妈妈对我说的话,心跟掉进冰窖一样凉。妈妈送我去公交站时,说:“琳琳,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不高兴吗,你拿钱回来少了!本来你父亲就嫌我没给他生儿子,现在供你读了大学跟没供一样,连些钱都拿不回来……”这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自己大学刚毕业,妈妈没问我上班住哪,没问我挣的钱够不够用,没有一点体贴的话,妈妈跟父亲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要钱……
春节过后4个月,公司倒闭了,我不得不疯狂地找工作。看到报纸的招聘广告不够多,我又去网吧上网寻找。2010年7月初的一个晚上,我在浏览网上的招聘启事时,看到一个刚弹出的页面,是一家财富网。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财经网站,觉得新鲜,就用琳琳为网名,注册了一个账号。在财富网逛着逛着,我逛到了股吧,很快被一个“读大学就为提高炒股身段”的帖子吸引了。发帖人的网名叫“初恋受伤”,我莫名其妙地点击了这个帖子。帖子里的内容是,大学毕业后,找工作不顺心,就做了一个股民,炒股后才发现,炒股学问挺大的,真不是想炒就能炒的。所以,读完大学再炒股实在是明智之举,这样容易炒出水准。 我看了有所触动,就在帖子下留言:“现在博士生卖猪肉,研究生做清洁工,读完大学炒股,说明时代进步了!只要靠自己的智慧吃饭,没有什么大不了……”不久,“初恋受伤”回帖:“一看你就是刚出大学校门不久的学生妹,社会很复杂,光形而上是没用的,不如跟哥哥学炒股,说不定你的命运从此改写。你看我,运气好一个月赚够白领几年的工资,可以购买多少苹果机和草泥马呀!”我突然被逗笑了。
我想起了李峰。我曾跟李峰说,我最喜欢草泥马这种可爱动物,将来自己有家,就买一只草泥马。可因为不堪的家境,所有的幸福都对我遥不可及。想到这里,我非常伤感,忍不住抽泣起来。
我情绪平复后,发现“初恋受伤”帖子下面是好长的一串跟帖:“‘初恋受伤’就是一个庄托,小妹妹,你可千万别上当啊!”其他人也都是这样劝诫我的话。还有一个网友,说听了“初恋受伤”的话,炒股赔了好几万,恨死这个庄托了。我还不懂什么叫“庄托”,就给那些劝我远离“初恋受伤”的网友回复:人家也不强迫你,你怕上当,你不信不就得了吗。这时,我的手机QQ邮箱收到了邮件,我被吓了一跳,我不知道这个网站注册后可以收到网友邮件。那是“初恋受伤”发来的,用的网易126邮箱竟是李峰的!我那一刻被这意外彻底震撼!
“宝贝,我知道你为啥离开我了,我知道是我妈妈给你发了短信让你离开我。你在哪儿?我必须见到你,就现在,你告诉我在哪儿!”我一连给李峰发了长长一串代表呜咽的“呜呜”字符……
半个小时后,在网吧门口,李峰风驰电掣般开车过来,拉我上车。车子开到李峰自己位于高档小区三室一厅的公寓。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天亮了,才分室而卧。整整睡到晚上6点,两个人才醒过来。李峰带我出去吃饭,我也知道了李峰不上班,专职炒股。
在负面人生中,
如何赢得爱和幸福
李峰说他因为失恋打击,找工作四处碰壁,就跟父亲的同事学炒股,结果竟很快入道了。李峰说:“网上那些网友说得没错,我就是靠做‘庄托’起家的。因为不懂得保护自己,在网上和证券公司营业部瞎吆喝,就被很多散户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很愚蠢!”
我问李峰什么叫庄托,他说:“庄托,就是开市时间翻云覆雨地忽悠。休市时间又频繁反向唱多唱空,怎么恶心怎么说……”李峰不是能操纵股价的资本玩家。他只是在新浪、财富网、股吧这些地方建个人主页,帮庄家发布有利于庄家的消息。因为李峰文笔好,很多文章被各大网站编辑推荐到首页,于是,一些股民对他从好奇到信任。他关于股市的言论,也就被那些股民顺势吸收,或赔或赚,大家都认为李峰没起好作用,于是把他当成死敌忌恨。他此时除了做庄托,自己也炒股,用赚到的钱按揭购买了房和车。他告诉我,不要找工作了,就做他搜集资料的助手,照顾他的生活。我答应了。
对股市了解一些后,我觉得庄托尽管不违法,但属于损人利己的不光彩行当,就劝说李峰马上抽身,就凭自己的水平炒股,光明正大地赚钱。这样,在社会上也能挺起胸膛做人了。李峰答应了。
得知我拨正了李峰的人生航向,他的妈妈对我刮目相看,开始支持我们恋爱了。而且,为了让李峰顺利“转型”,他的父亲还积极筹措炒股的本金。他拿出积蓄,还将老家的一套房子卖了,凑了40多万元。有了添加的资金,李峰信心更足,在股市上斩获颇丰。
我准备做一个幸福的全职太太,李峰却坚决反对:你必须工作,必须见自己的父母。我瞠目结舌。但他接下来的话又拨云见雾,让我感觉到了他宽广的胸怀:“女人,也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在成长中看到更加美丽的风景。我现在炒股自己就游刃有余,不需要你的帮助了,你可以放飞自己的梦想。而父母多不好,也是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为了图个清静,连父母都逃避和嫌弃的儿女,是不孝的。缺失亲情这片天空,人生的幸福也不完整啊!”
就在我为该不该回家纠结时,我接到妈妈电话,原来父亲胃溃疡住院!“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想想从前他们对我的冷漠,我决然地编着短信。李峰叹息着把手机拿过去,说:“收拾一下,我们去看你父亲。”我说:“我不想回去。”李峰立刻回敬:“亲人,父母亲情,多可恶都不可弃!”李峰给我三万元钱,供父亲治病,说算借给我,我工作后再还给他。“我是想让你知道,照顾父母是儿女逃脱不掉的责任。至于工作,你必须成为独一无二的你,否则,你不但失去自己,连我也会重新失去。你的父亲,多不好,不也供你读了大学了。我们要远离父母,可以找到一百个理由,但不离开只要一个就够了,那就是父母生养了我们。”李峰带着我,把车直接开到了父亲住的医院。
父亲明显老了,他见到李峰后,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他拉着李峰的手说:“孩子,谢谢你!”但父亲见到我,开始并不愿意跟我多说话,过了好久,才说等他出院一家人吃顿饭。父亲哭了!原来,在我没回家期间,李峰知道我是因为他母亲发短信逼我离开的,也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就偷偷让同学送钱给我的父母,暗中接济。我不知道,父亲一直患着严重胃病,却没有对我和妈妈说。这让我非常内疚,除了父亲性格的确有问题,我和妈妈是不是对他的关心也不够呢。而李峰暗自帮我尽了我该尽的责任,让我心底涌起的感动一直不能平复。父亲突然和缓的态度也让我意外,看到平日威风的父亲突然变得软弱,忽然唤起了我心底的亲情,我不那么怨恨父亲和妈妈了!
从医院看父亲回来,和妈妈在家里吃饭时,邻居张阿姨知道我带男朋友回来,就过来看。没想到,张阿姨指着李峰,几乎是张口结舌地说:“他,他,他就是庄托,就是他在营业部蛊惑我们,口若悬河地瞎掰,害得李大爷陪了7万,这缺德的。这么好的姑娘怎么找了个缺德的庄托!”张阿姨摔门而去。
李峰对妈妈说:“阿姨,我确实做过庄托,误导过他们,道义上亏欠他们。但是他们自己定力不够,亏钱自己的责任是主要的,也要汲取教训啊。”他的解释让我妈妈一点也没有责怪。妈妈把我拉到厨房,说:“我喜欢这个男孩,多稳当,这样的人才靠得住。遇事不躲,不逃。有原则,有自省!”
我们也经常去看望李峰的父母。一次,当我不经意地表示不想上班,李峰却非要我出去工作时,李峰的妈妈说:“不出去上班,好衣服都没机会穿,家里不缺钱,多买点时髦的衣服,高高兴兴找份轻松工作,心情也好。”我当时感动得想哭。我发现,有时你想得很坏的事,也许人家是一片好心。
李峰帮我在一家律师楼找到了一份办公室主任的工作,婆婆给我买了车代步,我干得很开心。
2011年春节,双方父母出席了我们的婚礼。我最在乎的一件事是,父亲牵着我走上红地毯,把我交给李峰的时候,他悄悄对我说,过去是他脾气不好,让我丢人和痛苦,希望我做天下最幸福的新娘!
三年后,我们的儿子都两岁了,日子过得很幸福,我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放弃李峰这个“庄托”老公!
[后记] 李琳接受记者采访表示:人生长河中,我们难免碰到负面的人和事,有时候这些人还是至亲和爱人,抱怨、逃避和放弃都是错误的,应该理智地面对,利用生活智慧和真情真意,厘清真相,因势利导,让“负面”走向正道,悲哀就会嬗变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