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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章太炎，县长考试，联省自治运动，湖南省宪法
[中图分类号]K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7-6241(2007)08-0104-04
1925年湖南省举行的第一届县长考试，是湖南当局整顿吏治的一大创举，也是《湖南省宪法》部分付诸实践的一个表现。作为联省自治运动的积极倡导者，章太炎不仅始终赞襄湖南提倡自治，而且在湖南举行县长考试之际，又允许担任考试委员长，亲临长沙主持考试，受到湖南地方盛况空前的欢迎。章氏此举经上海、长沙等地报纸历时半年多的连续报道，成为他政治活动和湖南宪政史上一件颇有意义的事件。
湖南举行县长考试缘起
《湖南省宪法》是20世纪20年代联省自治运动中比较正式的制定且唯一付诸实施的省宪法，被誉为“省治制宪的新纪元”。其关于县知事(自1925年5月起湖南省改称为县长)的产生问题，亦充分体现出资产阶级追求民主主义精神。
1921年4月公布的《湖南省宪法草案》第九十八条规定：“县长由县议会、法定教育会、农工商会选出与县议会同等之代表人数，及各下级自治机关之代表各一人，组织联合选举会，选出候补当选九人，交由全县公民直接投票，选出候补县长三人，由省长择一任命之。”实际上，这只是一种委任推荐的间接选举，与全省公民直接参政的精神大相刺谬，而且存在着容易为地方豪强有势力者操纵等等流弊。因此，社会各界纷纷提出公民直选县长的要求，主张修改宪法草案该条为：“县长由全县公民直接选举投票，选出候补县长三人，由省长择一任命之。……县长选举，由县公民各就所属之下级自治团体所在地直接投票，其选举法以省法律定之。”几经周折，1922年1月公布的《湖南省宪法》第一零三条才规定：“县长由县议会选举六人，交由全县公民决选二人，呈请省长择一任命。”实际上仍折中于选举与任命之间，与地方自治的精神相违，与省宪运动相背驰。
在联省自治理论中，县乡是“发展自治本能之区”，县乡自治可以巩固省自治的基础，也可以解决县乡的军队、实业、教育等方面存在的种种问题，达到自治的真正目的，因此被认为是巩固省自治的当务之急。故《湖南省宪法》也明确规定，新省政府成立后，应立即着手组织县乡自治。在湖南自治运动的实践中，实行县自治直接关系县长如何产生的问题，县长选举与省自治和县自治的推进密切相关，因此公民直选县长的呼声日高。1923年5月长沙市公团代表到省议会请愿，要求选举市议会，民选市长，实行自治。各县议会联合会也上书请愿，要求速将县长选举法案议决实施，实行县长民选，“以协助省宪之完成。但是时任湖南省省长的赵恒惕并不予采纳，省议会几经讨论，也没有结果。1924年着手修正、1925年5月正式颁布的《修订湖南省宪法》则规定，省长由虚位制改为独裁制，县长改为完全由省长任命。”
随着民选县长的呼声日高，又鉴于其时各地方吏治腐败，民众拒纳省长派遣的县长之事时有发生，省政府内务司受命于1923年12月拟订县知事考试条例，以为整顿吏治之计。1925年3月省长赵恒惕将内务司提出的整顿吏治案，交由省政务会议议决，备文咨请省议会查照议复，再由军政联席会议通过，决定举行第一届县知事考试。3月26日，以省长名义公布《县知事考试暂行条例草案》，通令各县知事遵办，并布告周知。其中详述了举行考试的理由：“为政首在得人，安民必先察吏，而吏治之修，实居其一。现值时局粗安，百端待举，整饬吏治，洵为当今切要之图。县知事职守亲民，关系綦切，在民选县长未施行以前，亟应酌定甄拔办法，俾有遵循，而资遵守。”可见，举行县长考试，不仅仅是为了“澄清吏治”、“甄拔真材”，也是根据省宪法的规定和实行地方自治的要求，使各县县长由省长任命制过渡到公民直选。3月28日，省长颁布了《县知事任用条例》十三条，《县知事考试条例》二十三条，《县知事奖惩条例》三十条。其中特别提到：“各县知事，在民选县长未施行以前，依本条例考试之”；考试“由省长于省会组织考试委员会行之。设委员长一人，主试委员二人，襄校委员若干人，监试委员四人等组成。委员长由省长兼任，或聘任之”。8月21日，省长以省令的形式公布了《县知事考试细则》，并依据《湖南省县长考试暂行条例》，在内务司设立了县长考试事务处，专办此次考试有关事宜。因为1925年5月新颁布的《修订湖南省宪法》改称各县知事为县长，所以此次考试称为湖南省第一届县长考试。
章太炎充任考试委员长
县长考试是湖南当局推行地方自治和整顿吏治的一个重要举措，得到了积极倡导湘省自治的章太炎的鼎力支持。
1920年湖南人民驱逐了北洋军阀张敬尧，湘军总司令谭延阊主湘后，以避免卷入南北战争为借口，于7月22日发表通电，主张联省自治。电文称：“爰本湘民公意，决定参合国会讨论之地方制度，采用民选省长及参事制，分别制定暂行条例，公布实行。”11月2日，谭氏以湘军全体将士名义再次通电，声称湘人实行自治，筹备制定省宪法，以“树联省自治之基”。因为章太炎一向主张自治同盟以及湘省自治，所以谭氏“数度招请”章氏来湘，与商联省自治之事。章太炎初拟秋凉往长沙，但谭延闽迫不及待，于是年9月就派专使前往余杭延请，于是章氏溯江而上，“既抵长沙，以联省自治说其人士，时组安(谭延阊字——引者注)方拟制省宪，意相得也”。谭氏去职后，湖南省议会票选林支宇为临时省长，开中国近代史上地方选举省长之先例。赵恒惕则继任湘军总司令，1921年4月又由省议会推选兼任临时省长，也发表了联省自治的声明，继续推行湘省自治。因为章太炎的联省自治理论的核心是自治，对内必须以本省人充军民长官，而长官尚须本省人民公举；对外则“联治以戢军阀之野心”。所以，湖南当局奉之为“救国保民之唯一方法”，首先提出湘省自治的口号，指定第一部省宪法，湖南也因之成为20年代联省自治运动的先驱。
章太炎自始至终关注和支持湖南自治。他自称：“湖南于九年提倡自治，鄙人实在赞襄之列。”1921年广州国会非常会议纠驳湖南省宪时，“湖南即有脱离约法之言”，章氏称赞“此事光明俊伟，允合人心”。当赵恒惕以实现联省自治为名，引督促鄂省自治为责，发起援鄂战争时，章氏极力劝阻，“屡次电赵(省长)及湘省议会，皆以缺扦破斧、涕泣行师言之，亦谓力虽胜敌，可吊而不可贺也”。当1924年吴佩孚挟持武力，胁迫湖南取消省宪时，章氏竭力从中斡旋，反对湖南屈于各方压力而修改省宪，意在以省宪保障自治，维护湖南主权。1924年3月8日章氏致电湖南省议会，嘱坚持自治。同时特别提到：“鄙人生长吴越，与湘省为大江同气，向来对于湘省自治，未尝不稍尽绵力，故不惮其辞之憨，而有所贡献于湘中明达之士。”对此，湖南当局也承认：太炎先生“近者鉴于国事纷忧，发为联治救国之谈，与湘人主义正同。湘宪 未制定以前，承先生之督责；既制定以后，又承先生之维护。畴昔粤军假道，声浪日恶，北方军阀又时以危词恫吓，吾湘势处孤危，幸赖先生发皇正论，呵护不遑”由此可见章太炎对湖南省宪运动的帮助与关注程度，湘人对此也念念不忘。
正因为如此，章氏的联省自治主张成为湖南制定、修正和维护省宪法的理论基础，其中县长民选便是例证。他在长沙《大公报》上发表的《联省自治虚置政府议》，提出了“各省自治之大略”，实际上就是给湖南各界人士的联省自治建议书：“自今以后，各省人民，宜自制省宪法，文武大吏以及地方军队，并以本省人充之，自县知事以至省长，悉由人民直选；督军则由营长以上各级军官会推。”1920年11月在长沙报界联合会举行的研究湖南宪法问题欢迎会上，章氏再次表示：“宪法当以多数心理为标准，不能做到尽人说完全无弊。湖南宪法，县知事当然民选，人民能得自治的益处，但是联邦制军政长官，也须不受中央控制。”这种县长民选的政治主张，迎合了湖南民众的自治要求，也大致体现在《湖南省宪法草案》《湖南省宪法》和《修改湖南省宪法》中。所以1925年湖南当局拟举行县长考试，作为向民选县长的过渡办法时，赵恒惕以考试委员长一席委诸章太炎，既有酬答之心，也是借重章太炎以维持湖南自治局面之意，以示县长考试关系之重大。他先是去信征求意见，得章氏“承允来湘一行”后，再去电表示欢迎。同时指令县长考试事务处汇寄由沪来湘的旅费大洋二百元，交由正在上海的原省财政厅长袁华选收领，由其偕同章氏来湘。8月22日长沙《大公报》正式公布了已聘请沪上名流章太炎为县长考试委员长的消息。考试日期亦根据章氏来湘日程而定。这样，章氏成为了湖南省首届县长考试委员长。
湖南筹备欢迎章太炎之盛会
兼民国元勋与国学大师于一身的章太炎，亲自来湘主持县长考试，此诚为湖南宪政运动史上的一件大事。
赵省长指令加紧筹备章氏来湘的有关事宜。首先是指定省教育司新建的客厅为章氏下榻处，使与考场相近。19日省长率内务司长亲往巡察，谕令从优布置，为了表示对章氏的礼敬，特嘱在教育司门前钉扎一座欢迎牌楼。据22日长沙《大公报》报道，在章氏下榻处，西南大花厅里里外外油漆粉糊一新，丹墀满铺盆景，客厅正房全用西式新木器，名人字屏点缀几满，国旗与万国旗交叉。从花厅到宣门、二门，上插国旗万国旗，下陈各式花盂。头门前扎有一座松花牌楼，上缀“欢迎真可谓富丽堂皇。
其次是布置试场，即教育司内新修的学生考试试场，装贴大幅对联。头门楹联为：“通天地之谓儒，论治功自亲民做起；本慎勤而作宰，求循吏从学道传来。”大堂横额四字：“可流仰镜”。另一对联为：“唯楚有材，看日试万言，直上青云逢哲匠；以善为宝，待雷封万里，名将霖雨润苍生。”又大堂联云：“经世赖文章，在布帛菽粟，能得万家生佛；斯民苦憔悴，澧阑沅芷外，多栽几树甘棠。”…’这些对联大都涉及县长职守亲民各事，文辞上则迎合章氏国学大师的身份。
再次，为表示礼敬，赵省长安排专人全程迎接。除指派袁华选到沪迎接章太炎外，又专门安排邹礼为湖南欢迎代表到武汉迎接，另安排蒋百里也在鄂等候章氏同行到湘。
此外，确定县长考试日期，并张榜布告；审查报名者资格；任命其他考试委员和监试委员等有关考试一应事宜，在章氏到湘之前都准备妥当。
与此同时，在长沙准备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9月24日，章氏乘专车由武汉抵达长沙。下午二时，省长率军政要员三四十人，到车站迎接。一直等到四时，一零七号火车头斯斯而至，挂有三辆敞空货车和章氏所乘的特别包车。车停之时，军队举枪，军乐铿锵，以示敬意。在时人看来，“此为欢迎外宾从来未有之盛”。省长与各要人均至月台，列队到包车前迎章氏下车，行握手礼。之后分乘舆车四辆，军乐队为前导，省长与各要人尾随章氏坐轿之后，由落星台进城，走东庆街，弯柑子园，过青石桥，转司马门、南正街至学院街，入教育司招待处。一路上还鸣放大礼炮数响，以示敬意。略事休息后，即在招待处大客厅排设西餐四十余份，为章氏洗尘，由参加欢迎的各位要人作陪，场面“极为欢畅”。长沙《大公报》称，此为“湖南近年罕观之欢迎盛会”。
章太炎主持县长考试
湖南首届县长考试，共有564人报名应试，经资格审查后有438人准允考试。按照《县知事考试暂行条例》，考试程序分甄录试、初试与复试。甄录试合格者，方可进入初复试。
县长考试如期在省教育司举行。9月26日是甄录试，考场内外由省长派卫队双岗站守，章氏下榻处也不例外。省长告示规定：所有应试人员须遵守下列时间，听候点名给卷入场。午前二时头炮，午前四时二炮，午前五时三炮点名。是日二炮后，赵省长身着大礼服，率领主试委员莅临试场。警察厅长刘斌、长沙县长周伯南等检查应考人有无夹带，查出三四人夹带《章氏文抄》，予以没收。等到钟鸣五点，放礼炮九响，开始点名。应考人从头门进，施行检查之后，每50人一排，鱼贯而入仪门，省长照册点名，各给试卷一本，试场规则一份。应考人向省长鞠躬后，由东仪门进入试场，按号就座。又放巨炮三响，点名截止，开始考试。
依照县长考试条例，甄录试的题目分论文和关于地方行政之策问两项。委员长章太炎出论题、策题各一道，临时在房内由专人缮写，再油印成试题，而后交由监试主任携入试场，分发各应考人。章氏所出论题为《宰相必起于州部》，策题为《问区田防旱，自汉至清皆有成效，今尚可行否》。因为应考人多不知其出典，以题旨询问主试委员，后经请示章氏，遂改“出”为“起”，并加以特别示范。论、题示范为：出《韩非子》，下文为“猛将必起于行伍”。策题示范为：区田法，系汤时大旱，伊尹所作。其法每亩作区，广五十行，长五十三行，计二千六百五十区，隔一区种一区。其下种处深一尺，以其掘出之土，和粪敷种。早时浇灌不过五六次，结实时锄四旁之土，深壅其根以免大风摇撼。到午后六时限满交卷，省长亲自齐卷，438卷中只有7份未做完，另有1份白卷。据说此人未等示范，亦未打草稿，就在试卷上作文，以致弄错题旨，后请求更换试卷未准，于是撕其所书，离开了考场。
甄录试完毕，开始襄校试卷。省长加派章氏内弟汤国棠为襄校员，之后章氏会同主试委员将试卷评定甲乙，分别取舍，查对密封底册，取录何天爵等162名，一面缄复湖南省长，以便定期举行复试，一面按评定名次榜示取录者姓名。29日章太炎委员长发布了县长考试的榜示布告，并告知有关初复试事宜。
初试以笔试形式进行，考试科目为宪法大纲、现行行政法令、设案判断和草拟文牍。时间在9月30日，考试仍在教育司的学生试场举行。上午六时，赵省长与章太炎及各主试、监试委员均莅临试场。鸣炮九响之后，省长亲自点名给卷，162人到齐后，又呜礼炮三响，然后关闭试场大门，示题考试。章氏所出四题为： 一，联省实行，制定国宪，对于国会制度，应采两院制乎?抑采一院制乎?试说明之。
二，地方保卫团，于地方警察，根据法令，究以何处设施为宜。
三，今岁城南北大火，其发火地点，因煤油商店贮藏煤油甚多，以致火势蔓延，不易扑灭。政府对于煤油店之开设地点及各种设备，乃以命令取缔之。煤油商人因此项取缔命令，蒙营业上之不利，援引宪法上居住自由及营业自由权，呈请政府收回成命，应如何处理，试批判之。
四，拟严禁败坏政俗之书籍令。
据说，第四题“政俗”由“风纪”二字更易而来，“盖出题者之意，其注重点在防止过激文书之传播，故以风纪易政俗，以考应试者心理之揣度也”。四题相对容易，到午后六时，全部交卷出场。
复试在10月3日举行，由主试委员任意进行口试。赵省长亲莅试场，当面询试。根据县长考试暂行条例草案，应考者各门均在70分以上，方可录取；取录名额由内务司长呈请省长临时决定，原定60人，后根据考试报名情况，决定录取30名。章太炎会同主试委员详加评阅，将初试与复试各科目均在70分以上者，分别等第榜示，共取录吴天牧等30名，连同名册函报省长。至此考试工作基本结束。
根据县长考试暂行条例，所有考取县长应发给证书。10月13日，在省长公署举行发证仪式，章太炎及各主、监试委员和各司长官莅临。据长沙《大公报》报道：是日以大客厅作礼堂，先奏国乐，向国旗三鞠躬；礼毕后，省长与各长官就座，各考取县长序列堂中。省长起立，由朱副官按册唱名，内务司吴司长授给证书。各考取县长接过证书后，向省长行鞠躬礼，向两旁来宾各一鞠躬，退回原位。省长致词，摄影而散。
在发给考取县长证书后，此次县长考试全部程序结束。章太炎本拟5日离开长沙，因为考前拒绝了一切应酬，而湖南各法团各学校欢迎章氏者多，盛情难却，考试之后他用将近十天时间到各处应酬，还在省议会等处演讲“联省自治”与“省宪”。章氏于15日乘车离湘，赵省长特送程仪三千元，以壮行色，并派军乐连到车站欢送。这样，章氏历时二十多天，在长沙主持湖南第一届县长考试的工作终于圆满结束。
余论
县长考试，在湖南省甚至中国近代历史上都是创举，从筹备到主考、录取到培训，上自省长，下至教育、内务二司及各县，忙碌了大半年之久。对此，上海的《申报》与长沙的《大公报》连篇累牍地报道，一时影响不小。特别是章太炎亲自主持湖南第一届县长考试，选拔地方自治的真才，以推动湖南自治运动，受到湖南地方当局及各团体的热烈欢迎，可谓盛况空前。湖南省议会评价说：“此次吾湘以用人无正确标准，行政未就轨道，举行县长考试，先生不惮跋涉，来湘主持，拔选真才，以为牧民之责，则将来造就吾湘者，较之畴昔，尤有进境。”民间的评价则褒贬不一。有人认为，考试委员长操诸衡鉴之权，章氏作为学者、文人，“如考古，如考为文，太炎固优为之，以之考试县长，求治民之才于文字本末，未免近乎滑稽矣”。此类调侃章太炎主持考试的文字，见于报端者屡见不鲜。
就考试本身而言，各地热衷于省宪法的制订与维护以及县乡自治的推行，对于考试则显冷淡，“说者谓因有能力当县长者，不必去考，否则即蒙考取，亦属枉然”1231。以至报名者寥寥，不得不一再延长报名时间。此外，对于县长考试能否选拔人才及选拔后是否任用，多持怀疑态度。诸如考试果能以一日之长取得真才乎?果能不为大力者所劫持乎?果能不为私曲所蒙乎?果能即取即用，不置诸闲散乎?”比比皆是。
就考试结果来看，根据考试录用条例的规定，考取县长一律汇送吏治研究所，研究县行政事宜及政法各科，历时六个月，再行任用。以后凡遇县长缺，也以考取人员优先论用，以重吏治。由于国民党湖南省党部提出废除省宪，取消省议会，赵恒惕虽极力维护，组织“护宪军”，到1926年3月12日被迫发表去职通电，唐生智就任临时省长后，于7月宣布取消省宪法及省议会，延续了六年之久的湖南省宪体制，终告结束。于是，此次考取县长也就不了了之。到1940年，湖南省实施新县制，为储备人才，才再度举行县长考试
[作者简介]李永春(1968—)，男，湖南益阳人，湘潭大学毛泽东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员、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历史学博士。
[责任编辑：蔡世华]
[中图分类号]K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7-6241(2007)08-0104-04
1925年湖南省举行的第一届县长考试，是湖南当局整顿吏治的一大创举，也是《湖南省宪法》部分付诸实践的一个表现。作为联省自治运动的积极倡导者，章太炎不仅始终赞襄湖南提倡自治，而且在湖南举行县长考试之际，又允许担任考试委员长，亲临长沙主持考试，受到湖南地方盛况空前的欢迎。章氏此举经上海、长沙等地报纸历时半年多的连续报道，成为他政治活动和湖南宪政史上一件颇有意义的事件。
湖南举行县长考试缘起
《湖南省宪法》是20世纪20年代联省自治运动中比较正式的制定且唯一付诸实施的省宪法，被誉为“省治制宪的新纪元”。其关于县知事(自1925年5月起湖南省改称为县长)的产生问题，亦充分体现出资产阶级追求民主主义精神。
1921年4月公布的《湖南省宪法草案》第九十八条规定：“县长由县议会、法定教育会、农工商会选出与县议会同等之代表人数，及各下级自治机关之代表各一人，组织联合选举会，选出候补当选九人，交由全县公民直接投票，选出候补县长三人，由省长择一任命之。”实际上，这只是一种委任推荐的间接选举，与全省公民直接参政的精神大相刺谬，而且存在着容易为地方豪强有势力者操纵等等流弊。因此，社会各界纷纷提出公民直选县长的要求，主张修改宪法草案该条为：“县长由全县公民直接选举投票，选出候补县长三人，由省长择一任命之。……县长选举，由县公民各就所属之下级自治团体所在地直接投票，其选举法以省法律定之。”几经周折，1922年1月公布的《湖南省宪法》第一零三条才规定：“县长由县议会选举六人，交由全县公民决选二人，呈请省长择一任命。”实际上仍折中于选举与任命之间，与地方自治的精神相违，与省宪运动相背驰。
在联省自治理论中，县乡是“发展自治本能之区”，县乡自治可以巩固省自治的基础，也可以解决县乡的军队、实业、教育等方面存在的种种问题，达到自治的真正目的，因此被认为是巩固省自治的当务之急。故《湖南省宪法》也明确规定，新省政府成立后，应立即着手组织县乡自治。在湖南自治运动的实践中，实行县自治直接关系县长如何产生的问题，县长选举与省自治和县自治的推进密切相关，因此公民直选县长的呼声日高。1923年5月长沙市公团代表到省议会请愿，要求选举市议会，民选市长，实行自治。各县议会联合会也上书请愿，要求速将县长选举法案议决实施，实行县长民选，“以协助省宪之完成。但是时任湖南省省长的赵恒惕并不予采纳，省议会几经讨论，也没有结果。1924年着手修正、1925年5月正式颁布的《修订湖南省宪法》则规定，省长由虚位制改为独裁制，县长改为完全由省长任命。”
随着民选县长的呼声日高，又鉴于其时各地方吏治腐败，民众拒纳省长派遣的县长之事时有发生，省政府内务司受命于1923年12月拟订县知事考试条例，以为整顿吏治之计。1925年3月省长赵恒惕将内务司提出的整顿吏治案，交由省政务会议议决，备文咨请省议会查照议复，再由军政联席会议通过，决定举行第一届县知事考试。3月26日，以省长名义公布《县知事考试暂行条例草案》，通令各县知事遵办，并布告周知。其中详述了举行考试的理由：“为政首在得人，安民必先察吏，而吏治之修，实居其一。现值时局粗安，百端待举，整饬吏治，洵为当今切要之图。县知事职守亲民，关系綦切，在民选县长未施行以前，亟应酌定甄拔办法，俾有遵循，而资遵守。”可见，举行县长考试，不仅仅是为了“澄清吏治”、“甄拔真材”，也是根据省宪法的规定和实行地方自治的要求，使各县县长由省长任命制过渡到公民直选。3月28日，省长颁布了《县知事任用条例》十三条，《县知事考试条例》二十三条，《县知事奖惩条例》三十条。其中特别提到：“各县知事，在民选县长未施行以前，依本条例考试之”；考试“由省长于省会组织考试委员会行之。设委员长一人，主试委员二人，襄校委员若干人，监试委员四人等组成。委员长由省长兼任，或聘任之”。8月21日，省长以省令的形式公布了《县知事考试细则》，并依据《湖南省县长考试暂行条例》，在内务司设立了县长考试事务处，专办此次考试有关事宜。因为1925年5月新颁布的《修订湖南省宪法》改称各县知事为县长，所以此次考试称为湖南省第一届县长考试。
章太炎充任考试委员长
县长考试是湖南当局推行地方自治和整顿吏治的一个重要举措，得到了积极倡导湘省自治的章太炎的鼎力支持。
1920年湖南人民驱逐了北洋军阀张敬尧，湘军总司令谭延阊主湘后，以避免卷入南北战争为借口，于7月22日发表通电，主张联省自治。电文称：“爰本湘民公意，决定参合国会讨论之地方制度，采用民选省长及参事制，分别制定暂行条例，公布实行。”11月2日，谭氏以湘军全体将士名义再次通电，声称湘人实行自治，筹备制定省宪法，以“树联省自治之基”。因为章太炎一向主张自治同盟以及湘省自治，所以谭氏“数度招请”章氏来湘，与商联省自治之事。章太炎初拟秋凉往长沙，但谭延闽迫不及待，于是年9月就派专使前往余杭延请，于是章氏溯江而上，“既抵长沙，以联省自治说其人士，时组安(谭延阊字——引者注)方拟制省宪，意相得也”。谭氏去职后，湖南省议会票选林支宇为临时省长，开中国近代史上地方选举省长之先例。赵恒惕则继任湘军总司令，1921年4月又由省议会推选兼任临时省长，也发表了联省自治的声明，继续推行湘省自治。因为章太炎的联省自治理论的核心是自治，对内必须以本省人充军民长官，而长官尚须本省人民公举；对外则“联治以戢军阀之野心”。所以，湖南当局奉之为“救国保民之唯一方法”，首先提出湘省自治的口号，指定第一部省宪法，湖南也因之成为20年代联省自治运动的先驱。
章太炎自始至终关注和支持湖南自治。他自称：“湖南于九年提倡自治，鄙人实在赞襄之列。”1921年广州国会非常会议纠驳湖南省宪时，“湖南即有脱离约法之言”，章氏称赞“此事光明俊伟，允合人心”。当赵恒惕以实现联省自治为名，引督促鄂省自治为责，发起援鄂战争时，章氏极力劝阻，“屡次电赵(省长)及湘省议会，皆以缺扦破斧、涕泣行师言之，亦谓力虽胜敌，可吊而不可贺也”。当1924年吴佩孚挟持武力，胁迫湖南取消省宪时，章氏竭力从中斡旋，反对湖南屈于各方压力而修改省宪，意在以省宪保障自治，维护湖南主权。1924年3月8日章氏致电湖南省议会，嘱坚持自治。同时特别提到：“鄙人生长吴越，与湘省为大江同气，向来对于湘省自治，未尝不稍尽绵力，故不惮其辞之憨，而有所贡献于湘中明达之士。”对此，湖南当局也承认：太炎先生“近者鉴于国事纷忧，发为联治救国之谈，与湘人主义正同。湘宪 未制定以前，承先生之督责；既制定以后，又承先生之维护。畴昔粤军假道，声浪日恶，北方军阀又时以危词恫吓，吾湘势处孤危，幸赖先生发皇正论，呵护不遑”由此可见章太炎对湖南省宪运动的帮助与关注程度，湘人对此也念念不忘。
正因为如此，章氏的联省自治主张成为湖南制定、修正和维护省宪法的理论基础，其中县长民选便是例证。他在长沙《大公报》上发表的《联省自治虚置政府议》，提出了“各省自治之大略”，实际上就是给湖南各界人士的联省自治建议书：“自今以后，各省人民，宜自制省宪法，文武大吏以及地方军队，并以本省人充之，自县知事以至省长，悉由人民直选；督军则由营长以上各级军官会推。”1920年11月在长沙报界联合会举行的研究湖南宪法问题欢迎会上，章氏再次表示：“宪法当以多数心理为标准，不能做到尽人说完全无弊。湖南宪法，县知事当然民选，人民能得自治的益处，但是联邦制军政长官，也须不受中央控制。”这种县长民选的政治主张，迎合了湖南民众的自治要求，也大致体现在《湖南省宪法草案》《湖南省宪法》和《修改湖南省宪法》中。所以1925年湖南当局拟举行县长考试，作为向民选县长的过渡办法时，赵恒惕以考试委员长一席委诸章太炎，既有酬答之心，也是借重章太炎以维持湖南自治局面之意，以示县长考试关系之重大。他先是去信征求意见，得章氏“承允来湘一行”后，再去电表示欢迎。同时指令县长考试事务处汇寄由沪来湘的旅费大洋二百元，交由正在上海的原省财政厅长袁华选收领，由其偕同章氏来湘。8月22日长沙《大公报》正式公布了已聘请沪上名流章太炎为县长考试委员长的消息。考试日期亦根据章氏来湘日程而定。这样，章氏成为了湖南省首届县长考试委员长。
湖南筹备欢迎章太炎之盛会
兼民国元勋与国学大师于一身的章太炎，亲自来湘主持县长考试，此诚为湖南宪政运动史上的一件大事。
赵省长指令加紧筹备章氏来湘的有关事宜。首先是指定省教育司新建的客厅为章氏下榻处，使与考场相近。19日省长率内务司长亲往巡察，谕令从优布置，为了表示对章氏的礼敬，特嘱在教育司门前钉扎一座欢迎牌楼。据22日长沙《大公报》报道，在章氏下榻处，西南大花厅里里外外油漆粉糊一新，丹墀满铺盆景，客厅正房全用西式新木器，名人字屏点缀几满，国旗与万国旗交叉。从花厅到宣门、二门，上插国旗万国旗，下陈各式花盂。头门前扎有一座松花牌楼，上缀“欢迎真可谓富丽堂皇。
其次是布置试场，即教育司内新修的学生考试试场，装贴大幅对联。头门楹联为：“通天地之谓儒，论治功自亲民做起；本慎勤而作宰，求循吏从学道传来。”大堂横额四字：“可流仰镜”。另一对联为：“唯楚有材，看日试万言，直上青云逢哲匠；以善为宝，待雷封万里，名将霖雨润苍生。”又大堂联云：“经世赖文章，在布帛菽粟，能得万家生佛；斯民苦憔悴，澧阑沅芷外，多栽几树甘棠。”…’这些对联大都涉及县长职守亲民各事，文辞上则迎合章氏国学大师的身份。
再次，为表示礼敬，赵省长安排专人全程迎接。除指派袁华选到沪迎接章太炎外，又专门安排邹礼为湖南欢迎代表到武汉迎接，另安排蒋百里也在鄂等候章氏同行到湘。
此外，确定县长考试日期，并张榜布告；审查报名者资格；任命其他考试委员和监试委员等有关考试一应事宜，在章氏到湘之前都准备妥当。
与此同时，在长沙准备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9月24日，章氏乘专车由武汉抵达长沙。下午二时，省长率军政要员三四十人，到车站迎接。一直等到四时，一零七号火车头斯斯而至，挂有三辆敞空货车和章氏所乘的特别包车。车停之时，军队举枪，军乐铿锵，以示敬意。在时人看来，“此为欢迎外宾从来未有之盛”。省长与各要人均至月台，列队到包车前迎章氏下车，行握手礼。之后分乘舆车四辆，军乐队为前导，省长与各要人尾随章氏坐轿之后，由落星台进城，走东庆街，弯柑子园，过青石桥，转司马门、南正街至学院街，入教育司招待处。一路上还鸣放大礼炮数响，以示敬意。略事休息后，即在招待处大客厅排设西餐四十余份，为章氏洗尘，由参加欢迎的各位要人作陪，场面“极为欢畅”。长沙《大公报》称，此为“湖南近年罕观之欢迎盛会”。
章太炎主持县长考试
湖南首届县长考试，共有564人报名应试，经资格审查后有438人准允考试。按照《县知事考试暂行条例》，考试程序分甄录试、初试与复试。甄录试合格者，方可进入初复试。
县长考试如期在省教育司举行。9月26日是甄录试，考场内外由省长派卫队双岗站守，章氏下榻处也不例外。省长告示规定：所有应试人员须遵守下列时间，听候点名给卷入场。午前二时头炮，午前四时二炮，午前五时三炮点名。是日二炮后，赵省长身着大礼服，率领主试委员莅临试场。警察厅长刘斌、长沙县长周伯南等检查应考人有无夹带，查出三四人夹带《章氏文抄》，予以没收。等到钟鸣五点，放礼炮九响，开始点名。应考人从头门进，施行检查之后，每50人一排，鱼贯而入仪门，省长照册点名，各给试卷一本，试场规则一份。应考人向省长鞠躬后，由东仪门进入试场，按号就座。又放巨炮三响，点名截止，开始考试。
依照县长考试条例，甄录试的题目分论文和关于地方行政之策问两项。委员长章太炎出论题、策题各一道，临时在房内由专人缮写，再油印成试题，而后交由监试主任携入试场，分发各应考人。章氏所出论题为《宰相必起于州部》，策题为《问区田防旱，自汉至清皆有成效，今尚可行否》。因为应考人多不知其出典，以题旨询问主试委员，后经请示章氏，遂改“出”为“起”，并加以特别示范。论、题示范为：出《韩非子》，下文为“猛将必起于行伍”。策题示范为：区田法，系汤时大旱，伊尹所作。其法每亩作区，广五十行，长五十三行，计二千六百五十区，隔一区种一区。其下种处深一尺，以其掘出之土，和粪敷种。早时浇灌不过五六次，结实时锄四旁之土，深壅其根以免大风摇撼。到午后六时限满交卷，省长亲自齐卷，438卷中只有7份未做完，另有1份白卷。据说此人未等示范，亦未打草稿，就在试卷上作文，以致弄错题旨，后请求更换试卷未准，于是撕其所书，离开了考场。
甄录试完毕，开始襄校试卷。省长加派章氏内弟汤国棠为襄校员，之后章氏会同主试委员将试卷评定甲乙，分别取舍，查对密封底册，取录何天爵等162名，一面缄复湖南省长，以便定期举行复试，一面按评定名次榜示取录者姓名。29日章太炎委员长发布了县长考试的榜示布告，并告知有关初复试事宜。
初试以笔试形式进行，考试科目为宪法大纲、现行行政法令、设案判断和草拟文牍。时间在9月30日，考试仍在教育司的学生试场举行。上午六时，赵省长与章太炎及各主试、监试委员均莅临试场。鸣炮九响之后，省长亲自点名给卷，162人到齐后，又呜礼炮三响，然后关闭试场大门，示题考试。章氏所出四题为： 一，联省实行，制定国宪，对于国会制度，应采两院制乎?抑采一院制乎?试说明之。
二，地方保卫团，于地方警察，根据法令，究以何处设施为宜。
三，今岁城南北大火，其发火地点，因煤油商店贮藏煤油甚多，以致火势蔓延，不易扑灭。政府对于煤油店之开设地点及各种设备，乃以命令取缔之。煤油商人因此项取缔命令，蒙营业上之不利，援引宪法上居住自由及营业自由权，呈请政府收回成命，应如何处理，试批判之。
四，拟严禁败坏政俗之书籍令。
据说，第四题“政俗”由“风纪”二字更易而来，“盖出题者之意，其注重点在防止过激文书之传播，故以风纪易政俗，以考应试者心理之揣度也”。四题相对容易，到午后六时，全部交卷出场。
复试在10月3日举行，由主试委员任意进行口试。赵省长亲莅试场，当面询试。根据县长考试暂行条例草案，应考者各门均在70分以上，方可录取；取录名额由内务司长呈请省长临时决定，原定60人，后根据考试报名情况，决定录取30名。章太炎会同主试委员详加评阅，将初试与复试各科目均在70分以上者，分别等第榜示，共取录吴天牧等30名，连同名册函报省长。至此考试工作基本结束。
根据县长考试暂行条例，所有考取县长应发给证书。10月13日，在省长公署举行发证仪式，章太炎及各主、监试委员和各司长官莅临。据长沙《大公报》报道：是日以大客厅作礼堂，先奏国乐，向国旗三鞠躬；礼毕后，省长与各长官就座，各考取县长序列堂中。省长起立，由朱副官按册唱名，内务司吴司长授给证书。各考取县长接过证书后，向省长行鞠躬礼，向两旁来宾各一鞠躬，退回原位。省长致词，摄影而散。
在发给考取县长证书后，此次县长考试全部程序结束。章太炎本拟5日离开长沙，因为考前拒绝了一切应酬，而湖南各法团各学校欢迎章氏者多，盛情难却，考试之后他用将近十天时间到各处应酬，还在省议会等处演讲“联省自治”与“省宪”。章氏于15日乘车离湘，赵省长特送程仪三千元，以壮行色，并派军乐连到车站欢送。这样，章氏历时二十多天，在长沙主持湖南第一届县长考试的工作终于圆满结束。
余论
县长考试，在湖南省甚至中国近代历史上都是创举，从筹备到主考、录取到培训，上自省长，下至教育、内务二司及各县，忙碌了大半年之久。对此，上海的《申报》与长沙的《大公报》连篇累牍地报道，一时影响不小。特别是章太炎亲自主持湖南第一届县长考试，选拔地方自治的真才，以推动湖南自治运动，受到湖南地方当局及各团体的热烈欢迎，可谓盛况空前。湖南省议会评价说：“此次吾湘以用人无正确标准，行政未就轨道，举行县长考试，先生不惮跋涉，来湘主持，拔选真才，以为牧民之责，则将来造就吾湘者，较之畴昔，尤有进境。”民间的评价则褒贬不一。有人认为，考试委员长操诸衡鉴之权，章氏作为学者、文人，“如考古，如考为文，太炎固优为之，以之考试县长，求治民之才于文字本末，未免近乎滑稽矣”。此类调侃章太炎主持考试的文字，见于报端者屡见不鲜。
就考试本身而言，各地热衷于省宪法的制订与维护以及县乡自治的推行，对于考试则显冷淡，“说者谓因有能力当县长者，不必去考，否则即蒙考取，亦属枉然”1231。以至报名者寥寥，不得不一再延长报名时间。此外，对于县长考试能否选拔人才及选拔后是否任用，多持怀疑态度。诸如考试果能以一日之长取得真才乎?果能不为大力者所劫持乎?果能不为私曲所蒙乎?果能即取即用，不置诸闲散乎?”比比皆是。
就考试结果来看，根据考试录用条例的规定，考取县长一律汇送吏治研究所，研究县行政事宜及政法各科，历时六个月，再行任用。以后凡遇县长缺，也以考取人员优先论用，以重吏治。由于国民党湖南省党部提出废除省宪，取消省议会，赵恒惕虽极力维护，组织“护宪军”，到1926年3月12日被迫发表去职通电，唐生智就任临时省长后，于7月宣布取消省宪法及省议会，延续了六年之久的湖南省宪体制，终告结束。于是，此次考取县长也就不了了之。到1940年，湖南省实施新县制，为储备人才，才再度举行县长考试
[作者简介]李永春(1968—)，男，湖南益阳人，湘潭大学毛泽东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员、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历史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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