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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头兰花
一旦盛开,就无所顾忌
叫别人看不出曾有什么晦暗
我沒有过分惊喜,只是把它放在电脑旁
让它看着我写诗
瓣如薄唇,蕊如细舌
激烈而绝对的怒放之势
像岁月里一个急切的等待
若在野外,蜂蝶一定是飞舞的词语
它们声情并茂,如约而至
必定在它身上
遇见生命中的一首诗
这些热烈的花朵注视着我!
一下子让我的手指跷如兰花,而
写不出任何一个字
隐 身
晨间。一蝶领舞于花丛
好多场合,我唐突,多余。便于一旁隐身
若不信,看看,世间剧场哪个是你的……
怏怏今生,我隐于血型的漩涡。隐于觊觎
隐于罪孽。隐于你的爱和离去
和风暴中懦弱的躯体
——凡尘不是我的领地
你只管飞来
我隐于一个季节的救赎,这晨光的雪白之茧
冬雨中的垂柳
入冬后阴雨不止。垂柳身披残绿
仍显矜持。这份尚存的风韵
要归功于世间
仅剩的这点缠绵
都在怨怼久雨的荒冷
好像神苍已抱定悲恸的命运
灰郁的脸色也让明路暗道
毫无天光的裂缝
即使矜持的事物,想拥有一束阳光
也成奢望
谁都知道裂缝就在岁月里
垂柳身上细密的冷雨,仿佛是
整个冬天把暗藏的泪流满面
暴露无遗
矜持,有时也藏着无限内力
就像她,仍会义无反顾地换上新绿
让你在某一个心中的朗日
撩拨她婆娑的风衣
无法阻止
我们本身就在命运中晃荡,又为何不舍得
付出一些恐慌和高声歌唱
心动的频率
是我们收入眼底的闪电
有一条霎时的亮光,在胸口
成为颤音渐息的心弦
就算这份恐惧让自己欲言又止
你也明白,紧闭的玻璃世界
也有光线进入
其中的热烈,谁都无法阻止
梦中泡桐
往事隐其身,花叶如风
今夜风入我梦,诡异的暮色像隐喻
泥沙和旧棚舍,是晃如白刃的骨头
父亲栽下它时,一旁的我
手上粘满泥沙。我问,它会不会开花
父亲说,等我长大
奶奶走后,爷爷开始叫不出它的名字
后来他们的骨灰
埋在桐花灼灼的青埂旁
我带着偏执和轻狂离开家乡
像是要去哪个疆场。后来我去看它
发现一切都被推平,直到风入我梦
发现桐花飘满了我眼前的风光
推土机扬起的泥沙,恍惚而弥漫
却清晰地闪现一棵泡桐树俊朗的身骨阳光照进来的时候
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我特别欣喜
几道血红的波澜,恍若
天赐的,你意念的,生和死的力量
尘埃总爱翻滚于亮光,把自己的尺度
局限于一双眼睛分辨的明和暗
玻璃伸出的触须,把蜷缩的苍天拉直
阳光照进来,躯体上被照见的
旷野和峰峦,甚至深处的白骨,绵延
而闪光,而都能接受尘埃的弥漫
早春的一个下午
众花在你脸上贴满了赞美语。这春光
多么旖旎!而我也没虚度
即使午后的恍惚,仍发现
紫藤也想把花开进一个最早的相遇……
池水如镜。一波小风挤眉弄眼
在玻璃上滚出细纹。我们坐镇这个意境
还去想什么丛林的荆棘
杨柳的手指间,确有披荆斩棘的声音
稀疏的光,好像特别能模仿。而你发现
它们身上有一种稠密的煎熬。正如
光和声音的一个转身
我把我熬成重返的故园
紫藤也是细光密布,泼泼如语
不过它们只能把话说给离去的背影
入暮的浓郁世界啊,我要把背影
和这个稠密的下午一并交给你
在三甲港海堤,看那些静卧的石头
有一种颠簸
终究静卧成石
海平面斜插的影子都是它们原先的身影
阳光知道,它们没有把苍天
祈盼成人类的天堂
海水这边,是石头的家乡
家乡这边,是滚滚的长江
不管浮云打开收拢,沿海堤行走的人
始终走向时间深处
石头不再融化,影子荡漾云翳的光芒
有一种颠簸
终究堆起阳光
石头身边,一轮太阳也滚滚而来
无数石头竖起了身子
眼看时光正在驱逐天际的阴郁
书写绵延的绚烂景象
——还看着我,在绚烂景象里,轰然散架
而将人形还原成石……
冷雨淅沥
雨挡在我前面,但没挡住凛冽的寒意
湿冷的江南好像没有下文
窗口掠影叠叠,恍若旧事频现
——窗口永远像一则故事的伏笔
雨滴只管打落栾树的枯叶
仿佛告诉你,世间的脆弱和凋零
不需要历史的铺垫
谁合我意?
只是不知道那些隐匿的无畏和恐惧
是不是在修复我此生的脆弱和凋零
突然发现冷雨的刃光
正在伸向寒夜的意义——
我想抱住你一时一刻的毅然决然
虽然,雨在窗口诠释苍凉
而我残存的柔情
可以替你说出心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