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朵,我嫉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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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关于妒忌报复的过往,也许每个女孩子都曾拥有,但是,一天她突然不屑突然不再妒忌,那她便是长大了。
  
  一
  
  罗小陌长到16岁的时候,仍旧有些营养不良、发育迟缓的症状。但她心里,也开始有了一个人的影子。
  他叫钱向北,成绩优异举止优雅,笑起来会有两个盛满温柔的浅浅酒窝儿,眉眼略弯起来,温润极了。罗小陌注意他已经足足有一年时间了,可是她知道,如钱向北这般优秀的男孩子,一定不会注意到像一株豆芽一般的自己的。他不会知道自己的心意,甚至会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而白云朵却不一样,她漂亮极了,会跳特别妖娆的孔雀舞,成绩优异,性格开朗。罗小陌暗暗想,好羡慕白云朵噢。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嫉妒呢。但无论是羡慕还是嫉妒,都不能改变罗小陌的现状,她不过是个有些胆小又有些单薄的高一女生而已。
  今天白云朵穿了件白色的长裙子,及脚踝,但她高挑的个子穿起来格外好看,罗小陌差点看呆了。然后她听到钱向北的声音,是由衷的赞美:“云朵,你真好看。”是的,白云朵真好看。她看着钱向北向着白云朵绽开的笑容,心里微微有些难过,这些难过已经积蓄已久了。不禁悲哀地想,钱向北,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这样子赞美我吧!
  白云朵没有因为钱向北的夸奖而脸红羞涩,她一向都是个开朗的女孩子,她咯咯地笑起来,像一只百灵鸟,说着谢谢夸奖向北哥,放学我们一块回去吧。
  放学我们一块回去吧。
  这让罗小陌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漂亮的看起来无所畏惧的白云朵,心里觉得难过极了。
  许多谣言都会顺着校园丰茂的支架往上攀爬,开出花朵。白云朵和钱向北的也一样,不出几日,便到处都在传白云朵和钱向北在一起了。白云朵似乎并不受任何影响,她还是每天笑得很大声,每天都换一件漂亮的裙子,成绩依旧优异,情书依旧很多。
  这天放学,罗小陌拖着重重的书包去车棚拉车时,险些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出声来。
  杜美美和几个化着妆但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女生,正在肢解一辆车。那辆车,是粉红色的,已经被弄得狼狈不堪了,它两个车胎都是瘪的,而车链被残忍地剥下来,笼头歪一边。
  这辆原本漂亮的车,就像它的小主人一样。没错,罗小陌知道,这是白云朵的。
  这时杜美美发现了像是受惊小羊一般的罗小陌,她顿时一阵战栗,手中的书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是的,她很怕杜美美。应该说,班里的女生都害怕杜美美,除了白云朵。杜美美会打架会抽烟,认识很多坏孩子,她常常逼着班里的优等生替她抄作业。罗小陌不是优等生,但也知道她的厉害。
  杜美美站了起来,像是豹子盯住自己的猎物一般盯住她。她用有些尖利的声音说:“罗小陌,你看到了什么?”
  罗小陌看到她身旁的几个女生也十分不友善地站了起来,知道自己的处境相当危险,她向后退了两步,急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我……”
  可是杜美美笑得有些狡黠:“不,罗小陌,你看到了。”
  那个傍晚,罗小陌在杜美美的胁迫下,在白云朵漂亮的车上做了丑陋的记号。她清晰地听杜美美说,罗小陌,你不恨她吗7她霸占了所有男生的视线,她实在太可恨了!她竟然还抢走钱向北的目光!你一定也很恨她!
  可是白云朵,我真的恨你吗?
  
  二
  
  从那次以后,凡是跟白云朵扯得上关系的事,杜美美总是会招呼上罗小陌。罗小陌硬着头皮看着杜美美和她一样涂着浓眉毛画着绿眼睛的小伙伴一道,在白云朵清秀的笔记本上涂上诅咒的符号,或者是在宣传窗里,把她的照片拿去找PS高手PS成爆笑的图片然后偷偷地放进去。罗小陌看得心惊胆战,她不乐意这么做,她觉得这样做,实在太坏了可是,杜美美说,罗小陌,你看白云朵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全世界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头,似乎全世界的女的,都被她踩在了脚下。你看,我们都被她踩在脚下了,你说,她可恶不可恶?
  罗小陌看到她因为妒忌而扭曲的脸庞,鬼使神差地回答道,可恶极了。
  因为就在方才,她看到白云朵和钱向北一起经过她们,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秘密谈话。他们的笑容,在罗小陌看来,那么的般配,却在杜美美的怂恿下,连那股般配都横到自己的心里,成了尖锐的剌。
  
  三
  
  “X病……新丰医院……白云朵……”罗小陌照着杜美美给的纸条念了一遍,惊得跳起来,她怯怯问着杜美美,这是……
  杜美美露出得意的笑容来,我姑姑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弄张这种条还不是举手之劳。罗小陌,你知道不知道这个“X病”象征着啥呢?要是让大家都知道,其实白云朵是那么不干净的女孩子,谁还会喜欢她呢?钱向北一定会特别不屑地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罗小陌顿时觉得说不出话来,她迟疑着举着纸条说,这样冤枉她,不好吧?
  却见杜美美脸一拉长,露出青色,罗小陌,你说什么呢,你不是也讨厌白云朵么?你不是也喜欢钱向北么?你难道乐意钱向北被白云朵勾引走?何况,我老是看到白云朵去医院,这些事,冤枉不冤枉她,还不一定呢。
  罗小陌一怔,摇摇头,我不做。
  杜美美的指甲嵌进她的手臂里,疼得她咝地倒吸一口气,杜美美的声音有些尖锐,罗小陌,你不要以为你在白云朵这件事上很清白,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做,或者是把我们的事都说出去,我完全可以把它们栽回你身上。
  我完全可以把它们栽回你身上。
  在经历了思想的百般挣扎后,罗小陌,妥协了。
  她对自己说,就这么一次,就这么一次而已。
  宣传窗前,玻璃反射出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此时是周六的下午,校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人。罗小陌在宣传窗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口袋里的那张病历,好像是烫手山芋般,弄得她心神不宁。
  白云朵,你确实是那么令人讨厌呢,你个子高挑,每次班级里的举牌手都是你;你的声音甜美普通话正宗,每次班级里的晚会主持的都是你;你长得那么的漂亮,班里收到情书的人,总是你;最最可恨的是,你拥有那么多了,还要抢走钱向北的目光。钱向北,明明就是大家的王子啊。
  白云朵,我……我……讨厌你……只是有那么点儿讨厌你,但是,却因为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理由,使劲地找出借口来,我讨厌你,非常讨厌你。
  罗小陌倏地站起来,小心地将宣传橱窗的玻璃推开,将病历上预先贴好的双面胶的白色胶面快速撕掉,朝着里头迅速地伸过去。
  “罗小陌,你怎么在这儿呢?”就在病历就要贴到宣传窗的内壁时,这个声音响起,尤如一阵不期而遇的雷声,将罗小陌吓了一大跳,原本就怦怦直跳的心脏险些从喉咙里跳出来扭头一看,真觉得差点要闷闷地晕过去。
  来人,竟然是白云朵,她的脸上正挂着一抹如白云般的笑容,看到罗小陌有些奇怪的反应,微微皱了皱眉头。
  “没……没有啦!”未合上的玻璃板一下砸在了纤细的手臂上,却顾不得疼痛,迅速地将病历胡乱塞回口袋,脸上是颇 为尴尬的笑容。“我来学校拿作业,拿作业而已。”心虚的冷汗弄湿了背。
  “噢,是这样子呢。”白云朵许是没觉察到她尴尬警惕的面部表情,笑容仍旧挂在面上,却在罗小陌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时愣了愣,“你怎么了呢?”
  白云朵凑过来时,罗小陌闻到她身上好闻的茉莉花香气,微微抬起头,手臂已经红了,白云朵说你别乱动,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她的脸上露出担忧却稳重的神色,罗小陌觉得,那是真的。但她宁可白云朵现在漠不关心地扭回头,或者是露出明显是虚情假意的关心来,这样,她会舒坦点。
  “没事没事。”抽回自己的手,脸一红,“我回家找点东西擦一下就好。”
  白云朵有些许的尴尬,但只微笑着说,那你注意点,手先用热毛巾敷一会儿,不要擦效用太大的药酒,因为兴许会疼。小心一些噢,下次。
  罗小陌加快了步伐,直觉得白云朵应当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了,才松了口气,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将那张写着白云朵名字的病历给毁尸灭迹掉,如果刚才,晚一步……说不定白云朵就会看到自己贴上去的病历呢,她一定会恨死自己的。如果其他人看到了这些,白云朵的形象尽失,那该如何是好呢?罗小陌低声骂自己一句没出息,你不是讨厌白云朵么?为什么,又替她担心起来了呢。然而,当罗小陌发现自己的口袋是空的时,脸色顿时煞白。
  那张病历呢?
  一定是刚才慌乱之中掉在了橱窗前,那……该如何是好啊……无论是被谁拣到,都是一件糟糕到不行的事!
  正在罗小陌急得快要掉出眼泪时,白云朵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罗小陌,你是不是落东西了?”她的手里正举着那张写着她名字症状很不堪的病历,笑容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罗小陌心中有鬼,急急接过来,不敢看白云朵清澈的眼睛,扭头便走。
  她竟然没有看!
  
  四
  
  用病历不小心丢了来敷衍了杜美美,杜美美十分不爽地责怪了几句,说是过几天再问姑姑要张。罗小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杜美美却没有觉察到罗小陌的面部变化,口气颇为得意地道,我想出一个妙计。白云朵不是很清高么,成绩又很好么?哼,我要让大家都知道,她这个成绩,是哪未的。
  罗小陌看着杜美美的眼睛里放出的与这个年纪不符的妒忌和怨毒,看到她朝着自己笑着说,你准备一份小抄,记得要模仿白云朵的字迹,然后,在考试的时候,丢到她的桌子上,再然后,我就会叫老师,最后,我们都有好戏看咯。
  这次罗小陌没有犹豫,她摇了头,说道,杜美美,我想过了,其实我并不讨厌白云朵,这些事,我不参与。
  杜美美眼睛里的愤怒就好像要烧到自己的身上了一般,罗小陌不是不害怕,但是她固执地抬着头,用近乎纯净的眼睛望着她。
  杜美美,其实我觉得,白云朵,也没有很坏。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罗小陌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她都可以觉得,对方,就是个好人。
  杜美美扯住了罗小陌的头发,她尖锐地说,罗小陌你会后悔的,她抢走了我们所有的光芒你知道不知道?
  罗小陌的头皮顿时一阵刺痛,却仍旧正色道,但是,那不是她的错!我觉得她其实是个好人!
  “老师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杜美美狠狠地丢下罗小陌跑开了。
  罗小陌摸了摸自己的头皮,疼得厉害,却没有丝毫的后悔。
  “你没事吧。”
  白云朵从角落里走出来,笑容依旧云淡风清。那么说,刚才喊的“老师来了”就是她咯?罗小陌不由感激地对她报以笑容。
  “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人,应当是我。”白云朵走到罗小陌的面前,轻轻地说,“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谢谢你,小陌,谢谢你认为我是好人。”
  罗小陌顿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羞涩地笑了笑。
  “其实罗小陌,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那天你掉了的那份病历,我有打开来看过。”
  白云朵的话让罗小陌一个激灵。
  “但是,就像小陌你相信我是个好人一样,我也相信小陌是个好人。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地把它还给了你。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罗小陌其实是个善良的姑娘,那份病历没再出现在橱窗里。”
  罗小陌默默低下头去,对不起白云朵,一开始,我将嫉妒的源头都指向了你,觉得你不好你讨厌,但其实那都是我的嫉妒心理在作祟。
  “我们做好朋友吧。”白云朵伸出手来,罗小陌亦是,泪光打亮了她的眼睛。
  “白云朵,你真好。”
  “我今天来,其实是要收拾东西回家了。小陌,我要离开这里了。”
  “去哪里?”罗小陌惊讶地问道。
  “其实,虽然我没有病历上的那些病症,但是我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我要去大城市治病了。”白云朵依旧笑着,“罗小陌,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善良下去。我希望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回来。”
  罗小陌的眼泪涌了出来:“白云朵,我等你。”
  罗小陌看到白云朵的笑容,化成一道彩虹,永远架在了她的16岁生命里。
  
  五
  
  那些关于妒忌报复的过往,也许每个女孩子都曾拥有,但是,一天她突然不屑突然不再妒忌,那么,她便是长大了。
  
  编辑/商元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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