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战功、守山护林,一位88岁老党员和他激情燃烧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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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安廷 图/李想

  68年前,他响应国家号召,远赴朝鲜战场奋勇杀敌;62年前,他复员回到家乡,守山护林近50年……
  垫江县沙坪镇白杨村88岁的包安廷,作为原中国人民志愿军某团第二营机炮连的一名战士,曾两次荣立三等功。然而直至现在,他的事迹都鲜为人知。
  包安廷深藏功名的背后,是一名共产党员用实际行动诠释着自己的初心与使命。

护林员


  5月30日,垫江县沙坪镇白杨村。
  沿着村道一路前行,颇费一番周折,我赶到了位于半山腰处的卢家垭口。在这崇山峻岭中掩映着一栋两楼一底的青砖绿瓦房,那便是包安廷和儿子包善平的住处。
  来到房屋前,门头上并排着的“光荣之家”和“‘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共产党员户”荣誉标牌,分外醒目。
  包安廷此时正佝偻着背,在院子里用竹竿赶着成群的鸭子。为了补贴家用,父子俩圈养了不少家禽用来售卖。除了20多只鸭子、30多只雞,还有10多头羊。
  “房屋是幺儿的,他们一家人都搬到镇上去住了。”如今的包安廷耳朵已不再好使,但说话声音很洪亮。他膝下有两儿两女,老伴已离世多年,除了长子包善平外,其他都已成家立业,需要包安廷操心的事不多。
  1956年5月,包安廷复员时,原本有机会去石油战线当一名工人,但他舍不下家人和生养他的故乡。更为重要的是,家中还有3个弟弟,他需要替父母分担重任,因此,包安廷回了家乡。
  最开始,公社安排包安廷当大队的民兵连连长。3年时间,因训练和带队能力出色,他多次受到公社表彰。
  从1960年起,包安廷开始担任家乡的护林员,这一干就是49年。
  “每天都要巡山,防止乱砍滥伐,严防森林山火。”在包安廷看来,虽然这份工作更多是义务性的,没有多少酬劳,但事情总要人来做。
  回想这些往事,包安廷摆了摆手,乐呵呵地说:“能为家乡做点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机枪手


  远处,巍峨的明月山连绵不绝,树木在阳光的映射下苍翠欲滴,包安廷的话语却折回到了60多年前的战场烟云。
  当提及曾经在朝鲜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情景时,包安廷眉宇间透出一丝自豪,他抡起一根木头,一头架在窗户上,一头扛在肩上,熟练地作出打枪的姿势,嘴上更是滔滔不绝。
  1951年4月,19岁的包安廷响应国家号召,跑到征兵点,在报名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成了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
  集训3个月后,伴随着战友们“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歌声,包安廷奔赴朝鲜战场。个子不高但却有一股蛮力,作为机炮连战士的他,包安廷被营长安排了机枪手的重任。
  “苏式重机枪,加上枪架和护板总共46公斤,威力十分巨大,打光一箱子弹要不了3分钟。”面对这么一个“大家伙”,包安廷十分兴奋,扛在肩上赶路都不觉得重。
  “当时,作战条件十分艰苦,气温时常低至零下20摄氏度,有件棉大衣御寒就是值得开心的事。”包安廷回忆,除了御寒,棉大衣还有一个作用,将白色的里子翻过来铺在皑皑积雪上,便能躲避敌方飞机的轰炸,“上了前线就是保家卫国,极少有战友喊苦叫累”。
喜报和立功证书让包安廷引以为豪 图/郑友

  在参加1953年无名高地防御战期间,包安廷险些把性命丢在战场上。
  当时,美军飞机呼啸而过,一颗炮弹落在距离包安廷不到3米的地方,压根儿就来不及反应,只听得“轰”的一声,他倒在了巨大的冲击波中。趁着打扫战场的间隙,同乡战友黄建国才将他从土坑里刨了出来。
  “我记不得那时的情况了,听战友说,我只剩下了两只脚露在外面,脸上血肉模糊,眼睛、耳朵和鼻子里全是沙子。”包安廷幸运地躲过了一劫。当年10月,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光荣茶”


  上甘岭,方圆不过3.7平方公里的两个小山头。因为67年前的那场惨烈战役,这个地名永远铭记在了中国人民心中。
  1952年10月14日,上甘岭战役打响。
  据史料记载,43个昼夜的拉锯战,美军先后投入6万余人的兵力,出动3000架飞机和170余辆坦克,倾泻炮弹190余万发。草木荡然无存,山头被炮火削低两米,化成一米多厚的齑粉……包括包安廷在内,上万名中国军人以血肉之躯,筑起了这个无法撼动的坚固堡垒。
  “整个山头都是一排排的坑道,紧紧相连,最深处有20多米。”回忆起当时异常艰苦的作战环境,包安廷难掩激动。
  对于当时守卫在阵地里的志愿军战士来说,每个人每天只能吃到半块饼干。然而,最难克服的莫过于缺水,包安廷和战友们自然也不例外。
  “许多人都喝不到一滴水,只好用喝尿来解除难忍的干渴,我们把这叫喝‘光荣茶’。”包安廷哽咽着说。
  上甘岭战役中最广为人知的英雄叫黄继光,人民军队历史上仅有的两位“特级战斗英雄”之一。危急时刻,他用自己的胸膛堵住了敌人正在喷射火舌的枪眼,为战友们冲锋赢得了宝贵时间,一举将597.9高地夺回。
  对于这段历史,包安廷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甚至还有过交集。
  “当时,黄继光所在的15军打主力,我们64军打支援。敌人的地堡阻断了部队前进,一波又一波的爆破队员接连牺牲。”包安廷说,危急时刻大家都急红了眼,千钧一发之际,黄继光主动请缨,担负起爆破任务,并用自己的生命为志愿军反击开辟了血路,“直至战争结束,黄继光的英勇事迹还一直激励着我们”。

军功章


  “抚恤金1960元、老党员补贴140元、社保金115元……如今党的政策就是好,吃穿早已不用愁。”包安廷掰着手指头算着细账。
  相对于以前艰苦的条件,包安廷用了“翻天覆地”来形容现在的生活。说到动情处,他还去到屋内,拿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他从朝鲜战场上浴血奋战得回来的宝贝。
  但让包安廷遗憾的是,1961年,因为家中太过困难,母亲将宝贝之一的“抗美援朝”纪念章以10元钱的价格卖掉了。“铜制的,有二两重哩。当时,靠着这10元钱换了一大箩筐萝卜秧,解决了一家人一段时间的吃饭问题。”他说。
  如今,除了“八一”帽徽和“和平万岁”纪念章,塑料袋中装着的还有两张三等功立功证书,以及部队配套寄给家人的喜报。
  其中一张立功证书上写着时间、地点——1953年10月19日于安东蛤蟆塘(现辽宁省丹东市元宝区金山镇);事迹栏备注着:“工作积极埋头苦干,修建中钻研技术,提高效率,带动了群众,对任务认识好。”
  “我们村先后有5人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但真正在战场上经历过枪林弹雨,而且立下过战功的,就只有包老一人。”白杨村党支部书记李润丰竖起大拇指,“虽然劳苦功高,但老人家从来没有以此向组织提过任何要求。”
  包安廷接上话茬:“要学会知足常乐!国家对我们够好的了,不能给党和政府添麻烦。”
  垫江县民政局优抚科科长卫杰说:“包安廷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曾两次荣立战功,不仅复员时没给党和政府说,就连去年开展退役军人信息采集工作时,他也是只字未提,仅仅这点,就十分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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