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在欢呼。
　　一场恶战在即。
　　他是百战不殆的勇士，无数的猛牛在他面前倒下。
　　它是历经数劫的斗牛，伤痕满身却从未倒下。
　　身上镶着珠宝和亮片的外套反射着耀眼的阳光，胸前数个勋章昭示着他往日的光辉。他手中的红巾已缓缓展开。
　　脊骨上的伤还未痊愈，可它无力选择自己的命运，蹄子频频刨地，扬起一片尘埃。
　　他一定要赢！只要再胜一场，年度的桂冠就会落于他头上。他咬紧牙关，这一场，他非胜不可。
　　它已顾不上许多，先应对过这一刻吧，生死由命。面前的红色，一定要小心为妙。
　　血红色的方巾在场内舞动，犹如噬血的鬼魅，吸去了众生的精魂。他一上场便尽力扬着红巾，显然，他想速战速决。看台上的老人不由得心中一紧，这不该是经验颇丰的他应有的策略，有些莽撞了。
　　它向前奋击，犄角直指敌手要害，并小心避让着诱人红色后的利矛或者弯刀。它牢记先辈的教训：刀俎之上，分心可以致死。它全身紧绷着，一心想着如何躲过利刃。
　　观众席上好斗之徒开始叫嚷：“小子，你不是勇士吗？还在等什么？”他的内心被击中了。对于斗牛士而言，名誉即性命，他必不能给人们留下话柄。他一定会赢的，不论用什么办法，他一定要击倒对面的敌手。一手扬红巾，一手擎利刃，因对胜利的极度渴望，他不再有所保留，猛地向前捅去，却听得“嘶”的一声，红巾一分为二。台上的老人锁紧了眉，人们吃惊地倒吸冷气。
　　它的身上泛出血色，那一刺，划破了红巾，也刺中了它。幸得避让及时，未刺到要害。但旧伤加新伤，再加上体力的消耗，使得它的战斗力大大下降。它不能慌，必须冷静，一定要小心避让，抓住时机攻击。
　　他亦见到了牛身上泛出的血色，略带些邪气的笑泛上脸庞。他就要胜了，就要胜了！他将赢得妻儿的热吻、人群的簇拥和丰厚的奖金。赢！赢！赢！他的心中只剩下了这个字，他甚至已提前抛掉了红巾。
　　它的眼眶中血丝缕缕，面对每一次利刃袭来，巧妙而谨慎地避让，并适时出击，让敌手猝不及防。对方的脚步似乎有些乱了。
　　怎么回事？牛的一次次攻击令他原本胜券在握的心动摇了。不，他不能输！胜利一定是他的！他热血膨胀，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它顿了顿，注意到他的侧面毫无设防，骤停，转身，出击，前刺——锋利的犄角让面前狂妄的身躯倒下，血流了一地。
　　台上的嘘声与惊叹声、惋惜声交错，老人缓缓起身，长叹一声：“输了，只因为太想赢了。”
　　它站在空旷的场地上，似乎也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