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师傅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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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早八点。
  终于放假了。忙了一年,平时家里的每顿饭都做得匆匆忙忙、凑凑合合。作为家庭主妇,我不免心生愧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做顿像样的“美餐”。
  岂料,推开厨房门,满地是水。咳,下水道又堵了!进都进不去了,还谈何“美餐”?
  此刻,我想起见面话不多、总是面带微笑的谭师傅。谭师傅叫谭泽义,是我所在的北京德外关厢中直小区的维修工,来自山东省乐陵市花园镇杨丁村。他今年56岁,个子不高,身体也不强壮,但总也闲不住,木工、电工、水暖工……样样拿得起,随叫随到。他的老伴在小区看自行车,夫妻俩每月的收入加起来不到3000元,住的是潮湿阴暗的地下室,用的是捡来的废旧物品,却将三个儿女全培养成了大学生。每天下班后,谭师傅就替老伴来看自行车。按规定,车棚晚10点关门,我时常踩着点儿来,从未见谭师傅早离开过一分钟。
  可是,今天是大年三十,谭师傅已8年没回老家过年了,他还在吗?我试探着拨通了他的手机。“别着急,我这就过去!”依然是叫人心头温暖的声音。当时,谭师傅刚端起饭碗想吃早饭,我一个电话没让他吃成。他踩着水进了厨房,拧开下水道的弯头,“哗哗”地接了好几盆污水,又使劲儿通了通。可是,满池子的水还是不肯痛快地往下流。谭师傅干脆将弯头卸了下来,我的妈,里面塞满了白花花的凝固油脂,都是我平时不注意积攒的。谭师傅用筷子一点点往下抠,直到抠得踪迹全无。
  只见谭师傅麻利地安好弯头,用胶布缠严实,然后拧开水龙头,满池子的水顿时流得干干净净。下水道畅通了,我的心也畅通了,而且预示着全家人在新的一年里一切的一切都畅通无阻!
  离开我家后,谭师傅修好了5号楼1门楼道的灯,清理了7号楼2门221室住户的马桶,安装了15号楼4门402室住户的玻璃窗。
  下午3点,忽然刮起大风,小区大门口挂好的一排灯笼被吹得满地滚。谭师傅爬上在风中摇晃的梯子,重新把灯笼挂好,挂出了新春的喜庆。
  之后,谭师傅又到指定的鞭炮燃放点安置消防器材。
  晚上,当家家户户都团聚在一起观看春节联欢晚会时,谭师傅仍在小区四处巡查,他要负责维护公共设施,保障居民节日安全。
  谭师傅就这样一直忙到初三。初四到初七是他轮休的时间。可是,我在院里院外都没有见过他。直到初八晚上下班去存放自行车,才惊喜地和他相遇了。原来,7号楼3门311室80岁的范国恩大爷膝下无儿无女,在初四凌晨1点犯了心脏病,谭师傅将他送进北大医院抢救,并看护了好几天。
  望着谭师傅疲惫的面容,我想起了沈从文作品中那些“忠实庄严生活”的小人物,想起了与高楼大厦比渺小得如一粒微尘的“蜘蛛侠”。他们虽然生存在社会的最底层,却常常被大家由衷地来仰视。因为,国家大机器的运转离不开他们这些小螺丝钉的坚守,绚丽的“中国梦”也有他们这些草根增添的别样色彩。
  谭师傅,您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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