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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铁路的联票上有6个小方格,每次乘车前,你都要将票插进一个橘黄色的打卡机,这台机器会在其中一个格子里打印出你乘车的日期和时间,并在车票的左侧打出一个小小的缺口。一旦6个小方格都印上了日期和时间,这张票就作废了。
想象一下,假如你有一张“读书票”,票面上有50个小方格,操作方法相同:每次读一本书前,你都要用掉一个小方格。但与车票不同的是,你一生只能有一张“读书票”,不能再买,一旦这张票用完了,你就不能再翻开任何一本书了。坐车尚可能逃票,然而在读书这件事上,你却没有作弊的机会。
对很多人来说,一生只读50本书,简直不可思议。我们怎么能只读这么少的书,然后以一种半开化的状态走完这一生呢?
我的私人图书馆有3000多本藏书,其中1/3我曾经读过,还有1/3我只是读了几页,而剩下的我一页都没读过。每年都会有新书走进我的私人图书馆,我每年也会整理并扔掉一部分旧书。
我对自己所藏图书内容的印象也有些模糊。我很少能对某一本书作出扎实紧凑的总结,有些书我甚至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读过。我不得不翻开书,寻找里面褶皱的书页或页边的笔记。此时,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更应该对此感到羞愧,是本人千疮百孔的记忆,还是那一大堆魅力有限的书?
令我略感宽慰的是,我的很多朋友,他们的情况也与我差不多。不仅图书如此,散文、报道、分析类文章以及其他任何我曾经欣赏过的读物,都只有很少一部分留在了我的记忆中,留下的那一点简直屈指可数。
如果书中的内容绝大多数已被遗忘,那我们读这本书还有什么意义呢?诚然,作为一种经历,阅读的过程也很重要,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我们对书中的内容记忆如此模糊,究竟是为什么呢?
答案是,我们读书的方式是错的!
我们读书时选择太过宽泛,而我们的阅读又不够彻底,任凭自己的专注力四处游荡。专注力此时好比是一只朝我们跑来的小狗,我们只是随意地将它打发走,却没有让它去追逐那些珍贵的猎物。
和两三年前相比,我现在的读书方式有一些变化。我虽然还是读那么多内容,但书的数量变少了。我在挑书的时候极为严苛,最多只会在一本书上花10分钟时间,然后便会作出决断:读还是不读。“读书票”的小方格会让我坚持自己的苛刻。事实上,只有极少数的书才值得。而这些书,我会读上两遍,而且是读完第一遍后马上再读一遍,这已经成为我的原则。
一本书读两遍?为什么不呢?听音乐的时候,我们已经习惯了一首曲子听好多遍。此外,谁如果演奏过乐器,那他一定知道,只靠对着谱子练上一遍,是不可能掌握整首曲子的。在急着翻开下一首曲子之前,你必须先全神贯注地将这首曲子练上很多遍——读书何尝不是如此。
一本书读两遍的效果,绝非读一遍的两倍,而是远远高于这个比例。依照我的经验,书读两遍,其效果会翻10倍。某一本书,如果我看完一遍能记住3%的内容,那么,看完第二遍后,我便能记住30%。
在放慢节奏、全神贯注地阅读时,汲取的信息量竟会如此之大;在第二遍阅读时,居然能发现那么多新内容;在阅读时仔细思考,竟会对加深理解有那么大的帮助——这些效果总会令我感到惊奇。1867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瑞士巴塞尔观察了荷尔拜因的画作《墓中的基督》。他被这幅画作吸引得如此之深,以致他的妻子不得不在半小时后将他拽走。两年后,在自己的小说《白痴》中,陀思妥耶夫斯基对这幅画作的描写简直如照片般逼真。想借助《墓中的基督》完成自己的创作,这位伟大的小说家必须先让自己沉浸其中。这里的关键词是“沉浸”,而它的反义词则是“浏览”。
下面再细讲几点:
第一,效果。我们应该用这个听起来有些技术化的词语来对阅读作出评判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有效阅读是以应用为导向的阅读,而非追逐浪漫的阅读。你可以将这份浪漫留给其他事情。无论是因为书不好,还是因为我们没有好好读它,只要这本书没有在我们的脑海中留下什么印记,那么,这次阅读在我看来就是浪费时间。与焦糖布丁、阿尔卑斯山之旅以及男女之事相比,图书从性质上来看是不一样的。
第二,侦探小说不应当出现在我们的“读书票”中,因为我们几乎不可能将它再读一遍。谁愿意再次邂逅一个已经熟知的杀人犯呢?
第三,你必须决定属于自己的那张“读书票”上应当有多少个小方格。我为自己未来10年留出了100个小方格,平均下来就是一年读10本書。对一名作家而言,这个数字少得令人惊讶。然而,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我会将一本优秀的书读上两遍,甚至三遍,这样,我便会在获得享受的同时,拥有10倍的读书效果。
第四,如果你还年轻(我们暂且将“年轻”定义为“阅读生涯”的前1/3),那你此时应该做的就是“吞”下尽可能多的书。无论是长篇小说、短篇小说、诗歌,还是各式各样的书籍,你都应当混搭着读,不必考虑作品的质量,读到满腹经纶为止。
请在进入不惑之年的时候再为自己准备这张“读书票”,并严格地遵守使用规则,因为40岁之后的人生,对低级读物而言,实在是太短暂了。
(摘自七一网 七一客户端/《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