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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被字句一直是学界的研究焦点,各路学者都对这个特殊的句式进行了研究,如结构主义、生成语法、认知语法等。当前流行的一种新型被字句,如“被就业”、“被自杀”、“被小康”,本文统用“N被X”表示。这类句型受到了研究者们的普遍关注,因为它呈现出的一些“特点”挑战了传统的理论。目前有关“N被X”的研究多停留在结构描述和结构产生的社会根源方面。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对以下两个问题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释:(1)从语法上看,不带有[+动作性]、[+结果性]特征的非及物语言结构,即“X”部分,可以出现在“被”字后面,从语义上看,“X”和“被”字呈现出明显的语义冲突;(2)单从字面上难以推测出“N被X”的含义。本文称第一个问题为“被”字和“X”部分在句法和语义上的冲突,第二个问题为“N被X”的语义不自足性。本文基于网络语料分析,按照Goldberg构式语法理论框架对“N被X”这一特殊构式作出了比较系统的研究。结果发现,“N被X”是一个既与传统被字句相联系但又有自己独立特征的新构式。一方面,“N被X”源于被字句,承继了传统被字句的负面遭受义;另一方面,它又是一个多义构式,包含两种构式义:(1)施事宣称受事具备某种(非真实)属性;(2)受事在施事的压力下被迫去执行某动作。我们称(1)为“宣称型”“N被X”,(2)为“迫使型”“N被X”。分析表明,“X”成分能够出现在“被”字后面形成看似不和谐的“N被X”构式,主要是受到“N被X”构式的压制;在压制过程中,构式义占上风,迫使词汇成分“X”部分接受整个构式的不如意的“遭受义”。对比发现,“N被X”传递的信息比传统的被字句丰富很多。传统的被字句中,受事直接受到“被”字后面由施事所发出的某个动作的直接影响,而在“N被X”中,受事不是受到“被”字后面“X”的直接影响,而是受到由施事所为的某个事件的影响,“X”在这个事件中充当某个角色。因此,本文把“N被X”分析为两个事件,一个主事件,一个副事件。主事件为受事受到施事所为的某个事件的影响;副事件表示施事发起某个事件。研究表明,“x”在整个事件中担任的主要角色包括“结果、方式、工具、目的”,代表“着(句法上隐现的)受事所为的副事件。这个副事件的表达是转喻的结果,“X”自身可视为通向该事件解读的桥梁。本文提出的转喻和现有文献提及的转喻不同。据笔者接触到的文献看,学者们谈到的转喻一般是由一个词汇替代另一个词汇的操作。而“N被X”中涉及的转喻则是由一个词汇代替一个事件的操作,这类转喻是跨越了词汇层面的转喻,是事件层面的转喻。基于Ruiz de Mendoza (2001,2006)的转喻分类,我们尝试提出高阶事件转喻假设,以更好地解释“N被X”蕴含的言语事件。鉴于“X”在整个事件中充任角色的不同,高阶事件转喻进一步分为高阶结果事件转喻、高阶方式事件转喻、高阶工具事件转喻和高阶目的事件转喻四类。经过分析发现,“结果、方式、工具和目的”与整个副事件都有直接或间接的因果关系,从而为转喻的操作提供了理据。本研究的创新点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从认知事件的视角把“N被X”表征的事件分解为主、副事件,从而可以更为清晰地解释这个新构式;(2)指出构式压制是造成“N被X”中句法冲突的认知动因;(3)提出高阶事件假说,为构式中X所表征的副事件做出更为合理的解释,同时为该构式的语义不自足提供认知理据。通过本文可见,汉语流行语的产生有其深厚的社会根源;并且新结构都不是凭空产生,它往往是建立在已有的语言表达式的基础之上;“N被X”结构的形成是精确表达以及我们认知特点共同作用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