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随着影响人类发展的环境、资源、气候等问题日益突出,衍生出诸多经济与政治的不平等议题,与之相关联的“垃圾”问题逐步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之一。从2019年7月1日起,上海垃圾分类迈入“硬约束”时代,一度引发全民热议。在这场如火如荼的垃圾分类治理进程中,从事垃圾清理工作的环卫工人却未得到很好的关注和讨论,并在职业选择中陷入理性困境。因而,开展环卫工人的职业选择研究,探究他们基于理性选择的决策机制和行动逻辑,对于改善环卫工人的生存和发展条件,理解其职业行为的社会意义,推进环卫行业的转型升级,保障城市生活的正常运转和绿色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实践意义。环卫工人是城市底层劳动者群体的缩影。本文以理性选择为理论基础,通过对上海市陇上街区的田野调查,在勾勒环卫工人群体肖像和现实境遇的基础上,从生存理性、发展理性和价值理性等维度出发,系统探讨了环卫工人职业选择的行动逻辑及其内在张力,并从职业获得和自我剥削的维度出发,探寻了基于环卫行业人力资源蓄水池的职业伦理和职业关怀。研究发现,环卫工人的职业选择是结构性约束下主动选择与被动选择的复杂产物,既有生存理性与发展理性的协同,也有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竞合。第一,体面劳动赤字是环卫工人职业选择的现实境遇。从群体结构和阶层属性看,被“扫帚”捆绑的双手,是环卫工人的群体肖像。作为“城市美容师”,他们常年与“垃圾”为伍、与“嘲讽”同行、与“弱势”共存,是这些守护在城市街角行业末端从业者的生活常态。职业声望和社会地位的标签,展现了环卫工人职业身份的两面性。第二,生存理性和发展理性是环卫工人职业选择的行动逻辑。流动与脱嵌,折射了环卫工作职业过程的双向需求。从制度壁垒、职场约束和家庭羁绊等维度看,就业保障弱与职业风险规避、职业流动与向组织稳定妥协、职业竞争力与同伴抱团取暖,是环卫工人被动职业选择的心理表征。职业获得与自我剥削,维持了一个“低端”的人力资源蓄水池。通过从弹性职业收益、职业的前后台和管理张弛有度等维度看,工资外的延展性报酬、劳动时空的“两副面孔”、工作和家庭的兼顾平衡,是环卫工人主动职业选择的理性行动。第三,价值理性凸显了环卫工人职业选择的认同张力。稳定与体面是考量职业选择的双向维度,漂浮与锚定印证了职业选择与真实需求的契合度,而分类与比较则凸显了职业选择与情感需求的悖论。基于职业伦理的视角,给环卫工作更多的职业关怀,跳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竞合的陷阱,提升环卫行业的职业声望,是促进环卫工人职业认同的可能路径。总之,作为城市生活正常运转必不可缺的职业群体,环卫工人的职业选择的决策机制,是生存理性、发展理性和价值理性的耦合过程。新生代环卫工人的多元职业锚型,需要政府部门和环卫组织实行差异化管理策略。超大城市环卫行业的转型升级,对环卫工作提出了更多精细化作业的要求。因此,在环卫事业愈发重要的时代背景下,如何通过环卫公司和劳动力资源之间的双向吸引,进一步改善环卫行业人力资源蓄水池环境,关爱环卫工人的身心健康问题,推进环卫行业的智慧化发展,是一个值得进一步深入探讨的重要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