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艺术的狂欢,如同中古时期广场上的狂欢,有意识地颠覆小说创作中的各种清规戒律,把小说的艺术形式推向了极致,使得小说表现出一种杂芜混乱、难以卒读的假象。小说艺术的狂欢并不完全否定艺术传统,而是在保留小说基本要素的前提下,以新的异样形式与之对话,展示小说艺术的多样性和内在活力,揭示了固化的小说艺术并不等同于艺术的全部的朴素道理。正如民间的狂欢一直处于权利的边缘,《项狄传》的狂欢化艺术手法向来成为众矢之的,直到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小说成为英美文学的主流艺术形式之后,才逐渐得到认可:它被评论界广泛地誉为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肇始之作;然而,关于其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小说贡献的学术论述仅仅限于支鳞片爪的评价,差强人意。事实上,深受《巨人传》影响的《项狄传》在小说技巧的主要方面,如情节、主题展示、逻辑(旁述)、时间和小说语言,独树一帜,自成体系,明显具有巴赫金“狂欢化”理论的本质特征。《项狄传》的狂欢化情节瓦解了线性情节的内在逻辑性,最终又与内容合二为一。《项狄传》的情节并非两个而是三个,这三个情节分别属于青年以前的特里斯特拉姆、中年作家特里斯特拉姆和叔父托比。每一个情节的展开不同程度地解构了开局、发展、高潮和结尾的情节范式:开局始于主人公第一个细胞形成之时;事件之间缺少因果关系,大幅度跳跃;高潮突然而至,由盛及衰;事件少有结局,仅有的结局也蓄意挫败了读者的阅读期待。与此同时,三个情节不断地边缘化对方,企图独占主导话语权,致使叙事的中心更迭频数。结果,狂欢般的叙事把以逻辑和时间为组织原则的小说情节冲击得支离破碎。更为奇特的是,小说情节巧妙地揭示了主人公特里斯特拉姆的人物性格。虽然特里斯特拉姆将自己“与众不同”的性格归结为一系列的不幸所致,但通过自己独特的叙事方式他含蓄地向读者揭示了一个挑战规范并将小说艺术成功地带入狂欢领域的自我:这个自我习惯于用突显的游戏性遮蔽了对待艺术的严肃性。通过与内容的结合,狂欢化的情节打破了形式主义“陌生化”理论只适用于诗歌的仓促论断。由于恪守了交流的有效性和艺术性的统一,狂欢化情节又进一步体现了非线性叙事的胜利。《项狄传》的情节融繁复性、创新精神、游戏性和严肃性于一体。《项狄传》的狂欢化主题结构呈现首尾衔接的圆形形式。小说不是通过一系列严密衔接的事件逐渐揭示小说所要集中表达的思想,而是在开篇之处就舒缓而又紧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