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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时期,山水画正迈出它童贞的第一步,然而,即使童贞如斯,也有着鲜明的个性特征,即已开始出现青绿与水墨并存的倾向。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战火纷飞的六朝,士大夫“治国、平天下”的宏愿幻化为泡影,而姑求修身养性,自适于山水林泉。在相对悠闲的生活中,士人阶层洒落的性情与审美的特质促使他们去挥毫泼墨,去创作山水画,甚至拿起画笔随性点染自然之色彩。在人生如蚁的社会里,“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生之悲叹成为一种沉重的时代情绪,因之,许多人选择了“何不饮美酒,被服纨与素”的生活方式。这种华美随性的生活,已经和士人的性格融为一体。这种特征表现在山水画上,就是接近于自然本来面目的青绿山水受到青睐。以一种轻松的心情挥写自然之态,俄而,便有清丽的悦目作品呈现眼前,在山水画萌芽期,这种新面孔曾一度支配了画坛。另一方面,具有深厚文化修养的士人阶层整体陷入对人生的思考,因而产生了玄学,而玄学精神正契合了水墨山水画的精神内涵,成为艺术家探索水墨山水的深厚文化土壤。但由于艺术技巧发展的滞后性,使得水墨山水画的真正发展要到唐以后,但是六朝这样一种文化底蕴却是与水墨山水极其吻合的。随着佛教在六朝的兴盛,佛教绘画中的山水形象也成为山水题材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直接影响着中国画坛。它大量的鲜艳的石青、石绿色既使中国人为之耳目一新,也较好地表现了自然面貌,为山水画萌芽阶段的人们所欣然接受,青绿画法得以在六朝漫延开来。佛教壁画中的青绿色彩催生着青绿山水画,而富于哲理的佛教教义也深深地影响着水墨山水的形成与发展,佛教理性的思维方式启发艺术家去探讨自然的本真,佛教富含哲理的谒语,同时就是一幅美丽的画面。文人的觉醒开辟了自然美的新天地。士人在交游中,在庄园生活中体味自然神妙无方之美,创作山水诗、画,以物我浑融的态度亲近山水,在山水中释放自我之真性情,借山水诗以抒怀,借山水画以娱情。山水诗的发展对山水画也有积极的影响。山水诗凝聚了作者的智慧与激情,选取了自然中能感动人心、最富表现特征的部分加以描绘。把山水诗作为山水画取材的来源,无疑使作品剔除了与主题无关的内容,使表达的感情更真挚专注。另一方面,有些画家难得有机会游山玩水,借鉴山水诗是其聪明的选择。再者,即使有闲情赏玩的人,凭记忆作画,难免有不能如意时,参考描写有具体景物的山水诗,也能帮助唤起记忆与想象。据载,六朝时期已经有很多山水画作品,但是却没有独立作品留存至今,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莫大的遗憾。我们只能从当时作为人物画背景的山水题材来窥见那一时期的山水画面貌。这些题材在卷轴画、石窟壁画和墓室壁画中均有出现,其中前两者为主要部分,本文重点分析了卷轴画和石窟壁画中的山水题材,从这些画中,我们可以看出山水画已经有了相当的发展,尤其是青绿山水的形式,在其中占据了突出的地位。六朝已经出现的青绿与水墨分野的趋向,深刻地影响着中国山水画的发展。由于山水画萌芽期对自然景物的模拟性,使得山水画发展早期以青绿山水为主,但是由于中国儒道互补的文化精神,由于六朝以玄学为根砥的水墨山水的哲学基础,注定水墨山水会在中国封建社会中晚期成为主流文化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