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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是如何讲论诗学的?这个问题若要推究,就要寻找内在的“理路”。这一内在“理路”就是,作为明末清初的一代文宗和诗坛盟主,钱谦益始终是站在一个“文史学者”的立场上来讨论诗歌的理论与创作的。
作为明末清初的一代文宗和诗坛盟主,钱谦益在儒学、史学、佛学等多方面造诣颇深,由此他对于诗学的评价也多从学术的角度切入,以“诗学有本”的观点来梳理诗歌发展的历史和现状,从中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对于历史和学问的尊重,正是钱谦益诗学不同于他人的特异之处。因此,准确地说钱谦益诗学其实是一门兼及文史,沟通宗教哲学气脉的诗歌学问。
本篇论文共分五章阐述,五章的顺序如下:1、钱谦益的诗歌学习历程及其诗学转向;2、晚明文化学术背景下的钱氏诗学;3、钱谦益诗学体系研究;4、钱谦益与虞山派的诗学联系;5、钱谦益诗学在清代诗学中的地位及影响。
这里要特别说明的是,本文重点讲论的是钱谦益诗学本身,其它部分只是为了主题的需要而自然产生的缘起与余绪,其本来意图是期望将钱谦益回置到明末清初的文化历史环境中,以还原出钱氏诗学的本来面目。
第一章“钱谦益的诗歌学习历程及其诗学转向”,主要考论钱谦益一生的诗歌学习经历及其中年诗学转变。文章通过历史考证,归纳出钱谦益一生的诗歌学习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由此得出重要的结论是:钱谦益的诗学转向虽得益于汤显祖、袁中道以及当时的文社学友,但是更为主要的还是源于嘉定诗友的影响,其中尤以程嘉燧(孟阳)为最重要。分析下来,钱谦益的诗歌学习实际上经历了一个由盲从到自觉的过程,其中嘉定诗友只是重要的外部因素,其根本转变还在于钱谦益本人的内在学养,更取决于他对程孟阳诗法的欣然接受。而内、外因素的结合,才造就了日后的“钱谦益诗学”。
第二章“晚明文化学术背景下的钱氏诗学”,重点讨论的是晚明王学及禅学对钱谦益诗学的影响,所得的结论是:钱谦益在传统儒学、东林理学、泰州学派以及晚明禅学的共同浸染之下,其诗学吸收了诸家的有益成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钱谦益从“儒学有本”和“禅学有本”的观念中提出了“诗学有本”和“诗本性情”的诗学观。
第三章“钱谦益诗学体系研究”,着重探讨钱谦益的诗学体系。文章首先从钱谦益的诗歌源流观展开论述。随后,就钱谦益有关诗歌形式及其它诗学问题进行了一番研究阐述。
关于“诗歌形式”一节,本文主要从“情志”、“声律”和“语词”三个方面讲述。首先,在诗歌“情志论”中,钱谦益能将“情”、“志”统一起来言说,分别对诗歌“情志”的来源和去向都作了深入的论述。其次,在声律问题上,钱谦益一方面既向往《诗经》中那种出于天然的诗歌音韵,另一方面又反对那种完全“不论声病”的民间俚俗之诗。在钱谦益眼中,真正的诗歌是那种既将触角伸向世问万物,同时又伸向诗人内心的精神载体。而诗歌声律则是天地“元气”与诗人内在精神的共同呈现,二者结合足以令受众得到相应的审美感动。最后,关于诗歌语词问题,钱谦益认为诗歌语词首先要有诗人性情志趣的真实表达与描绘;其次,诗歌语词本身还要能化出富有美感的意蕴。
至于“杂论”一节,文章主要探讨了以下问题:①“灵心、世运、学问”三种要素对于诗歌的影响;②钱谦益诗、文理论之间的辨证关系。③钱谦益对于前代诗学以及本朝诗学的批判与继承。这其中钱谦益选取的评价对象主要是严羽、元好问、高棅和程孟阳四人,其推崇元、程二人的因为是,一则他们的诗学有源流意识,二则是他们诗学能出入历代诸诗家,而且诗歌又有真性情存在。
本章最有特色的是关于“钱氏诗学批评方法”的介绍。钱谦益的批评方法既有传统方法的继承,又有自己的发明创新。传统诗歌批评方法主要是“知人论世,以意逆志”,此种批评方法,经由钱谦益重新解读和使用,又有焕然一新的使用效果;而其创新方法主要是“胎性说”、“香观说”、“望气说”三种,三种批评方法皆与宗教哲学有关,若要充分领会钱谦益的真实表述,更要寻求其中内在的“理路”。总结而言,这三种方法的提出,其理论意义要大于实践意义。
第四章“钱谦益与虞山派的诗学联系”,着重探讨冯班、吴乔、贺裳三人诗学观念与钱谦益的异同。所得结论是:在美辞艳体与比兴寄托的关系上,钱谦益与冯班等人没有较大的原则性冲突,只是在二者的先后顺序上,双方观点有所不同。冯班等人强调的“美辞秀句”,而钱谦益则更重视诗歌情志的“比兴寄托”。
第五章“钱谦益诗学在清代诗学的地位及影响”。因为钱谦益既与虞山派诗人有诗学上的传承关系,又与黄宗羲、王士祯等清初文坛名人有过深入的交往,所以其诗学必然通过著作遗存以及包括钱曾、陆贻典、钱陆灿、二冯、王士稹、王应奎等后辈诗人的继承发展,持续作用于清初诗坛。
本章第一节侧重探讨钱谦益对黄宗羲和王士祯的影响,第二节则是探讨钱谦益诗学在清代诗学中的历史地位。关于钱谦益对于黄宗羲、王士祯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钱谦益对黄、王二人的诗学观念形成有影响;二是黄宗羲、吴之振、吴自牧和王士祯等人在清初诗坛掀起的“宋诗热”,又与钱谦益有密切关系。由此,钱谦益通过黄、王二人在清初文坛拥有的显赫地位,间接地实现了他对于清初文坛的持续影响力。至于钱谦益诗学的历史地位,本章以叶燮为参照,以此来衡量钱谦益在清代诗学中的影响和地位。两人诗学对比的结果显示,叶燮与钱谦益诗学观念在诸多方面都有类似之处。虽然叶燮在诗学理论方面领先于钱谦益,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讲,钱谦益诗学对于叶燮诗学的铺垫意义也不容忽视。因此,钱谦益的诗学实际上是为清代诗学奠定了基础,开拓了视野,同时也预留下了多种发展变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