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的优先购买权一直是公司法学界的学者重点探讨的话题,而在实务界,因为各地法院对当前法律和司法解释的理解不一,对于股东的优先购买权的定性和适用条件也出现了不同的裁判。本文所主要关注的复星与长烨财产损害赔偿纠纷一案便引起了公司法学术界和实务界的普遍关注,而该案一审法院对于股东优先购买权的性质认定和间接股权转让中的具体适用的说理部分也引发争议。一审法院最终通过扩张解释的方式认为在间接股权转让的场合,股东的优先购买权也可穿透适用,认定该案中海之门公司的人合性遭到了破坏,复星公司的优先购买权受到了侵犯,对股权转让合同也作出了无效的认定。对于一审法院的这一判决笔者认为有失偏颇,一方面从股东优先购买权的权利性质和制度价值与间接收购的制度价值相衡量来看,笔者倾向于认为在当前日益复杂而活跃的商业活动中,应当更鼓励股权流动的自由以便利商事交易和降低交易成本,而不应为了维护有限责任公司本已受到严重挑战的人合性而过度限制股权进入和退出的自由。另一方面对于现行《公司法》第七十一条的解释来看,应严格按照文义解释和目的解释的解释方法对其进行正确的理解,而不应以结果为导向对其任意扩张解释,因为扩张解释有其特定的适用条件和适用限度。在《公司法》第七十一条中关于其他股东在同等条件下享有的优先购买权一般指向的是直接股权转让的场合,而并不包括间接股权转让的场合。进而再结合本文的案例,得出复星公司的优先购买权并未遭到侵犯的结论。此外,笔者还进一步提出,虽然《公司法》第七十一条并未对间接股权转让中如何保护其他股东的权利加以明确,但其他股东可以通过在公司章程或股东协议中添加“禁止变更控制权”的条款来维护其自身合法权益以及维护有限责任公司的人合性。本文共分成三大模块,每个模块的基本内容如下:第一部分主要通过分析“复星与长烨财产损害赔偿纠纷”的案例引出本文的主要问题,即间接股权转让中股东是否享有优先购买权以及《公司法》第七十一条的规定能否进行扩张解释。首先简要概述“复星与长烨财产损害赔偿纠纷”的基本案情,并通过图示对比的方式可视化地呈现股权交易发生前后的海之门公司的股权结构图。其次结合案件的审理法院之观点提炼中该案的争议焦点,并归纳一审法院对于这些争议焦点的分析和认定。最后通过结合上述分析引发本文的上述两个思考。第二部分主要围绕上述案例引发的思考之一“间接股权转让中股东是否享有优先购买权”进行分析和论证,主要从四个维度出发:其一,结合有限责任公司的人合性进行分析,对有限责任公司的资合性和人合性的理论基础进行归纳,并阐述其资合性为主、人合性为辅的特点,再结合本文案例对于海之门公司的人合性进行分析。其二,从股东的优先购买权出发,先罗列了学术界对于股东优先购买权讨论的三大观点,并逐一分析之后表明本文的观点倾向于将优先购买权进行切分,总结出优先购买权在不同的阶段分别为期待权和形成权。随后结合当前的商业交易发展下已趋向于意思自治的趋势论述了本文所提及之案例中未实质侵害复星公司的优先购买权。其三,从间接股权转让的制度价值出发,详细阐述了间接收购的交易模式有助于降低交易成本从而提高经济效率,有利于实现合同整体的捆绑转移和为股权流动自由提供便利的特殊价值,并通过与维护公司人合性的价值衡量,得出更应当肯定间接收购的制度价值的结论。其四,从司法实践的角度出发,综合国内和国外的案例,笔者认为控制权的变更或转让并不直接等同于股权的转让,股东的优先购买权并不应当直接扩张解释至间接股权转让的交易场合。第三部分主要围绕上述案例引发的思考之二“《公司法》第七十一条的规定能否进行扩张解释”进行分析和论证。首先明确扩张解释的适用前提及限度,指出《公司法》第七十一条的规定并无扩张解释的适用空间。其次结合本文案例中股权交易的各个法律要素,采用文义解释和目的解释的方法,进一步阐释股东优先购买权的适用范围仅限于直接股权转让的场合,并不包含间接股权转让的交易场合。最后,对应到该案中,复星公司可通过在股东协议或海之门公司章程中明确约定禁止控制权变更的条款来保障自己对于海之门公司的相对控制权,也即可通过另有约定的方式来维护海之门公司的人合性,而不应通过任意地对法律条文进行扩张解释的方式来达到维护自身权益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