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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六朝时期,政治上极为黑暗、腐败,却是一个文的自觉的时代,人的自觉的时代。魏晋士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人。魏晋美学中的自然具有三层含义,一是自然界的自然;二是自然而然,自己如此;三是生命意义上的自然。王弼提出“名教”本于自然,以无为本,崇本息末,他认为“自然”可以统御“名教”,“无”或“自然”就是道,王弼面对礼崩乐坏的时代,试图把“名教”建立在“自然”的基础上,力图重建“名教”,维护即将崩溃的政治伦理秩序。阮籍认为“自然”高于“名教”,推崇“自然”,“法自然而为化”,将自然作为宇宙的本体,应用于社会领域,崇尚天人交泰,自然而然的社会。阮籍认为礼法是“天下残贼、乱危、死亡之术”,不遵礼法,“外坦荡而内淳至”,反对虚伪的“名教”。阮籍认为“自然一体,万物一体”,并将之应用于上下尊卑的人间伦理、乐论和五官身体中,力图为“名教”寻找先天根据,“陵天地而与浮游无始终,自然之至真也”,通过大人先生遨游宇宙而追求内在自然的无限。嵇康“越名教而任自然”,“越名任心”,“以人性从容为观”,强调仁义道德发自内心;嵇康的音乐理论强调以“和”为乐的本体,而乐的本体又出于自然;在养生论中,嵇康强调人的自然欲望,最终达到人与自然合而为一。郭象则提出“自然与名教”统一,郭象认为自然就是名教,名教就是自然,取消了自然中的自由内涵;“名教出于自然”调整了“自然”和“名教”的矛盾;“万物独化于玄冥之境",认为名教是块然自生的,名教中自有乐地,为了弥补对自由人格追求的缺憾,郭象提出了独化而逍遥的人生境界,以明“内圣外王之道”。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表明了陶渊明远避政治斗争中心,归隐田园,并塑造了自己心目中的理想社会——世外桃源。“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陶渊明为后世士大夫塑造了一个精神家园,并塑造了两种人格,一是“久在樊笼里”所具有的儒家入世、济世人格,一是“复得返自然”的道家出世人格。卢梭提出自然人来对抗社会人,康德提出文化人、道德人来解决卢梭未能解决的人的二重性矛盾,人最终由社会人、自然人向文化人、道德人过渡。从此角度审视,魏晋美学中“名教”与“自然”之辩的实质是社会人、自然人向文化人、道德人过渡。王弼提出“名教本于自然”,力图以自然人来规范社会人;阮籍“名教”高于“自然”,力图用自然人来超越社会人,消除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嵇康“越名教而任自然”,也是试图用自然人来超越社会人;郭象“自然与名教”的统一,即重整名教,做到自然人与社会人的统一,陶渊明则是自然人向文化人、道德人过渡的典型。魏晋美学中自然观实质回答了“人是什么”,王弼的圣人有情论的“圣人”,阮籍的大人先生,嵇康以自己的行动来践行“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人格,郭象独化而逍遥的人格,陶渊明的“五柳先生”,都是魏晋士人心目中的理想人格。在魏晋美学中,自然界的自然和生命意义的自然被赋予了自由的内涵,从而成了理想社会、理想人格和人的自由本质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