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是发展的第一推动力,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支撑。技术创新已成为提升企业竞争力的核心战略。大量研究考察法律、政策等正式制度对企业创新影响的同时,学者们也将非正式制度视为影响创新的重要因素并进行研究。关系文化作为非正式制度的重要部分,影响着社会成员的行为规则和行事方式。目前研究关系或者关系文化影响企业创新的文献大都是从企业外部分析社会关系网络的作用,较少从企业内部分析高管间关系的作用。此外企业内部高管间关系的研究也更多笼统的从信任关系出发,并未结合中国的关系文化背景且忽视了关系作为非正式契约之特殊作用,存在不足之处。由于关系文化导致群体内的“偏私效应”(情感偏私、信息偏私以及利益偏私),这会影响高管的相关决策(研发投入决策)及行为并作用于企业的创新活动。而方言从古到今都是中国人身份认同的重要标识,在中国上市公司的管理层中,普遍存在以相同方言为基础构建的老乡关系。“乡土情结”是中国人挥之不去的心理烙印,它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对建立亲密关系颇有裨益,还会影响人际交往的互动原则,以非正式制度的形式影响公司治理行为与经济活动。因此,研究中国上市公司企业创新问题必然要结合中国情景,考虑到“中国文化特色”因素的影响。鉴于此,本文借助中国A股上市公司的面板数据,手工搜集了2007年至2016年我国上市公司董事长与总经理的户籍信息,从方言区域维度界定了二者的方言老乡关系(简称“乡音关系”)后,从乡音视角就“关系文化对企业创新活动”进行细致的研究。首先对关系文化对企业创新活动的整体现象及其企业属性问题进行了刻画,其次基于公司治理对关系文化作用的传导机制进行了探讨,最后考量制度环境度关系文化作用的调节影响。主要结论如下:第一,从高管间乡音关系的视角证实了关系文化对企业创新的“抑制效应”远大于其“促进效应”。一方面,由于创新活动具有投入大、风险高、不确定性强的特点,若总经理采取冒险的创新行为,会带来预期收益的同时,也会有创新失败时遭受巨大损失(包括情感损失、声誉损失)的风险;而若总经理采取保守的行为却可以旱涝保收,收益稳定。因此,总经理更可能对创新活动采取保守态度。另一方面,从多元化的角度进行分析,高管间乡音关系导致高管背景相似、知识冗余并且封闭,也影响了高管作为创新战略提出者的作用,不利于企业创新。实证结果显示:在控制了董事长与总经理间存在地域范围的老乡关系后以及对创新影响的宏观层面因素后依然显著成立。随后,在经过多重稳健性和内生性处理后依旧成立。进一步研究发现:其一,不同产权性质和行业属性的企业,乡音关系对企业创新活动有着异质性的影响,体现为在民营企业的抑制效果要强于国有企业、高科技行业企业中的抑制效果要强于非高科技行业企业;其二,在总经理与董事长存在乡音关系的企业,内部人控制的特征更加明显,因此总经理遭遇强制变更的可能性会有所降低并且总经理的人选会更多的来源于内部;其三,检验出乡音关系抑制企业创新活动不是由于“交流效应”所导致,而是“文化效应”起作用。第二,关系文化会通过影响公司治理进而作用于企业创新的传导机制分析。根据前文的分析,乡音关系对公司治理的“促进效应”集中体现在代理人在公司内部管理的尽责以及代理成本的降低,因此本文选择内部控制以及职消费进行机制研究。此外,乡音关系对公司治理的“抑制效应”体现在:首先削弱了董事会的在公司治理上的作用,其次导致企业内外部信息不对称问题的加剧,最后内部小群体更注重群体内、圈子内成员的利益而不注重保障其他利益相关者的权益。基于此,本文选取真实盈余管理、企业债务融资以及企业社会责任进行机制研究。本文分别对内部控制机制、真实盈余管理机制、在职消费机制、债务融资机制以及企业社会责任五类中介机制进行研究。实证研究发现乡音关系基于五类中介机制作用于企业创新的效果有所不同,其中:内部控制、债务融资对企业创新活动的正向促进和负向抑制机制成立,但整体效果偏弱;真实盈余管理、在职消费以及企业社会责任对企业创新活动的负向抑制机制成立,并且效果显著。第三,制度环境会对关系文化作用所产生的调节影响。从两个方面进行研究分析:一方面,考虑非正式制度环境中由地区文化(信任程度、风险偏好以及创新文化氛围)导致的高管个人文化特征差异;另一方面,考虑正式制度环境中由地理条件、资源禀赋及政府政策等因素导致的地区间市场化进程差异(市场化指数)。实证结果发现:董事长来自于信任程度高的地区时,相较于其来自信任低的地区,乡音关系对企业创新活动的抑制影响得到削弱;董事长来自于风险偏好高的地区时,相较于其来自风险偏好低的地区,乡音关系对企业创新活动的抑制影响亦得到削弱;董事长来自创新文化氛围高的地区时,相较于其来自创新文化氛围低的地区,乡音关系对企业创新活动的抑制影响同样得到削弱;相较于企业经营地属于高市场化程度的地区,乡音关系对企业创新活动的影响在低市场化程度的地区更明显。本项研究拓展了关系文化的研究范畴,基于乡音的视角出发,并尝试从传导机制展开分析,揭示了关系文化影响企业创新的相关机制路径,并且进而从制度环境上考察了高管个人文化特征以及公司经营地的市场化程度对实证结果所产生的扰动影响。本项研究的政策建议为进一步完善上市企业的治理有着一定的借鉴价值,同时也为政府如何进一步助力企业创新发展、规避社会关系文化的不利影响提供了相关方面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