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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汸(1319-1369),元朝末期著名的儒家学者、《春秋》学家。在《春秋》学史上,赵汸是“以例解经”的代表人物,他不仅构建了一套精密的以“策书之例”和“笔削之义”为核心的《春秋》义例学说体系,而且,他以其系统的义例学说解说《春秋》,从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以例解经”的《春秋》诠释学系统。赵汸一生的治学成就,主要体现在《春秋》学方面,而其《春秋》义例学说,则是其《春秋》学说的依托基础,也是其整个《春秋》学成就的集中体现。因此,对其义例学说进行专门的探讨,弄清其《春秋》学的内在理路,不仅可以全面了解赵汸的《春秋》学说及其价值,深化对赵汸《春秋》学及其经学思想的整体认识,而且也有补于学界关于《春秋》书法以及《春秋》学相关问题的研究。本文即是从赵汸构建经典解说系统的角度出发,以其经典诠释方法论意义的《春秋》义例学说为研究对象和主题,依循其理路脉络,探讨其义例学说的具体内容及结构体系等问题。赵汸的《春秋》治学理念,导源于对黄泽师说的积思自悟。赵汸的《春秋》学,以探究《春秋》书法义例为门径,以明辨圣人经世之志为旨归,秉承师说而能思悟发明,追踪左氏而能兼综古今,浸润宋学而有汉学之风,不仅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而且对后世产生了相当程度的影响。在秉承师说的基础上,赵汸通过深悟孟子关于《春秋》的“事文义”之说以及《礼记》中关于“属辞比事”的“《春秋》之教”说,明确、系统地提出通过区分、辨析“史法”与“经义”以解说《春秋》。他以《左传》及杜注的书法义例为“史法”和“史例”,首先论列了史法“策书之例”说(策书十五例),将其作为探讨《春秋》经法(圣人之法)的基础和出发点;同时,他在辨析三传及诸家之得失的基础上,提出了作为其《春秋》义例学说纲领和主体的经法“笔削之义”说(笔削八义),并归纳总结了五百四十余条义例,将《春秋》经文分门别类地囊括无遗。由此,赵汸形成了其缜密严谨的以“策书之例”和“笔削之义”为核心的《春秋》义例学说体系。在此义例体系中,鲁史与《春秋》、史文与经文、史法与经义等关系,皆体统分明,清晰可辨。赵汸的“策书之例”与“笔削之义”说,相互关联,密不可分,浑然一体,二者适足构成了其独特、完整而严密的《春秋》义例学理论体系。明确史法“策书之例”恰恰是推究经法“笔削之义”的依据和前提,而孔子《春秋》的“笔削之义”也只有通过明辨国史的“策书之例”才能最终得以揭示。同时,不仅“笔削之义”体现孔子所寓之义,反映史官书法的“策书之例”也同样可以体现孔子之义。孔子在其笔削制作的过程中,借史法为己法,取史义为己义,笔录旧史之文以寓经世之旨,已将史法和史义转化为经法和经义,“既为夫子所取,即是圣人之法”,“既为圣笔所书,即成经义”。也因此,孔子据鲁史作《春秋》,即便是“存策书之大体”,有国史策书之体常,实则圣人书法所制作,经过孔子“圣笔”的《春秋》是“经”而非“史”。考辨论证“史法”与“经义”二者之内在关联,也正是赵汸《春秋》义例说的内在主题及主要目的之一。作为赵汸《春秋》义例学说纲领和主体的“笔削之义”说(笔削八义),有三个相互关联的层次:第一,“存策书之大体”与“辞从主人”为一层次,是孔子依循史官策书常法与鲁史旧文(史氏恒辞),笔而不削、实录以存其“实”且借其义的部分;第二,“假笔削以行权”与“变文以示义”、“辨名实之际”、“谨中外之辨”、“特笔以正名”为一层次,其中“假笔削以行权”又为后四者之统领,后四者又逐次递进,是孔子变通史官常法及鲁史旧文,有笔有削、变文(含特笔)以示其“义”的部分;第三,“因日月以明类”为另一层次,因为孔子的“日月”书法既有因循实录,也有变通笔削,所以可以通贯全经,使《春秋》隐微之义尽显。这三个层面、八条义法既有相对的各自独立性,更有内在的相互交融贯通。赵汸所总结归纳的五百四十余条《春秋》义例,据事实,重考证,经史互见,皆有依据,与以意说经、虚辞附会者截然不同。赵汸以其切实有据的《春秋》学方法理念,以其自觉的经典诠释方法论意识,吸收、取鉴《春秋》诸家书法义例说,取长补短,融会综合,形成了具有融通特色和经典诠释学意义的《春秋》义例学理论体系。赵汸探讨《春秋》义例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建构一套严密的《春秋》诠释系统,并以此为依据揭明孔子《春秋》的经世之旨,因此,其义例学说不仅为其诠释《春秋》提供了具体的方法论依托,而且从整体上由之形成了自己系统的“以例解经”的《春秋》学特色。赵汸《春秋》义例学诠释体系的建立,其意义在于,为经典诠释或经典言说提供了一个范例,为经典文本的诠解提供了理念、方法上的参考。尤其是,赵汸的《春秋》义例学说所体现出的会通经史、举经证史、稽经考传、据传求经,由《左传》到《春秋》、由考证史法而辨析经义的治经理路,以及力纠唐宋以来舍传求经、虚辞说经、附会穿凿之弊端的经学理念,更应是其主要的价值和贡献。赵汸的《春秋》义例学说,对当代有中国特色的经典诠释学的构建也不无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