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是建筑学理论与设计中无法逃避的词汇,然而由于“功能”概念的不断泛化,人们对其内涵的理解逐渐模糊。我们常把“功能”认为是衣食起居之类在建筑中与人有关各种的行为活动,但当我们说到建筑的象征功能、伦理功能的时候,似乎指的并不只是这个意思。“功能”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呢?在现在这个时代环境下,讨论怎样的“功能”概念才是有意义的呢?我们在设计的过程中应如何处理不可预测的人类活动与确定的建筑形式之间的关系呢?通常谈论这个话题,我们都会想到现代主义时期以“形式追随功能”作为口号的功能主义,或后现代在反思功能主义提出的“形式与功能分裂”。在对西方“功能”观念进行系统梳理后笔者发现,路易斯·康在现代与后现代之间提出的替代“功能主义”的“机制（institution）”的理论似乎更加有助于理清眼下模糊的“功能”意义,打破僵化的“功能化”设计方法。康认为所有建筑都是“人类社会的机制（institution of man）”。在这里,“功能”强调的不再是建筑中要容纳哪些具体的活动,而是促进一系列事件如其所是的发生的运作过程。康创造性提出“形式唤醒功能”作为机制运转方法。这里,“功能”代表人类情感中“不可度量（unmeasurable）”的精神需求,这种需求在事物“开始之地（beginning）”就存在于人们的集体记忆与社会共识之中。“形式”代表可以被建筑师操作的“可度量（measurable）”物。而“唤醒（evoke）”则蕴含着“功能”和“形式”之间,循环往复的过程,即“形式”来源于对某项“功能”的强烈渴望,当其被固化后,需要重新唤醒位于人们内心深处的“功能”,从而创造出鼓励某些活动和抑制其他活动的情绪。一座伟大的建筑必须从不可度量开始,在设计时需要经过可度量的手段,但最终导向是对不可度量的唤醒。通过对“机制”的讨论,康把“功能”归结为更加本质性的作用。同时,可被我们看到并分析的形式,或者说康所谓的“原型（architype）”,也不是一个简单分化的片面结果,而是机制运作下综合性的物质呈现。康把“功能”和“形式”这两个在西方建筑学讨论中一直被割裂开的概念放入相互作用的发生性模型之上,弥合了二者的关系。“功能”延伸到了“形式”的全方位层面,“形式”作用到了人类从集体经验到个性经验的各个深度。本文试图通过路易斯·康的理论、实践方法以及建筑个案的分析,尝试将“功能”这个被拆分成多个面向且好像已被概念化的词汇重新回溯到他诞生之初本源的内涵意义,并希望借此研究机会对日常的设计实践进行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