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话语标记与标记化相关的研究日益成为汉语研究的一个热点。饰句副词是出现在句子之首、亦可位于句末或单说成句,语义的作用域大于小句的一类特殊副词。根据Traugott＆Dasher（2002）的研究,饰句副词是副词标记化过程的重要环节。但是有关饰句副词的形成与发展问题,迄今少有专文论述。本文考察了《红楼梦》程乙本120回的饰句副词,旨在借此管窥清代汉语饰句副词系统之概貌。据统计,《红楼梦》中的饰句副词共有135个,包括90个情态副词与45个时间副词。这些词一共贡献了1350例饰句副词用例,饰句活跃度平均约为38.0%。它们在语篇中的作用主要涵盖标示信度、评注前言、发挥言力、引出诘问、标示预期五类人际功能和标示时间、标示总分、标示语势、标示切换、标示因果五类语篇功能。我们通过北京大学语料库、北京语言大学语料库对《现代汉语词典》中的饰句副词进行了概括与分析,并与《红楼梦》饰句副词进行了系统对比,又以京派小说《四世同堂》与《王朔全集》为例,考察了《红楼梦》饰句副词在现代汉语中的沿袭情况。我们认为汉语饰句副词历时演变的整体趋向是:范畴内部成员与类别增多,且成员频率上趋于活跃、功能上趋于成熟。影响饰句副词形成与发展的因素主要是主观化、增补化和语法化。言者为了对语篇与双方关系进行组织与协调,需要句首等醒目位置的副词发挥语篇与人际等元语用功能,这一过程涉及语言的主观化与交互主观化。饰句副词作为一种语用手段,具有脱离句法束缚而成为韵律独立、形式自由的附加语的倾向,话语标记实际上是这一增补化动程的最终产物。当然,并非所有饰句副词都是句中副词移位的结果,对于那些谓词来源的副词而言,饰句副词反而经常是句中副词产生的“接口”,其中尤以认识义动词去范畴化而形成的饰句副词为典型。这类饰句副词受到语法化的影响,将在语篇中获得的功能固化为句法层面的语义,不是越来越独立,而是越来越深入句法结构,成为语法的有机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