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主义与卡夫卡的创作特色卡夫卡是现代主义小说的奠基人，他的作品对于二十世纪的诸多文学流派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追寻、焦虑、困境和抗争是卡夫卡全部作品恒久的主题，梦幻与现实、合理与悖理的交织以及作品呈现出的荒诞性、寓言性、多解性是卡夫卡作品的基本特征。最早表现个人困境并上升为二十世纪人类生存状态的主题思想及创作特色根源于卡夫卡的直觉主义创作意识和叙事冲动。卡夫卡直觉主义创作意识根源于他的内向直觉型性格、克尔恺郭尔生存哲学与创作风格在心底留下的烙印，尤其是受以柏格森为代表非理性主义思潮的影响和冲击。直觉主义者认为，理性不过是“外壳”，真正强大的支配人的行为是隐遁于内心的“生命意识”，认识它不能靠科学的逻辑的方法，只能靠人的直觉。《城堡》是卡夫卡的代表作，全篇笼罩着神秘的、梦魇般的气氛，主人公K给人的是无可名状的陌生感、孤独感、漂泊感和放逐感，在异乡的土地上始终寻不到归宿和自我。《城堡》突出体现了卡夫卡的直觉主义创作意识和创作特色。二、直觉主义创作意识下的叙事逻辑性一般地说，直觉主义与理性主义是相对立的。从直接经验、主观印象、情绪和感受出发的直觉主义创作意识与传统的现实主义创作手法在表面上看也是不能相融的。卡夫卡眼里的世界是一个支离破碎的经验世界，他要重构某种整体的世界图<WP=35>式，追求一种深度创作模式和整体把握，这种整合的向往产生了小说的基本叙事冲动和创作动机。卡夫卡的直觉主义创作意识不排斥小说的故事性架构和叙事的逻辑性、技巧性，他的长篇小说都有完整的故事性架构，有人物形象的着意塑造，有情节的内在性和逻辑安排。《城堡》叙事上主要特征是放弃传统的全知叙事模式，自觉运用第三人称的人物有限视角进行叙事。叙事声音与叙事眼光不再统一于叙述者，而是分别存在于故事外的叙述者与故事内聚焦人物这两个不同实体中。叙事者借助主人公K的眼光观察城堡，K能看到的我们才能看到，K永远进不了城堡，读者就永远不会知道城堡的秘密。《城堡》的无穷魅力，它展示给人的戏剧性、荒诞性和多解性在相当程度上源于限制性人物视点。三、现实与梦幻边缘上的人物聚焦卡夫卡常常将读者带向一个似曾相识的陌生境地，仿佛是现实与梦幻交织的寓言世界。他沿用传统的戏剧冲突的方式，通过改变叙事视角使小说中到处弥漫着喜剧色彩，呈现戏剧化。《城堡》作者让众多聚焦人物登场，让他们发挥“反射器”的作用，以“我”之眼光观察人与世界并展示自己深邃的灵魂。四、叙事声音隐退与存在的不确定性长期以来，人们对卡夫卡的作品的研究和解释主要的还是基于传统的以作者为中心的文学理论。在《城堡》里我们发现类似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复调”结构特征，主人公与其他人物之间的冗长的对话约占小说整个篇幅的一半以上。小说人物之间对话，既发挥叙述的功能，又起着人物“内聚焦”的作<WP=36>用，每个讲话者都带有自己的价值立场、道德判断和角色声音，都呈现一种生存境遇。从以巴赫金为代表的文学文本理论看，《城堡》所呈现出的“复调”结构特征，作者自觉回避主观声音，让小说里的人物渐渐摆脱叙事者的控制，消解了主人公的绝对主体地位，从而大大增强了小说的多义性和非确定性。《城堡》叙事声音隐退以及叙事效果上表现的存在的不确定性，标志着传统的现实主义小说正在向现代小说的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