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在经历四十年经济高速增长过后,我国从一个欠发达国家一跃成为中等偏上收入的国家,经济社会面貌焕然一新。随着经济规模扩大,传统的以“高投入、高增长、高能耗”的粗放型经济发展模式的各种弊端日益凸显。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我国经济发展已经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变为高质量发展阶段,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已经成为当前我国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必然选择。与此同时,在过去的四十年里,伴随着户籍制度的松动和经济快速发展,我国劳动力也经历了大规模的由中西部地区跨区域向东部沿海地区集聚、由分散式的乡村地区向城市地区集聚的过程,对我国经济快速发展起到了十分显著的推动作用（蔡昉,2017）。但随着人口红利消失,人口老龄化日益严重,劳动力人口和就业人口进入增长的拐点,如何通过推动劳动力集聚带动经济发展质量的提升,是值得关注的问题。首先,本文在构建经济发展质量评价指标和劳动力集聚指标的基础上,分析了中国劳动力集聚的现状和特征,同时分析了我国经济发展质量的现状和特征。其次,通过整合新经济地理学、区域经济、劳动经济学和发展经济学的相关理论,本文进一步研究了劳动力集聚对经济发展质量影响的路径与机制,在理论上分析了劳动力集聚规模对经济发展质量的非线性影响,同时也进一步分析了劳动力集聚密度不足和集聚密度过度可能对经济发展质量带来的后果。再次,本文使用空间计量模型、工具变量、两阶段最小二乘法等方法对劳动力集聚规模和劳动力集聚密度对经济发展质量及其四个维度的影响进行了实证分析。最后,综合劳动力集聚规模和集聚密度两个维度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并以此对我国不同地区进行分类评价,以深入研究不同地区的劳动力集聚特征对经济发展质量带来的不同影响。对该问题的研究涉及到了我国未来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路径和我国未来劳动力和人口集聚和优化的政策取向,具有明显的理论和实践价值。通过研究,本文的研究结论如下:首先,从劳动力集聚规模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来看,劳动力集聚规模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存在非线性的“N”型关系。劳动力集聚较小时,劳动力规模扩大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较大;但随着劳动力规模增大,劳动力集聚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在一定时期内会处于下降的趋势;但是随着劳动力集聚规模的进一步扩大,劳动力集聚规模对经济发展质量产生的影响又会处于上升的趋势。进一步分析原因可知,不同规模下劳动力集聚对经济发展质量影响的机制和路径不同,影响的结果也存在较大差异。当劳动力集聚规模处于较小区间时,劳动力集聚规模主要通过促进经济发展效率提升、经济发展稳定增强、经济发展更加持续和获得更好的经济增长水平,进而促进经济发展质量的提升。但随着劳动力集聚规模进一步扩大,经济发展速度会受到劳动力边际效应递减规律的影响,经济发展的动力不足,直接经济增长和经济发展稳定性都会处于下降的趋势。另外,由于劳动力集聚所产生的在不同地区和群体之间形成的收入差距扩大、资源短缺、环境破坏等“拥挤效应”的产生,经济发展的持续性和效率性也会受到威胁。在经济发展质量在经历一段时期恶化后,随着劳动力集聚规模的进一步扩大,进入到劳动力集聚规模对经济发展质量影响的第三区间,此阶段劳动力集聚的规模效应会逐渐显现,在规模收益递增效应、空间分类效应和空间筛选效应等作用下,劳动力集聚规模会促进经济发展效率、稳定和持续性提升,进而促进经济发展质量的提升。其次,从劳动力集聚密度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来看,劳动力集聚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呈现出倒“U”关系。这说明劳动力集聚过度和集聚不足都会对经济发展的质量产生不利影响,劳动力适度集聚才能有利于经济发展质量的提升。而进一步分析劳动力空间集聚密度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四个维度的影响可知,无论是经济发展的效率、经济发展的稳定、经济发展的持续、还是直接的经济增长,劳动力集聚密度对这四个方面的影响都呈现出倒“U”型关系。这进一步说明,劳动力集聚过度和集聚不足从各个维度来看都不利于经济发展质量的提升。最后,综合考虑劳动力集聚规模和劳动力集聚密度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来看,我国不同城市可以分为三大个类、九小类。不同类型城市具有不同的劳动力集聚特征,对经济发展质量也呈现出不同的影响。我国当前有接近50%的城市处于劳动力集聚规模的第二区间,这些城市规模收益不足,产业转型难度相对较大,是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不利因素,需要加大政策供给加以应对。同时,我国劳动力集聚过度和劳动力集聚不足的城市的占比则分别为13%和43%。由此可见,少数大城市集聚过度需要持续关注,但是数量较多的劳动力集聚不足的城市也应当引起重视,推动这些地区劳动力资源向少数具有发展潜力的中心地区集聚,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以上研究结果表明,需要全面、理性的看待劳动力和人口集聚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首先,要重视劳动力集聚的规模效应对未来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作用,尤其是在中国劳动力资源增长缓慢或处于下降趋势以后,劳动力集聚规模本身所产生的集聚经济和报酬递增等将会对未来中国经济长期可持续性产生越来越重要的影响。因而地区要有意识的推动劳动力适度集聚,推动经济发展由依靠劳动力增长带来的经济增长动力向依靠集聚带来的经济内生增长动力转型。其次,在全国劳动力规模总体稳定或者下降的趋势下,促进劳动力向具有发展潜力中心地区集聚（例如,县域中心的县城、市域中心的城区和省会城市）是用好现有规模庞大劳动力资源、促进经济发展效率提升、保持经济发展稳定、推动经济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可行之策。再次,不同地区劳动力集聚的差异化战略关键在于处理好劳动力集聚规模和劳动力集聚密度之间的关系。对于区域面积较大而劳动力规模较小的地区,需要促进劳动力适度集聚以防止集聚不足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而对于区域面积较小而劳动力规模较大的地区,则需要优化内部空间结构,以防止劳动力集聚过度对经济发展质量带来的不利影响。最后,不仅要看到劳动力集聚规模所带来的集聚效应,规模收益递增等对经济发展质量所产生的正向的促进作用,也要看到人口和劳动力集聚过程中所产生的拥挤效应和集聚不经济,全面认识劳动力集聚为地区经济发展质量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