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天(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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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春天
  被压缩变形的季节即將过去,
  我许久不写诗,却总被凛冽的风叫醒。
  那时我们即将分离,三奶奶的脸上放满水,
  未流出征兆。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嬉笑、好奇、摸索、泪眼蒙眬。
  餐桌上,奶奶和三奶奶各吃了一串羊肉,
  我吃了余下的全部,她们说,肉烤得真香。
  她们谈起五十年代,爷爷和三爷爷的裤子打满补丁;
  谈起年少时,根本不懂爱情,未曾见面就托付一生。
  说到六十年代的下乡以及三年困难时期,
  她们说人活着不容易,一辈子过得就像一早上。
  我给她们倒上茶,除了茶香,没有特别的味道。
  母亲对我说了许多遍,趁着“活”
  多多相互见面,我在犹豫与不耐烦中,自我救赎。
  临近告别,奶奶抓着三奶奶的手不放
  “明天谁要先走,都不知道,我们在这,多说会话”,
  她们索要此生所犯的罪愆,互致祝福与原谅,
  同样,谁都不知道,我们匆匆分开。
  难以想到,我们过早地说出了结局——
  一个多雨的日子,哥哥告诉我,三奶奶走了
  十几天,一直没有跟奶奶说
  核 桃——给L、兼致马雁
  厚重的棉被覆盖一片轻盈
  你拉扯,这骨瘦如柴的希冀
  父亲渐老的眼帘。思绪乱舞
  片刻脆弱,徘徊妄想的坚硬
  犹如一颗核桃的自裁
  被喂食或吞食着独白
  她说,就是一场感冒而已
  而我却认为,这当中存储着
  黄种人的色彩连同弓腰着的新月
  逃不出诅咒,例如此前病痛
  能给你清晰的忏悔
  何处归去的见证及那种种纠葛
  一锤子,一锤子,从头顶訇然而落的黑暗,淌满外壳、表层及复杂的热爱
  寻找细微缝隙。名为入口
  突兀而来,你形状怪异
  类似神经组织的构成,类似于一切
  早已在,存在前存在
  裸露自我,视此为无人之地
  必定要讲讲,放肆的青春或纯洁的爱意
  可我却劝诫,亲近土地不意味着给予
  这时,一只无影的脚踏上
  稀碎的,应该是你
  可我们五者的关系恰恰迎合了一句俏皮话
  “但凡不能摧毁的,必将强大”
  叙事:秒针
  每天清晨,他都要抬起左手,移动
  再落下,按床头柜上的闹钟。声音熄灭后,
  他绝望如一只被撕掉尾巴的松鼠,
  自言自语、心跳加快、发呆,或是跳起来。
  衣服和裤子匆忙穿上,敷衍地刷牙、洗脸、刮 胡子,
  刀片不小心蹭破皮肤时,手机开始响。
  他戴上手表,看一眼门口,座钟摆着沉重的腿
  旋转,像一只陀螺。他加快脚步,
  未喝一口牛奶,拿了片面包就出门。
  公车、地铁,他可以选择任何的交通工具,
  他选择不了目的地。抵达的自由仿佛一段传说,
  那时他十八岁,从大山深处,穿过一个个隧道,
  他来到城市,不想牛羊,不想山泉和麦子。
  此刻,他无法责怪钟表,就像他无法悲伤。
  在办公室,纸张和墨水调整人的节奏,时间
  穿过山河与人群,穿过城市的混凝土。
  一场紧急会议接近尾声,他盯着对面楼顶上的
  一个人,企图解决最难的哲学问题。他低头,
  手表、手机掉在地上。捡起来,数字被固定,
  一个人的一生,如此迅速地停止。
  早已不是秋天
  终于冷了下来。在南方的深秋
  人们仿佛都时刻准备着,厚重的衣服
  以便行路(四通八达的路)。
  我没穿那么多,尽管父亲一再叮嘱,
  要小心着凉。我总嫌他啰唆,固执地
  唱自己的歌。在路上,夜把风一刀一刀割开,
  钻进我们的身体。知道疼痛,不知道生病的
  理由。我感受到那来自父亲的猛烈的雨声。
  他真是个好人,预言准确,让我就这样独自
  搬石头。此前许多年,我都不是个孝子,
  我顶撞他,以诗人的口吻冠冕堂皇地顶撞。
  而此刻,我却从每根头发的深处想他:
  想到他十五岁独自出门时的同种固执;
  想到他的父亲累瞎了眼睛;那时,他还是我,
  直到石头一次次破碎,我才明白他脚底的茧,
  明白冷水澡赋予我的意义。我哆嗦着祭奠
  南方,同时怀念父亲。在秋意已死的路上,
  我身穿父亲穿过的衣服,这种陈旧的爱意
  传递一种观念:彼岸可以算作抵达
  作者简介:祁十木,回族,1995年12月22日出生,甘肃临夏人,现就读于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写作班。作品见于《诗刊》《民族文学》《星星》《作品》《朔方》《西部》《飞天》《青春》《回族文学》《中国诗歌》等刊物,并入选一些选本。受邀参加“第八届中国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第六届《中国诗歌》新发现夏令营。曾获北京文艺网第三届国际华文诗歌奖提名、广西全区相思湖大学生现场作文大赛一等奖、第三届淬剑诗歌奖等奖项。入选中国作家网“90后作家专题展”、《诗刊》“90后诗歌大展”。
  责任编辑 冯艳冰
  特邀编辑 陆辉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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