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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90年代,中国内地男歌手赵传用其高亢、沙哑的嗓音唱出一曲《我是一只小小鸟》,瞬间征服大批听众,人们纷纷坦言歌词中的小人物情节正是他们虽自卑但却不甘平庸的心声。魏伟,就是这首歌众多粉丝中的一名。“小人物渴望美好的生活,他们辛勤付出,却常常不如意,即便如此,仍然不屈不挠拼搏抗争。也正因如此,我们的公益热线才要以此命名,希望借此来帮助和鼓励更多人。”
自1999年6月6日“小小鸟打工热线”成立,到如今,这只专门为外来进城务工人员提供法律服务的“小小鸟”已在风雨中走过了14个年头,机构的发起人和执行人魏伟也已经“北漂”了16年。16年说长不长,但对于一个正逢人生蓬勃时期的青年而言,16年弥足珍贵,在这期间,魏伟并非没有成为世俗眼中“成功者”的机会,但是他仍然将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小小鸟”。
如今的“小小鸟”虽谈不上家喻户晓,但也算小有名气。作为负责人的魏伟,也一度代表“小小鸟”成为凤凰卫视《鲁豫有约》、德国总理默克尔等多家媒体与外国政要的座上宾,并多次受邀赴美国、德国、意大利等国家访问。只不过看似光鲜的背后掩盖着的是NGO身份下仍然残酷的现实。在王府井步行街一家写字楼的地下三层,有一间仅8平米的办公室,这里就是魏伟的办公兼居住地。对于初次到访的记者,写字楼的管理人员熟悉地告知路线,据其所述,来找“小小鸟”的人大多是打工的,每天几十到上百号人,火得很。
即使做不成生意,也要做个光明正大的人
魏伟出生在河南,是家里的“老小”,从小被父母、哥姐宠着。开中医诊所的父亲的最大愿望就是魏伟能子承父业。初中毕业的时候,爱好文学的魏伟拗不过父亲的意愿,去一所中医学校学习了三年。学成之后,魏伟在父亲的诊所里做实习医生。没有病人的时候,他就在诊所里看看报,聊聊天,日子无聊得很。“天啊,这就是我要过一辈子的生活吗?太可怕了……”
经过同父母的几轮斗争,魏伟终于暂时性说服父亲,离开了家乡。第一站先投奔了在四川当兵的大哥学汽车修理。那个时候,农村娃娃还很少能见汽车,现在能天天跟汽车打交道,总该满足了吧,魏伟不甘,“我将来是开车的老板,怎么能天天钻车底,弄得没头没脸?我得挣大钱。”
扔下一堆坏车,魏伟又转战到了安徽亳州,投奔二哥学习药材生意。魏伟脑子活,能吃苦,没多久,他就自立了门户。收药材、联系货车、跑长途、找仓库、谈价钱,魏伟忙得厉害,怎奈,尚未经世的年轻小伙还不太能体会“生意场如战场”的道理。一次合伙药材生意,合伙人连带魏伟的4万块钱一起“人间蒸发”,让魏伟几乎赔个精光。几经辗转,魏伟闯荡到湖北神农架,着手倒腾木材生意,但是“隔行如隔山”,最终的结果还是一败涂地。回想几年的奔波,魏伟感慨万千:药材市场里,商人们以次充好,哄抬药价;木材市场里乱砍滥伐,贩卖偷运,我挣的钱哪里是干净的?我欺骗别人,迟早也会上当受骗。不讲诚信地做人做事,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魏伟大彻大悟,心里想着以后就凭着真本事,光明正大地做人。
“小小鸟”诞生记
本准备回老家安稳过日子的魏伟最终还是不甘心来到了北京,做买卖,写文案,做企业策划……魏伟做过很多事。白天忙碌时来不及多想,每至夜幕降临,看着街道上的汽车尾灯闪烁成长龙,魏伟就开始问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留在这个似乎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城市中。
朋友为他饯行:“你回去就对了,北京藏龙卧虎。每年多少大学生、硕士生在这里混上三五年都一事无成,何况你呢……”
这番话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心。“我不服,”魏伟对自己说,“像我这样的外来打工者,北京有上百万吧?大家都这么难吗?遇到困难了,他们找谁帮忙?为什么我们不能联系起来,抱成团,互相帮助呢?
退了火车票,魏伟跑到一家报纸的免费信息发布栏上发了条信息:我想联合外地来京打工创业者,希望志同道合的朋友跟我联系。没有想到的是,见报的当天,魏伟的BP机就没停,他一个一个地回电话,一直到半夜3点。“我的初衷本是想联合大家的力量来创业,后来跟大家沟通后发现大家在找工作、要工钱等方面有着极大的需求,但是苦于没有机构帮助,于是我转变了想法,何不设立热线来帮助打工群体,为他们服务,并通过举办公益活动引起社会的关注。”这样,2000年5月1日,在北京公主坟新兴桥下的一间简易板房里,“小小鸟打工互助热线”得以正式开通。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大多数人,年少时接受的教育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天道酬勤”、“只要付出就有回报”……可等到走上社会大家才发现,这是一个到处充斥着特权、金钱的社会。社会阶层钢化状态严重,底层精英纵使努力、挣扎也难以改善自己的生活,流入上层……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为实现“大国梦”贡献了自己的青春、汗水,为增加GDP、拉动世界经济方面做出了艰苦卓越的贡献,可他们的生存境遇依然堪忧。有多少人工资微薄,没有医疗保险、住房公基金,又有多少人在辛苦一年半载后仍然“颗粒无收”,“单凭你一个人的努力,来改变这么多人的命运太困难!”这样的忠告,魏伟听过无数次,但是自始至终没有做出放弃“小小鸟”的决定。“如果放弃是一种解脱,作为我自己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但作为一种使命、一种追求,我却做不到,我无法舍弃自己热爱的公益事业,因为坚持下去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
对于记者问及的这十几年里遇到的困难,魏伟面露微笑并以一句话代之“困难太多了。”想必对于这些经历,魏伟已经不愿再讲,确切的说是不知从何开讲。自小爱好文学的他,每天都会写生活日记,时不时还会赋诗一首。十几年来日记稿也已经集结了几十万字,在朋友的鼓励下,2012年魏伟将其一路走来对生活的思考集结成册,推出了《小小鸟,让命运走开》一书。记者有幸获赠此书,翻开来读才知为何魏伟不愿多说,因为其中辛酸实在是太多。既有“小小鸟”创立初期难以为继的窘迫,又有帮助各行业打工者讨薪维权的经历(不乏黑心企业历险记),还有中外各界人士对“小小鸟”的帮助(甚是详尽,想必每个热心人士的帮助,无论大小,魏伟都铭记于心)。在书中,魏伟将“小小鸟”比喻成凤凰鸟,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才能用大爱通往未来。 按照书中的记录,“小小鸟”总共搬了12次家,基本上都是因为经济原因所致。尽管如此,“小小鸟”打工热线“68515323”的热线号码自始至终没有变过。按照魏伟的说法,这是“小小鸟”的生命线,是打工者的求助热线,哪怕每个月要多付出100元保号费也在所不惜!
媒体关注与外来资金支持
风雨中,“小小鸟”顶风前行,他们的身影活跃在很多公益项目和工人工作现场,也慢慢取得了不少媒体的竞相关注。“媒体的关注,让我们的知名度大增,但是随之而来的寻求帮助的群体数量也大增。从某个方面来讲,媒体的报道似乎给我们帮了倒忙,每天有一二百个电话打入,基本上99%都是在求助,剩下的1%可能会象征性地予以一些支持。作为一个最初固定职员人数仅为一两个人的公益机构,要帮助如此庞大的群体,而且纯粹是义务帮助,困难有多大,可想而知。”
随着热线被人们所熟知,小小鸟逐渐有了志愿者,但房租和电话费依然落在魏伟一个人身上。 为了维持热线的正常运转,魏伟批发过香蕉、卖过油饼、摆过地摊……尽管如此,仍然捉襟见肘,数次面临生存危机。“有时连房租都交不起,为了躲房东,我两个礼拜天天早出晚归。朋友们也被借钱借怕了,索性电话都不接。”
2003年,一名志愿者知道了“小小鸟”的窘境,提醒魏伟:“你是守着‘金饭碗’要饭呢。”从这个朋友那儿,魏伟知道,很多国外的官方和民间组织都很关注中国的公益机构,“小小鸟”肯定能吸引他们,为什么不试试呢?这个建议给“小小鸟”带来了生的希望,在朋友的帮助下,魏伟终于和加拿大驻华大使馆取得联系,申请援助。有关工作人员听完“小小鸟”的故事后,当即和魏伟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在经历长达四年的艰难困苦后,“小小鸟”逐步得到加拿大、美国、德国、澳大利亚等驻华大使馆,CANGO,美国律师协会驻华代表处,香港乐施会,米索尔基金会,美国福特基金会,世界银行,美国IRI,亚洲基金会等13家国际机构的资助,这才正式开展起对城市中的流动人口提供法律维权等多方面的社会公益项目。2004年更是同北京市东城区司法局合作,成立了中国首家面对流动人口劳资纠纷调解的“小小鸟调解委员会”,化解了以往维权“名不正言不顺”的尴尬状态,正式利用政府身份来调解劳资纠纷。在此之前,魏伟经常是和相熟的律师或记者一起去现场进行调解,但因“身份之困”,常感底气不足,效果也有限。“有时还会一个人去维权,现在想想都后怕。”
欲推动解决打工者无劳动合同现状
随着知名度的提升,更多的基金会、企业、驻华大使馆等找到魏伟,愿为“小小鸟”提供小额资助,这让魏伟有能力去做更多的事情。从2013年4月至今,魏伟和他的团队开始在北京、上海、广州等8个城市,对上万名建筑工展开了问卷调查。帮打工者维权多年,建筑工人一直占据着来访来电的一个较大部分,魏伟对他们的关注也已经持续了很久。
“为你出发”是魏伟专门设定的调查主题。到目前为止,“小小鸟”已经收回了几千份问卷。而仅仅这万名中的一部分,就让魏伟的心情陡然生变。“做调查之前,我自以为很了解这个群体。但实地调查后才发现,他们的生存现状,远远不只存在被欠薪这一个问题。对不少建筑工人而言,基本的生存都缺乏保障。由于建筑工人工作的环境,与外界几乎隔离,导致他们无法融入城市。有工人居然都不知道现任的国家主席是谁……”
没有资讯、没有社保、没有体检、甚至没有合同,不能洗澡,长期离家,离婚率高……种种问题暴露在问卷上,也暴露在魏伟和参与问卷调查的大学生志愿者们面前。
“签合同意味着要参加社保,承包方不想承担这个责任,同时,很多工人是包工头叫来的,包工头不是法人主体,没有资质签合同,工人们也没有这个意识,这就给了承包方很大的空子。”
中国有4000万建筑工人,缺失最基本的保障,以“小小鸟”的能力想帮助所有人根本不可能,因此,魏伟选择将这次的问卷调查结果形成报告向社会公布并通报政府,给政府部门做政策建议,这也是他在计划这次调查时的最初打算。“只有让建筑公司来履行社会责任,成为建筑工人唯一的法人主体,签订劳动合同,所有问题才能得到解决和保障。”
中国NGO发展的瓶颈
如今的魏伟已经多次受邀代表“小小鸟”赴美国、德国、意大利等国家访问,期间也考察了不少国外的多个NGO组织,问及“小小鸟”相较于国外NGO组织还有哪些进取之处,魏伟说道,由于国外的很多先进经验都无法在国内适用,尤其是政府支持政策的不同,“小小鸟”想效仿国外NGO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经过十几年的发展,魏伟也明显感到,相较于中国政府以及企业的资源,国外的资源似乎更容易让“小小鸟”之类的民间组织获取支持,这也是令其较为苦恼的事情之一。“中国的慈善大环境还没有形成,真正的慈善家也少之又少。在这种形势下,NGO的发展举步维艰。一些旗号本是为促进NGO之间相互交流的会议,我们申请也屡次被拒。或许我们的身份太过敏感,为劳工维权侵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魏伟无奈地摇头。
相比于中国对NGO发展的相对制约,一些外国企业,则更愿意寻找机会同NGO开展合作。2012年8月,爱尔兰PCH公司主动找到“小小鸟”,希望“小小鸟”能够将维权热线开通到其在中国的100多家工厂和工厂中的30多万工人中间,帮助PCH收集基层工人意见。就此,“小小鸟”开始了一个新的拓展——为企业的固定工人提供心理疏导,意见收集,监督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在雇佣双方未发生劳资纠纷的和平时期,提供“治未病”式的预防式疏导服务,这也成为小小鸟打工互助热线又一个核心工作。而魏伟目前的最大希望,就是能够让更多的企业以及公众了解到这一热线及其重要意义。
后记:截至2012年12月31日,“小小鸟”北京、上海、深圳、沈阳四地办公室,累计接听打工者求助各类咨询电话166,191个;自2004年统计至今,共计发放各类宣传品568,100份,接待来访96,490人次,讨回拖欠工资183,418,370元(1.83亿),参与志愿者达7,097人次,书写工作日志字数达5,159,863(515万)字,执行项目52个,筹资总计9242万元,200多家中外媒体宣传报道1,935次。直接受益工人418,415人,间接受益工人713,760人。
记者向魏伟提及了这一系列数字,魏伟表示,到目前为止,数字已经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具体还需要进一步统计。同时指着一摞摞高高的文件告诉记者,这些都是“小小鸟”的维权记录。
自1999年6月6日“小小鸟打工热线”成立,到如今,这只专门为外来进城务工人员提供法律服务的“小小鸟”已在风雨中走过了14个年头,机构的发起人和执行人魏伟也已经“北漂”了16年。16年说长不长,但对于一个正逢人生蓬勃时期的青年而言,16年弥足珍贵,在这期间,魏伟并非没有成为世俗眼中“成功者”的机会,但是他仍然将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小小鸟”。
如今的“小小鸟”虽谈不上家喻户晓,但也算小有名气。作为负责人的魏伟,也一度代表“小小鸟”成为凤凰卫视《鲁豫有约》、德国总理默克尔等多家媒体与外国政要的座上宾,并多次受邀赴美国、德国、意大利等国家访问。只不过看似光鲜的背后掩盖着的是NGO身份下仍然残酷的现实。在王府井步行街一家写字楼的地下三层,有一间仅8平米的办公室,这里就是魏伟的办公兼居住地。对于初次到访的记者,写字楼的管理人员熟悉地告知路线,据其所述,来找“小小鸟”的人大多是打工的,每天几十到上百号人,火得很。
即使做不成生意,也要做个光明正大的人
魏伟出生在河南,是家里的“老小”,从小被父母、哥姐宠着。开中医诊所的父亲的最大愿望就是魏伟能子承父业。初中毕业的时候,爱好文学的魏伟拗不过父亲的意愿,去一所中医学校学习了三年。学成之后,魏伟在父亲的诊所里做实习医生。没有病人的时候,他就在诊所里看看报,聊聊天,日子无聊得很。“天啊,这就是我要过一辈子的生活吗?太可怕了……”
经过同父母的几轮斗争,魏伟终于暂时性说服父亲,离开了家乡。第一站先投奔了在四川当兵的大哥学汽车修理。那个时候,农村娃娃还很少能见汽车,现在能天天跟汽车打交道,总该满足了吧,魏伟不甘,“我将来是开车的老板,怎么能天天钻车底,弄得没头没脸?我得挣大钱。”
扔下一堆坏车,魏伟又转战到了安徽亳州,投奔二哥学习药材生意。魏伟脑子活,能吃苦,没多久,他就自立了门户。收药材、联系货车、跑长途、找仓库、谈价钱,魏伟忙得厉害,怎奈,尚未经世的年轻小伙还不太能体会“生意场如战场”的道理。一次合伙药材生意,合伙人连带魏伟的4万块钱一起“人间蒸发”,让魏伟几乎赔个精光。几经辗转,魏伟闯荡到湖北神农架,着手倒腾木材生意,但是“隔行如隔山”,最终的结果还是一败涂地。回想几年的奔波,魏伟感慨万千:药材市场里,商人们以次充好,哄抬药价;木材市场里乱砍滥伐,贩卖偷运,我挣的钱哪里是干净的?我欺骗别人,迟早也会上当受骗。不讲诚信地做人做事,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魏伟大彻大悟,心里想着以后就凭着真本事,光明正大地做人。
“小小鸟”诞生记
本准备回老家安稳过日子的魏伟最终还是不甘心来到了北京,做买卖,写文案,做企业策划……魏伟做过很多事。白天忙碌时来不及多想,每至夜幕降临,看着街道上的汽车尾灯闪烁成长龙,魏伟就开始问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留在这个似乎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城市中。
朋友为他饯行:“你回去就对了,北京藏龙卧虎。每年多少大学生、硕士生在这里混上三五年都一事无成,何况你呢……”
这番话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心。“我不服,”魏伟对自己说,“像我这样的外来打工者,北京有上百万吧?大家都这么难吗?遇到困难了,他们找谁帮忙?为什么我们不能联系起来,抱成团,互相帮助呢?
退了火车票,魏伟跑到一家报纸的免费信息发布栏上发了条信息:我想联合外地来京打工创业者,希望志同道合的朋友跟我联系。没有想到的是,见报的当天,魏伟的BP机就没停,他一个一个地回电话,一直到半夜3点。“我的初衷本是想联合大家的力量来创业,后来跟大家沟通后发现大家在找工作、要工钱等方面有着极大的需求,但是苦于没有机构帮助,于是我转变了想法,何不设立热线来帮助打工群体,为他们服务,并通过举办公益活动引起社会的关注。”这样,2000年5月1日,在北京公主坟新兴桥下的一间简易板房里,“小小鸟打工互助热线”得以正式开通。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大多数人,年少时接受的教育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天道酬勤”、“只要付出就有回报”……可等到走上社会大家才发现,这是一个到处充斥着特权、金钱的社会。社会阶层钢化状态严重,底层精英纵使努力、挣扎也难以改善自己的生活,流入上层……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为实现“大国梦”贡献了自己的青春、汗水,为增加GDP、拉动世界经济方面做出了艰苦卓越的贡献,可他们的生存境遇依然堪忧。有多少人工资微薄,没有医疗保险、住房公基金,又有多少人在辛苦一年半载后仍然“颗粒无收”,“单凭你一个人的努力,来改变这么多人的命运太困难!”这样的忠告,魏伟听过无数次,但是自始至终没有做出放弃“小小鸟”的决定。“如果放弃是一种解脱,作为我自己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但作为一种使命、一种追求,我却做不到,我无法舍弃自己热爱的公益事业,因为坚持下去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
对于记者问及的这十几年里遇到的困难,魏伟面露微笑并以一句话代之“困难太多了。”想必对于这些经历,魏伟已经不愿再讲,确切的说是不知从何开讲。自小爱好文学的他,每天都会写生活日记,时不时还会赋诗一首。十几年来日记稿也已经集结了几十万字,在朋友的鼓励下,2012年魏伟将其一路走来对生活的思考集结成册,推出了《小小鸟,让命运走开》一书。记者有幸获赠此书,翻开来读才知为何魏伟不愿多说,因为其中辛酸实在是太多。既有“小小鸟”创立初期难以为继的窘迫,又有帮助各行业打工者讨薪维权的经历(不乏黑心企业历险记),还有中外各界人士对“小小鸟”的帮助(甚是详尽,想必每个热心人士的帮助,无论大小,魏伟都铭记于心)。在书中,魏伟将“小小鸟”比喻成凤凰鸟,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才能用大爱通往未来。 按照书中的记录,“小小鸟”总共搬了12次家,基本上都是因为经济原因所致。尽管如此,“小小鸟”打工热线“68515323”的热线号码自始至终没有变过。按照魏伟的说法,这是“小小鸟”的生命线,是打工者的求助热线,哪怕每个月要多付出100元保号费也在所不惜!
媒体关注与外来资金支持
风雨中,“小小鸟”顶风前行,他们的身影活跃在很多公益项目和工人工作现场,也慢慢取得了不少媒体的竞相关注。“媒体的关注,让我们的知名度大增,但是随之而来的寻求帮助的群体数量也大增。从某个方面来讲,媒体的报道似乎给我们帮了倒忙,每天有一二百个电话打入,基本上99%都是在求助,剩下的1%可能会象征性地予以一些支持。作为一个最初固定职员人数仅为一两个人的公益机构,要帮助如此庞大的群体,而且纯粹是义务帮助,困难有多大,可想而知。”
随着热线被人们所熟知,小小鸟逐渐有了志愿者,但房租和电话费依然落在魏伟一个人身上。 为了维持热线的正常运转,魏伟批发过香蕉、卖过油饼、摆过地摊……尽管如此,仍然捉襟见肘,数次面临生存危机。“有时连房租都交不起,为了躲房东,我两个礼拜天天早出晚归。朋友们也被借钱借怕了,索性电话都不接。”
2003年,一名志愿者知道了“小小鸟”的窘境,提醒魏伟:“你是守着‘金饭碗’要饭呢。”从这个朋友那儿,魏伟知道,很多国外的官方和民间组织都很关注中国的公益机构,“小小鸟”肯定能吸引他们,为什么不试试呢?这个建议给“小小鸟”带来了生的希望,在朋友的帮助下,魏伟终于和加拿大驻华大使馆取得联系,申请援助。有关工作人员听完“小小鸟”的故事后,当即和魏伟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在经历长达四年的艰难困苦后,“小小鸟”逐步得到加拿大、美国、德国、澳大利亚等驻华大使馆,CANGO,美国律师协会驻华代表处,香港乐施会,米索尔基金会,美国福特基金会,世界银行,美国IRI,亚洲基金会等13家国际机构的资助,这才正式开展起对城市中的流动人口提供法律维权等多方面的社会公益项目。2004年更是同北京市东城区司法局合作,成立了中国首家面对流动人口劳资纠纷调解的“小小鸟调解委员会”,化解了以往维权“名不正言不顺”的尴尬状态,正式利用政府身份来调解劳资纠纷。在此之前,魏伟经常是和相熟的律师或记者一起去现场进行调解,但因“身份之困”,常感底气不足,效果也有限。“有时还会一个人去维权,现在想想都后怕。”
欲推动解决打工者无劳动合同现状
随着知名度的提升,更多的基金会、企业、驻华大使馆等找到魏伟,愿为“小小鸟”提供小额资助,这让魏伟有能力去做更多的事情。从2013年4月至今,魏伟和他的团队开始在北京、上海、广州等8个城市,对上万名建筑工展开了问卷调查。帮打工者维权多年,建筑工人一直占据着来访来电的一个较大部分,魏伟对他们的关注也已经持续了很久。
“为你出发”是魏伟专门设定的调查主题。到目前为止,“小小鸟”已经收回了几千份问卷。而仅仅这万名中的一部分,就让魏伟的心情陡然生变。“做调查之前,我自以为很了解这个群体。但实地调查后才发现,他们的生存现状,远远不只存在被欠薪这一个问题。对不少建筑工人而言,基本的生存都缺乏保障。由于建筑工人工作的环境,与外界几乎隔离,导致他们无法融入城市。有工人居然都不知道现任的国家主席是谁……”
没有资讯、没有社保、没有体检、甚至没有合同,不能洗澡,长期离家,离婚率高……种种问题暴露在问卷上,也暴露在魏伟和参与问卷调查的大学生志愿者们面前。
“签合同意味着要参加社保,承包方不想承担这个责任,同时,很多工人是包工头叫来的,包工头不是法人主体,没有资质签合同,工人们也没有这个意识,这就给了承包方很大的空子。”
中国有4000万建筑工人,缺失最基本的保障,以“小小鸟”的能力想帮助所有人根本不可能,因此,魏伟选择将这次的问卷调查结果形成报告向社会公布并通报政府,给政府部门做政策建议,这也是他在计划这次调查时的最初打算。“只有让建筑公司来履行社会责任,成为建筑工人唯一的法人主体,签订劳动合同,所有问题才能得到解决和保障。”
中国NGO发展的瓶颈
如今的魏伟已经多次受邀代表“小小鸟”赴美国、德国、意大利等国家访问,期间也考察了不少国外的多个NGO组织,问及“小小鸟”相较于国外NGO组织还有哪些进取之处,魏伟说道,由于国外的很多先进经验都无法在国内适用,尤其是政府支持政策的不同,“小小鸟”想效仿国外NGO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经过十几年的发展,魏伟也明显感到,相较于中国政府以及企业的资源,国外的资源似乎更容易让“小小鸟”之类的民间组织获取支持,这也是令其较为苦恼的事情之一。“中国的慈善大环境还没有形成,真正的慈善家也少之又少。在这种形势下,NGO的发展举步维艰。一些旗号本是为促进NGO之间相互交流的会议,我们申请也屡次被拒。或许我们的身份太过敏感,为劳工维权侵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魏伟无奈地摇头。
相比于中国对NGO发展的相对制约,一些外国企业,则更愿意寻找机会同NGO开展合作。2012年8月,爱尔兰PCH公司主动找到“小小鸟”,希望“小小鸟”能够将维权热线开通到其在中国的100多家工厂和工厂中的30多万工人中间,帮助PCH收集基层工人意见。就此,“小小鸟”开始了一个新的拓展——为企业的固定工人提供心理疏导,意见收集,监督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在雇佣双方未发生劳资纠纷的和平时期,提供“治未病”式的预防式疏导服务,这也成为小小鸟打工互助热线又一个核心工作。而魏伟目前的最大希望,就是能够让更多的企业以及公众了解到这一热线及其重要意义。
后记:截至2012年12月31日,“小小鸟”北京、上海、深圳、沈阳四地办公室,累计接听打工者求助各类咨询电话166,191个;自2004年统计至今,共计发放各类宣传品568,100份,接待来访96,490人次,讨回拖欠工资183,418,370元(1.83亿),参与志愿者达7,097人次,书写工作日志字数达5,159,863(515万)字,执行项目52个,筹资总计9242万元,200多家中外媒体宣传报道1,935次。直接受益工人418,415人,间接受益工人713,760人。
记者向魏伟提及了这一系列数字,魏伟表示,到目前为止,数字已经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具体还需要进一步统计。同时指着一摞摞高高的文件告诉记者,这些都是“小小鸟”的维权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