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纸本谈屑》之谈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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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有年的的藏书家张南君,刚好人到中年,与我算是忘年交。他学的是历史专业,职业是中学教师,多年来殚精竭力,集腋成裘,其庋藏已经甚丰。藏书家有两种:一种仅仅是“藏”,以此为癖,以此为乐;另一种就更胜一筹,他们还对藏书进行研究。张南君属于后一种,这就难能可贵了。
  张南君每每对其搜罗所得,阅读考释,乐此不疲,所得渐丰,于前年辑成《土纸本谈屑》书稿,蒙君不弃,以打印稿飨我,并命我为序,乃以《辛勤耕耘的成果》一文付之。近日该书由张南任职的重庆市沙坪坝教育博物馆筹建处印成,他便于昨天下午在磁器口觉树素食餐厅宴请我和跋文作者郑远彬赠书致谢,由王端诚、甘健安及另一董姓朋友作陪。该书设计、装帧精美,古色古香,文气氤氲,见之即喜。
  我的序文是去年1月写的,当时老伴病重,不暇细读书稿,序文仅就藏书发了些议论,着重赞扬张南的精神、藏书的意义。昨夜回到家里,翻读全书,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些精短的、融会心血的文字,颇多感想,不妨一一道来,亦名之曰“谈屑”。
  如序所言,张南不止于收藏,也着眼于研究。此书便是他对于自己的藏品潜心细究的结果。对于那些书作者状况、年代的考订、价值的认定,都不惜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一定要弄个明白。一篇短文,我们一会儿就读完了,增加了新知,可他得花费多少功夫才能写成啊!举个最突出的例子吧:陈凝的《闻一多传》1947年8月由重庆民享出版社出版,较之史靖所著《闻一多的道路》仅仅晚了一个月,史著被称为“闻一多研究第一部传记”,而前者却一直默默无闻,不见著录。为了解陈凝,张南千方百计通过各种渠道探寻,均无所获。下面是张南曾经问及的单位和个人:闻一多家乡浠水的闻一多纪念馆;武汉闻一多研究会专家孙党伯;闻一多儿子闻立鹏;史靖之弟王子京;西南联大地下党与闻一多先生的联络人马识途。最终张南不得不在文末仰天呼唤:“陈凝先生,您在哪里?”深情的呼唤也激荡在我的心里。
  张南藏书及其研究,有些具有沉甸甸的现实意义。最显著的莫过于《“日寇是全世界女性的公敌”——〈抗战精神教育讲话材料〉中的日军罪行》。张南认定“这是我国较早研究日军暴行的著作之一”,作者不惜“家丑外扬”,不但“以极大地勇气记载下民族的耻辱”,而且对“日寇暴行”做了理论界定,“功不可没”。这在当时,起到激发同仇敌忾的抗敌义愤,无疑作用巨大,而且对于现今日本当权者掩盖、否认,甚至篡改历史的图谋也是狠狠一击!张南将此文置之卷首,不是没有缘由的。
  张南藏书及其研究的历史意义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体现在两个方面:存史与钩沉。
  前者试举一个显例:张南收藏了土纸本《岳飞》(顾毓秀著,闻一多设计封面,商务印书馆1940年出版于重庆),他通过此书的出版,带出了设立在四川江安的国立艺专师生“三进山城”公演的史实,记录了演出的盛况。鉴于国立艺专的重要性以及相关的重量级人物,张南的记载无疑添写了抗战戏剧史的一页。
  再举“钩沉”之一例:柳无忌是柳亚子长子,著名学者。他年轻时与朱湘交好,也是一位诗人。此事早已沉埋于时光的流沙,几乎已无人知晓。但是,他只出过一本诗集《抛砖集》,正好是土纸本,又正好落到了张南手中。据张南介绍,这本薄薄的仅收三十九首诗的集子除了证明柳无忌也是新詩格律派的一员外,还保留了柳亚子关于“旧诗五十年后就不会有人做”的预言之来源呢:原来就存在于在他为儿子这本诗集写的序言中。老子为儿子诗集作序也算有趣吧。这本《抛砖集》可能已是孤本了,其价值真难衡量啊!
  张南的《土纸本谈屑》一书,还不仅仅局限于版本的考证、书籍的介绍,还有记录收集过程的记叙、有关史实的发掘,都是很有价值的,就不一一罗列了。
  稻草、竹片是制作土纸的原料,所以我在序言里提到,张君以“稻竹斋”名其书房,大有深意在焉。这充分说明他意识到自己工作的性质和意义,就是栽种、耕耘。而张南在该书《自序》中说,他之所以多年钟情于土纸本的收藏、研究,是因为看重其中所蕴含的民族精神和文献价值。这种远见卓识是非常可贵的,也正是他在这一工作中取得宝贵收获的动因吧。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只是他辛勤耕耘的第一批成果,让我们期待《土纸本谈屑》的续集、N集源源而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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