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鬼”爸爸的亲情里,何去何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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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诉人 嘀 嗒
  2月4号下午两点,按照约定我在这条街转角的咖啡馆等嘀嗒。午后的阳光很慵懒,金色的光晕撒在天鹅绒桌面上,非常美。但我知道嘀嗒要跟我说的故事,和咖啡馆温暖美好的氛围格格不入。我听过她的声音,纤细的、谨慎的,透过绵长的电话线我依然能感觉到那股颓败和苍白的味道,一听便知道这是个极其压抑自己的女孩。
  半个小时过去了,嘀嗒迟迟没有现身。给她打电话,是关机的。随后又打去她的大学宿舍,电话被迅速接起,我刚说要找嘀嗒,一个粗暴的女声打断了我:“不在!”
  也许,她改变了主意。
  我刚要起身离开,背后响起一个细小迟疑的声音:“你是……风信子姐姐吗?”嘀嗒终于来了。
  等她在我的对面坐稳,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她看起来气色很好、青春活泼,还带了一顶时髦的棒球帽。一点不像她说的:有一个变着法儿折磨她的爸爸,在这样的家庭中,她甚至有过自杀的念头。
  咖啡馆里,嘀嗒居然点了一杯红酒。她摇着高脚杯的样子很娴熟,她说,小的时候,爸爸也喜欢喝红酒。现在也喝酒,但都是又烈又辣的白酒。
  我最喜欢也最怕的事,就是爸爸喝酒。当他开始有点小醉的时候,常常会拉我坐在他的身边,一边吃花生米一边说:嘀嗒,有你这个老闺女在我身边儿,我啥都知足了;你呀,是爸的骄傲啊……他第一次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刚上初一,在重点中学,是我自己考上的。他一向很吝啬表扬,他能夸我,还说了那么多有点“肉麻”的话,我别提多开心了。
  还记得,那天我在日记里写:今天很甜蜜,爸爸夸我了,我一定要做得更好,让爸爸每天都这么高兴。然后我带着甜甜的满足感睡着了。
  都说福祸相依,我的幸福怎么就那么短暂?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甜美的梦还没有醒,却要去尝祸的苦果。大概半夜的时候,我忽然被一个巨大的爆裂声惊醒,猛地坐起身,四周黑漆漆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客厅里就传来妈妈撕心裂肺的哭骂声。
  那时我才12岁啊,在黑乎乎的房间里,听爸爸妈妈仇人一般地打架,吓得哇哇大哭。大概是听到了我声嘶力竭的哭声,妈妈冲进房间把我抱在怀里。我能感觉到她当时抖得厉害,她抱着我对爸爸喊:别打我了,别打我了,吓坏孩子……
  我顺着妈妈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爸爸猩红的眼睛。他的样子很疯狂,手里拿着一个破碎的酒瓶,踉踉跄跄地站着,正指着妈妈破口大骂,而他的身后是支离破碎的电视机。就算在那一夜之前,他曾经怎么嘲笑我或者冷落我,我都没有像那晚那样难过和害怕。前一刻,他还是一个给了我温暖和爱的爸爸,现在这一刻,却变成了歇斯底里的魔鬼。
  那天晚上的事我记得很清楚,也可以说,就是从那一晚起,爸爸变得更加地喜怒无常,对我和妈妈的折磨也更加肆无忌惮。
  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我的爸爸怎么和别人的不一样呢?大概是我上小学二年级那年春节,我们都去了爷爷家,家里好多人,大伯、二伯全家,还有姑姑一家,上上下下怎么也有二十多口人吧。
  大年初一,我们几个小孩子和秋哥一起玩。秋哥在爷爷家的这些孩子中特别有出息,还不到20岁就去了英国,那时候正在读法律。他问我们几个小孩:你们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呀?丽丽姐说她想当护士,辉哥说他要当解放军……
  轮到我了,我还挺紧张的,犹豫着不敢说话,担心自己的想法破坏了我在秋哥心目中乖巧的印象。扭捏了半天才说:我想到天上去,看看星星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家一听我这想法太古怪了,都哈哈大笑。我天生胆子比较小,还容易害羞,大家这么一笑,我也不好意思了。
  秋哥拍了拍我的头,说:你的想法好啊,那你以后能当科学家!“就她那样,吭吭哧哧的,还当科学家?以后不去扫马路就不错了!”说话的正是我的爸爸!本来大家笑我,我就已经很难堪了,爸爸居然说出那样讽刺我的话,还当着全家人的面!
  小学二年级的孩子已经有了很强的自尊心,我的爸爸,我的亲爸爸啊,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8岁的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冷嘲热讽,但我的心里很难受,很不开心。
  风信子姐姐,你要是以为我爸对我的最低要求就是以后别扫马路就成,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对我的要求特别多:闹钟一响必须起床,铃响超过5声,他的骂声就到了;在班里要当干部,实在当不上班长、学委,最低也得是课代表;不许看课外书、不准看电视;考试成绩不能出前十名……
  可偏偏我就是个随性的人,寒暑假的时候我喜欢赖在被窝里,等妈妈来叫我起床,听着妈妈的唠叨:乖啊,快起来,要不饭就凉啦……喝点粥再继续睡啊……在这样一声声的催促中,我才觉得自己是个可以撒娇的孩子。
  上大学以前我很恨爸爸的那些要求,上大学之后对他的做法有了一些理解。我能理解他的诸多要求是对我的未来负责,可是我不能解释也无法接受的是,他在我没有达到那些要求时表现出的轻蔑和仇恨。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对女儿的态度么?他对我情感上的折磨,时刻虐待着我的神经,令我喘不过起来。
  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特别有时间观念的人,每天上学之前就跟打架似的,起床、吃饭、收拾文具,忙得一塌糊涂。如果爸爸在家,又遇到我早晨的手忙脚乱,通常他都会一个人坐在饭桌前悠闲地吃早餐,不时地嘲讽我几句:哼,乱成这样,能有啥出息!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类似这样,刺痛我自尊的事,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几次。我是他的女儿啊,不是他的仇人,我怎么就一点也感受不到父亲的爱呢?
  更过分的是,这个冷漠的男人,和妈妈吵架的时候,竟然以死相逼。就在前年,我还在上高三。放学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一进家门就又听到了他们吵架的声音,自从我上初一那夜开始,爸妈的吵架几乎成了家常便饭。那晚我很烦,白天公布了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我考得很惨,那个成绩几乎没有上任何大学的希望。回到家,又听到他们没完没了的对骂,真是糟透了。
  那次吵架是为了钱。妈妈怀疑爸爸把半个月的工资都拿去买了酒,爸爸就说没有。来来回回都是这些车轱辘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插了一句:爸,你以后少喝点酒吧,这家都成什么样了!
  当初我要是知道这句话的后果,打死我也不会说的。爸爸一听我这么说,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我:你就知道帮你妈说话……我是撒谎的人吗……你再说!再说一句,我出门让车撞死!然后他就用头使劲地撞门框,还一边大喊大叫:不孝啊……我苦巴巴地挣钱,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能不活了,不能活了。
  寻死觅活一贯是爸爸的拿手好戏,以前多是和妈妈这样,现在也用这招来对付我。他一点都不考虑,我那时候已经高三啦,学习压力多么地大。
  这是个多么压抑的家,没有欢乐、没有笑容、没有轻松、没有爱,有的只是吵架、仇视和伤害。高三那一年,我唯一的想法和动力就是:考上大学,脱离这个家,脱离苦海。
  终于考上了大学,我以为自己真的脱离了苦海。第一年放寒假的时候,我高高兴兴地回家了,我想毕竟离开家这么长时间,爸妈肯定会想我,家里的气氛应该能缓和一些了吧。可是,没有。家还是像以前那样,妈妈对我关心备至,爸爸对我冷嘲热讽,轻蔑和仇视的表情始终挂在他的脸上。
  还没有到开学的日子,我早早就回了学校。在这里,我才能真正地轻松下来,不去想爸爸带给我的痛苦和纠结。为了尽力忘记那些回忆,我让自己变得很阳光、很活泼,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内心的痛苦和秘密,所以,姐姐,在今天来见你之前,我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这些事情,毕竟,我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过。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爸爸那蔑视的神情又浮现出来,我真的好害怕。这些隐忍的痛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窜上来,有时是在睡梦中,有时是在发呆的时候。
  风信子姐姐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去正视和接纳这样一个父亲,无论我多压抑自己,无论我把自己变得有多么阳光和快乐,但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假象。
  “现在已经是寒假了,今年你回家吗?”我问嘀嗒。“还没有。马上就过年了,我还没想好。不回去,我想他们,可是回去了,一定又会经历一次折磨。”说这些话的时候,嘀嗒眼神黯淡,有犹疑也有恐惧。那一瞬间,我很想过去抱抱这个女孩,她窝在咖啡馆宽大的沙发里,显得那么柔弱。
  我问她:“你和爸爸的沟通是不是出现了问题?”嘀嗒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你看,爸爸在喝了一点酒,用你的话说,有点小醉的时候,常常说,你是他的骄傲,他有多么爱你。我想,这些一定是他的真心话。可是呢,他又会对你做出那些令你伤心和愤怒的事。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的起因,似乎都来自你没有达成他的要求。他的要求很多,姐姐总结他希望你做事麻利、学习要好、要成为干部,他还希望你不要懦弱(他对你磨蹭很久才回答秋哥的问题,表现得相当不满意)……这些都是一个男人望女成凤的想法啊!”
  听了我的话,嘀嗒一愣,立刻坐直了身体。“但你的爸爸似乎不善于表达,他总是喜欢把关怀用阴暗的方式表达出来……”“嗯……”嘀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他就喜欢用那样的方式,一定要折磨人才开心。谁也没法儿改变他。”
  “你不是要改变他,而是学着跟他沟通。比如,遇到爸爸认为你懦弱的事情时,你不妨跟他说你并不是懦弱,你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再比如,遇到爸爸蔑视你的事情时,你可以告诉她,其实你很努力了,也进步了许多,如果爸爸有更好的办法提高效率,可以直接告诉你……”
  “能管用吗?”“在他心平气和的时候,好好和他谈谈,我们先不去管是不是能管用。你和爸爸似乎生活在两个世界中,你的内心表白,是联系起两个世界的纽带。至少你可以让他知道,你真实的想法,而不是他凭自己感觉的揣测。”
  嘀嗒笑了,这是从我们见面到现在,她第一次真诚地笑。落日的余晖打在她的脸上,给她的欢喜抹上一笔金色。
  第二天,嘀嗒给我发来短信说,她已经在回家的火车上了。我回信说:做的很好。在与父亲的关系中,你现在是内心强大的那个人,要保持乐观的状态,带领父亲找到父女之间快乐的相处方式哦。还有,姐姐给你的邮箱发了一封邮件,在回家之前一定要看。
  
  邮件的主题里,姐姐是这样写的:这样和父母沟通,更有“笑”果
  招式一:主动交流。每天找一点时间,比如饭前或饭后,主动和爸爸妈妈谈谈自己的学校、老师和朋友,高兴的事或不高兴的事,与家人一起分享你的喜怒哀乐。
  招式二:创造机会。每周至少跟爸妈一起做一件事,比如做饭、劳动、打球、逛街、看电视,边做事情、边交流。
   招式三:认真倾听。当被父母批评或责骂时,不要着急反驳,试着平心静气地先听完父母的想法,说不定你会了解父母大发雷霆背后的理由。
  招式四:主动道歉。如果你做得不对,不要逃避,不要沉默不理,主动道歉,往往会得到父母的理解。如果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可以写信或者写小纸条。
  招式五:善于体谅。可能错不在你,你有很大的委屈,但是先不去争辩。也许父母过于劳累或工作生活中遇到了麻烦。换个时间和地点,再与父母沟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招式六:控制情绪。与父母沟通不良时,不随意发脾气、顶嘴,避免不小心说出或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想要动怒时,可以深呼吸、离开一会,或用凉水先洗把脸。
  招式七:承担责任。在做好自己事情的同时,主动分担家庭的一些责任,比如洗碗、倒垃圾、擦窗、干些农活等。趁机还可以跟老爸老妈聊聊天。
   招式八:讨论问题,达成协议。学会遇事多与父母讨论,并就如何行动达成协议。例如父母会担心子女沉迷计算机而荒废学业,如果能就玩计算机的时间和学业的平衡作出讨论和达成协议,问题和分歧便能解决了。
  编辑/苗嘉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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