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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隔壁荒滩上有座荒城，城西侧有湾湖水，水边耸立着黄土高台，上有几株高大的杨树和别的什么树木。深秋的一个午后，我走进了这片绿阴，清凉中充溢着异样的神秘与庄严。
驱车几百里，积雪的天山群峰一直在南方天际遥遥注视着。清冽的渠水就是从那冰川与雪峰上流下，穿过大漠、穿过荒滩，穿过没有丝绸的古道，注入了那小块绿洲——不说塔里木，那延绵的砾石滩、漠漠旷野就显示了这里生存环境的严酷。
走在曾经有驼铃叮咚，有旌旗漫卷，有石榴葡萄等鲜美水果流过的路上，我一直在怀想着先行宗师们远去的身影，还有那震烁古今的智慧的心灵。
悟空，大唐高僧悟空，这个名字在我走近北庭故城时变得真切，轰响如雷。
就是为了探访苍凉的古老遗迹?
诠释那份遥远的对理想本质的认定?
我说不清。这是一份复杂的情感。
2
越过大漠，如同走出了红尘。
青杨在沙沙絮语，秋风在草尖上起伏。
没有一个游人。虽然是北疆最美的秋天，浮游的尘土托着一方蓝天，走上高台，我还是感到孤独。
两间小屋，一截矮墙——这就是文物所。香火早已散尽。高台的北东西三面有两层洞龛，精美的壁画与残存的佛像深藏着一个时代的秘密。
“高昌回鹘时期的王家佛院”——考古学家们根据新发现的供养人像下的回鹘文题名认定。但源于佛经的壁画上流畅的线条，挥洒自如的风格，以及采用透视手法等多种技巧，显示出的立体感、空间感和深远感，使人依然能领略到大唐的神韵。
我沿着一个小洞，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下，虔敬地走进大地隆起的高台“腹中”，顿时沉入了无边如水的黑暗。
岁月夹杂着浮尘，在昏黄灯光中漫散开来，把隐约的光亮，投射在虚空中。在眼瞳适应光亮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一尊十几米长的巨大卧佛，看见了一个崇尚伟大风气的时代。佛头如盘、佛足盈尺，跣足并累。残存的圆形项光上，彩色的光轮依然闪动。我一抬头，半圆形的莲坐上还有一尊菩萨像——这泥塑彩绘中，有多少富于心灵激情的创造!
从灼人的阳光下，走进绿阴，又走人幽光昏暗、阴凉爽人的洞穴，在这里，就走进了黄土覆盖的残存的西大寺，接近了西域佛教的一个重要内核。
也许，模糊不辨正是一种境界。薛宗正教授考察后认为：“北庭西大寺，很可能就是唐朝悟空寄经的龙兴寺”——“可能”已经足够，你在北庭盘桓了十年，这里当然有你的“佛迹”。无言中，我也走近了你，悟空法师。晨钟暮鼓，在袅袅的烟霭间，流过了多少寂寞的岁月?
追随信仰的时代已经远去。在没有英雄的时代你成了英雄。你被神化了，又被庸俗化了，你被各种色彩涂抹成许多种样子——从猴子、无所不能的大圣到西天的佛；从《西游记》到《漫话西游》，又到不知所云的《悟空传》，而这本书，我正是在北京乱糟糟的地铁书摊上看到——可你还是你，一个大厝高僧。
微亮中，我惊异于精美的壁画和隐现的色彩。无数手持乐器、花环、果实、充满童贞微笑的孩子，从四壁向我飞来，又如流星一般散开。
3
北庭，大唐西域都护府的所在地，是一座辉耀史书的丝绸之路新北道上的战略重镇。殿宇、古驿、烽燧、古道……当然还有佛寺一龙胜寺、高台寺、应运太宁寺等等佛刹胜迹。从高昌王国到唐代，作为东西文化交流的纽结点，渐入佛教鼎盛时期。许多高僧大德在西行求法的途中，路经天山北道，就流连居留于此，讲经说法，译经谈禅，名声远播。
你不是三藏法师，甚至你和“唐僧”还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在唐玄宗天宝十年(公元751年)离开长安，奉旨随中使张韬光等四十余人出使西域时，你仅是一个20出头的“连排级”军官——“左卫泾州四门府别将”。你是一个俗人，姓车，是北魏拓跋氏的后代。也许正因为你武艺高强，后来被演绎成了“神通广大”的人物。
走过沙海，翻过崇岭，历尽艰辛，三年后抵达了现在阿富汗境内的卡菲卡拉古城—那里是健陀罗佛国的都城，现在塔利班炸毁的巴米扬大佛就在那里。在完成出使任务时，你却身染重病，不能随团回国，只得滞留他乡。语言不通、举目无亲，从卡菲卡拉到佛像谷，在漂流的生活中，你的疾病竟奇迹一般痊愈，这也是你的心路历程。你确实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许愿与还愿，只是迈入信仰殿堂的一个契机。就是在佛国健陀罗，你落发为僧，拜藏法师含利越魔为师，其时年27岁。
游历北天竺、中天竺……坚忍不拔地求索，巡历数年，遍瞻八塔，亲聆文殊菩萨的教诲，这也是一种思想的攀援。但你还是人，在你的身上，人欲与佛性的“二元”色彩同样得到了体现—这便是“思乡”的情结。离国日久，对双亲和故乡的怀念也越加热切。
于是，你执意返回东土。在你回国前，大师送你梵文佛经三部并佛舍利一枚。走过兴都库什山险峻的峡谷，你终于来到大唐帝国的西域。和阗、龟兹……行行止止，大历九年转赴北庭。这时，你离开故乡已经28年!
你真有“呼风唤雨”的本领。
据宋《高僧传》记载，“取经”归来的途中，你行至骨咄国城东海子岸边时，突然阴云密布，暴风骤雨，雷霆震怒。众人逃至一大树下躲避。这时一商人对你喝道：“谁私藏有佛舍利等异物?不然，龙神为何如此忿怒?如果有的话，快扔到海中，以免大家如此惶怖!'，你走出了树阴，挺立在狂风暴雨之中、你决意把这些圣物带到东土，口中念念有词，乞求龙神和菩萨保佑。果不多久，雨和冰雹过去，天又放晴。
4
战乱。河西走廊已被土蕃占领，返乡的道路已经阻断。你在北庭一住就是十年——这座大漠中的孤城，在血雨腥风中，靠将士们忠勇与热血，支撑着祖国西部的江山。北庭都护兼御史大夫杨袭古热情欢迎你这位忠诚爱国的法师，并亲自倡议，由你组织各主要佛院的僧众，翻译你带来的梵文佛经《十地经》、《回向轮经》。
塞外边城，孤灯黄卷，人在艰难中对某些坚持分明是一种对信仰的砥砺。时空可以超越，你和唐僧其实也很近。我不知道玄奘法师西行中是否到过可汗浮图城即北庭，但你肯定到过高昌。翻过北庭至吐鲁番的古代天山通道，蜃气中便绰约现出了红得眩目的火焰山。高昌故城内，玄奘法师讲述《仁王般若经》的高台犹存。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如。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曾留意古代僧人的生存状态与文化心理状态，他们无论何种处境，置身于何地，对精神的追求至死不渝，而且完全是自觉自愿的。功名利禄与世风的浮华已离人们远去，一代又一代先行的宗师，脱尘出俗，将佛教文明推向了无与伦比的顶峰。
悟空就是其中的一位。如果说，《西游记》是作家赋石头以生命，而在现实中，则是悟空赋生命以“岩石”。
15年后，全部译经工作结束。秋天，你取道更北面的回鹘路——即现在所说的草原丝路，从阿尔泰、外蒙古和居延海，经由阴山河套地区，返回京城长安。贞元六年二月(公元790年)当你望见地平线上缓缓浮起的长安城楼时，禁不住老泪纵横。40年的艰辛、40年的祈盼，从出征的军人到远行的高僧，这不仅是信仰的转换。在天地邈远之 中，你的背影与足迹已走出了人世生活的地平线。现在，你倏然归来，重返红尘，你带来的释迦真相和佛牙合利，及所译经卷，再一次引起长安的轰动。万人空巷，争睹一部传奇，一部神话，这是自唐僧东归以来从未有过的盛况。
对于这一切你都已经淡漠，德宗皇帝放封的许多名号：壮武将军守左金吾大将军外置同正员兼试太常卿等等，也许你珍视的只有唐王朝正式赐给你的法号：悟空。次年，你回到故乡云阳，可双亲已不在人世了，坟树亦已如盖。你终老长安章敬寺。
你身后留下了《悟空入竺记》这一重要著作，这本书是由长安高僧圆照参与辑录完成的。研究唐代的中西交流史、佛教史，研究唐代西域诸国政治、文化和社会人文，不能不读此书。
5
从于阗到库车，我一再神往的还是古城北庭。
芦草瑟瑟，流沙遍野，故城内到处是颓墙败壁……
应运太宁寺毁了、高台寺毁了……西大寺也未能幸免。众多佛寺正毁于14世纪的“圣战”，而发动这场圣战的，是皈依伊斯兰教的成吉思汗的子孙——正是依靠伊斯兰，赢得了对佛国高昌的战争。成吉思汗第十一代孙歪思汗最后摧毁了东察合台汗国都城，迁往伊犁河谷。蒙古族是信奉佛教的民族，歪思汗们不再是游牧的蒙古人，不知道他魂归何处。
天地寥廓，华光与喧器已经隐遁，偶像的意义已大大失却——“喻心是佛”。风日复一日地吹过荒原，吹过拔地而起的高台，依然不忍离去，发出呜呜的法号一般的声响——这就是西大寺遗址称为“风墩”的由来。
佛之隐遁与融归自然，信仰的力量不再。
现在，你已经走到一个地方。我已经不能再望见什么了，哪怕你的背影，悟空。
在淡泊悠远的西方地平线上，兀立在荒漠上的青杨掩映的高台——这标志着信仰在地理和心理上的极大跨度——是永远不变的风景。
旅游小贴士
地理变通
北疆位于新疆天山以北，距首府乌鲁木齐公路距离670公里，航空距离450公里。每日起降班机达20班次。可在乌鲁木齐坐车或飞机前往。
禁忌，在哈萨克族家中做客要注意：主人做饭时，不要动餐具，更不要用手拨弄食物或掀锅盖：主人割给你吃的肉或是送给你晚上住宿用的被褥一定不能拒绝，要愉快地接受，否则主人会以为你瞧不起他。
附近景点
北疆以草原、雪山、湖泊等旅游资源丰富且美丽绝伦而著称。北疆最具代表性的旅游城市阿勒泰，主要风景名胜有闻名遐迩的喀纳斯湖风景区、布尔根河河狸自然保护区、福海海滨风景区、蝴蝶沟、乌伦古湖海滨浴场、白沙湖、鸣沙山，以及高山风光、冰川雪岭、湖泊温泉、岩画石刻，切木尔切克古墓群及草原石人、浓郁的草原风情及凉爽宜人的夏日气候等等。
隔壁荒滩上有座荒城，城西侧有湾湖水，水边耸立着黄土高台，上有几株高大的杨树和别的什么树木。深秋的一个午后，我走进了这片绿阴，清凉中充溢着异样的神秘与庄严。
驱车几百里，积雪的天山群峰一直在南方天际遥遥注视着。清冽的渠水就是从那冰川与雪峰上流下，穿过大漠、穿过荒滩，穿过没有丝绸的古道，注入了那小块绿洲——不说塔里木，那延绵的砾石滩、漠漠旷野就显示了这里生存环境的严酷。
走在曾经有驼铃叮咚，有旌旗漫卷，有石榴葡萄等鲜美水果流过的路上，我一直在怀想着先行宗师们远去的身影，还有那震烁古今的智慧的心灵。
悟空，大唐高僧悟空，这个名字在我走近北庭故城时变得真切，轰响如雷。
就是为了探访苍凉的古老遗迹?
诠释那份遥远的对理想本质的认定?
我说不清。这是一份复杂的情感。
2
越过大漠，如同走出了红尘。
青杨在沙沙絮语，秋风在草尖上起伏。
没有一个游人。虽然是北疆最美的秋天，浮游的尘土托着一方蓝天，走上高台，我还是感到孤独。
两间小屋，一截矮墙——这就是文物所。香火早已散尽。高台的北东西三面有两层洞龛，精美的壁画与残存的佛像深藏着一个时代的秘密。
“高昌回鹘时期的王家佛院”——考古学家们根据新发现的供养人像下的回鹘文题名认定。但源于佛经的壁画上流畅的线条，挥洒自如的风格，以及采用透视手法等多种技巧，显示出的立体感、空间感和深远感，使人依然能领略到大唐的神韵。
我沿着一个小洞，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下，虔敬地走进大地隆起的高台“腹中”，顿时沉入了无边如水的黑暗。
岁月夹杂着浮尘，在昏黄灯光中漫散开来，把隐约的光亮，投射在虚空中。在眼瞳适应光亮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一尊十几米长的巨大卧佛，看见了一个崇尚伟大风气的时代。佛头如盘、佛足盈尺，跣足并累。残存的圆形项光上，彩色的光轮依然闪动。我一抬头，半圆形的莲坐上还有一尊菩萨像——这泥塑彩绘中，有多少富于心灵激情的创造!
从灼人的阳光下，走进绿阴，又走人幽光昏暗、阴凉爽人的洞穴，在这里，就走进了黄土覆盖的残存的西大寺，接近了西域佛教的一个重要内核。
也许，模糊不辨正是一种境界。薛宗正教授考察后认为：“北庭西大寺，很可能就是唐朝悟空寄经的龙兴寺”——“可能”已经足够，你在北庭盘桓了十年，这里当然有你的“佛迹”。无言中，我也走近了你，悟空法师。晨钟暮鼓，在袅袅的烟霭间，流过了多少寂寞的岁月?
追随信仰的时代已经远去。在没有英雄的时代你成了英雄。你被神化了，又被庸俗化了，你被各种色彩涂抹成许多种样子——从猴子、无所不能的大圣到西天的佛；从《西游记》到《漫话西游》，又到不知所云的《悟空传》，而这本书，我正是在北京乱糟糟的地铁书摊上看到——可你还是你，一个大厝高僧。
微亮中，我惊异于精美的壁画和隐现的色彩。无数手持乐器、花环、果实、充满童贞微笑的孩子，从四壁向我飞来，又如流星一般散开。
3
北庭，大唐西域都护府的所在地，是一座辉耀史书的丝绸之路新北道上的战略重镇。殿宇、古驿、烽燧、古道……当然还有佛寺一龙胜寺、高台寺、应运太宁寺等等佛刹胜迹。从高昌王国到唐代，作为东西文化交流的纽结点，渐入佛教鼎盛时期。许多高僧大德在西行求法的途中，路经天山北道，就流连居留于此，讲经说法，译经谈禅，名声远播。
你不是三藏法师，甚至你和“唐僧”还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在唐玄宗天宝十年(公元751年)离开长安，奉旨随中使张韬光等四十余人出使西域时，你仅是一个20出头的“连排级”军官——“左卫泾州四门府别将”。你是一个俗人，姓车，是北魏拓跋氏的后代。也许正因为你武艺高强，后来被演绎成了“神通广大”的人物。
走过沙海，翻过崇岭，历尽艰辛，三年后抵达了现在阿富汗境内的卡菲卡拉古城—那里是健陀罗佛国的都城，现在塔利班炸毁的巴米扬大佛就在那里。在完成出使任务时，你却身染重病，不能随团回国，只得滞留他乡。语言不通、举目无亲，从卡菲卡拉到佛像谷，在漂流的生活中，你的疾病竟奇迹一般痊愈，这也是你的心路历程。你确实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许愿与还愿，只是迈入信仰殿堂的一个契机。就是在佛国健陀罗，你落发为僧，拜藏法师含利越魔为师，其时年27岁。
游历北天竺、中天竺……坚忍不拔地求索，巡历数年，遍瞻八塔，亲聆文殊菩萨的教诲，这也是一种思想的攀援。但你还是人，在你的身上，人欲与佛性的“二元”色彩同样得到了体现—这便是“思乡”的情结。离国日久，对双亲和故乡的怀念也越加热切。
于是，你执意返回东土。在你回国前，大师送你梵文佛经三部并佛舍利一枚。走过兴都库什山险峻的峡谷，你终于来到大唐帝国的西域。和阗、龟兹……行行止止，大历九年转赴北庭。这时，你离开故乡已经28年!
你真有“呼风唤雨”的本领。
据宋《高僧传》记载，“取经”归来的途中，你行至骨咄国城东海子岸边时，突然阴云密布，暴风骤雨，雷霆震怒。众人逃至一大树下躲避。这时一商人对你喝道：“谁私藏有佛舍利等异物?不然，龙神为何如此忿怒?如果有的话，快扔到海中，以免大家如此惶怖!'，你走出了树阴，挺立在狂风暴雨之中、你决意把这些圣物带到东土，口中念念有词，乞求龙神和菩萨保佑。果不多久，雨和冰雹过去，天又放晴。
4
战乱。河西走廊已被土蕃占领，返乡的道路已经阻断。你在北庭一住就是十年——这座大漠中的孤城，在血雨腥风中，靠将士们忠勇与热血，支撑着祖国西部的江山。北庭都护兼御史大夫杨袭古热情欢迎你这位忠诚爱国的法师，并亲自倡议，由你组织各主要佛院的僧众，翻译你带来的梵文佛经《十地经》、《回向轮经》。
塞外边城，孤灯黄卷，人在艰难中对某些坚持分明是一种对信仰的砥砺。时空可以超越，你和唐僧其实也很近。我不知道玄奘法师西行中是否到过可汗浮图城即北庭，但你肯定到过高昌。翻过北庭至吐鲁番的古代天山通道，蜃气中便绰约现出了红得眩目的火焰山。高昌故城内，玄奘法师讲述《仁王般若经》的高台犹存。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如。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曾留意古代僧人的生存状态与文化心理状态，他们无论何种处境，置身于何地，对精神的追求至死不渝，而且完全是自觉自愿的。功名利禄与世风的浮华已离人们远去，一代又一代先行的宗师，脱尘出俗，将佛教文明推向了无与伦比的顶峰。
悟空就是其中的一位。如果说，《西游记》是作家赋石头以生命，而在现实中，则是悟空赋生命以“岩石”。
15年后，全部译经工作结束。秋天，你取道更北面的回鹘路——即现在所说的草原丝路，从阿尔泰、外蒙古和居延海，经由阴山河套地区，返回京城长安。贞元六年二月(公元790年)当你望见地平线上缓缓浮起的长安城楼时，禁不住老泪纵横。40年的艰辛、40年的祈盼，从出征的军人到远行的高僧，这不仅是信仰的转换。在天地邈远之 中，你的背影与足迹已走出了人世生活的地平线。现在，你倏然归来，重返红尘，你带来的释迦真相和佛牙合利，及所译经卷，再一次引起长安的轰动。万人空巷，争睹一部传奇，一部神话，这是自唐僧东归以来从未有过的盛况。
对于这一切你都已经淡漠，德宗皇帝放封的许多名号：壮武将军守左金吾大将军外置同正员兼试太常卿等等，也许你珍视的只有唐王朝正式赐给你的法号：悟空。次年，你回到故乡云阳，可双亲已不在人世了，坟树亦已如盖。你终老长安章敬寺。
你身后留下了《悟空入竺记》这一重要著作，这本书是由长安高僧圆照参与辑录完成的。研究唐代的中西交流史、佛教史，研究唐代西域诸国政治、文化和社会人文，不能不读此书。
5
从于阗到库车，我一再神往的还是古城北庭。
芦草瑟瑟，流沙遍野，故城内到处是颓墙败壁……
应运太宁寺毁了、高台寺毁了……西大寺也未能幸免。众多佛寺正毁于14世纪的“圣战”，而发动这场圣战的，是皈依伊斯兰教的成吉思汗的子孙——正是依靠伊斯兰，赢得了对佛国高昌的战争。成吉思汗第十一代孙歪思汗最后摧毁了东察合台汗国都城，迁往伊犁河谷。蒙古族是信奉佛教的民族，歪思汗们不再是游牧的蒙古人，不知道他魂归何处。
天地寥廓，华光与喧器已经隐遁，偶像的意义已大大失却——“喻心是佛”。风日复一日地吹过荒原，吹过拔地而起的高台，依然不忍离去，发出呜呜的法号一般的声响——这就是西大寺遗址称为“风墩”的由来。
佛之隐遁与融归自然，信仰的力量不再。
现在，你已经走到一个地方。我已经不能再望见什么了，哪怕你的背影，悟空。
在淡泊悠远的西方地平线上，兀立在荒漠上的青杨掩映的高台——这标志着信仰在地理和心理上的极大跨度——是永远不变的风景。
旅游小贴士
地理变通
北疆位于新疆天山以北，距首府乌鲁木齐公路距离670公里，航空距离450公里。每日起降班机达20班次。可在乌鲁木齐坐车或飞机前往。
禁忌，在哈萨克族家中做客要注意：主人做饭时，不要动餐具，更不要用手拨弄食物或掀锅盖：主人割给你吃的肉或是送给你晚上住宿用的被褥一定不能拒绝，要愉快地接受，否则主人会以为你瞧不起他。
附近景点
北疆以草原、雪山、湖泊等旅游资源丰富且美丽绝伦而著称。北疆最具代表性的旅游城市阿勒泰，主要风景名胜有闻名遐迩的喀纳斯湖风景区、布尔根河河狸自然保护区、福海海滨风景区、蝴蝶沟、乌伦古湖海滨浴场、白沙湖、鸣沙山，以及高山风光、冰川雪岭、湖泊温泉、岩画石刻，切木尔切克古墓群及草原石人、浓郁的草原风情及凉爽宜人的夏日气候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