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爱过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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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期回顾】
  与许承则重逢之后,童唯安变得脆弱又敏感,仿佛分开的这六年里,她从未成长过一般,还是轻易就能被许承则的三言两语、一举一动伤害到。和许承则的助理周宁再次见面,更是让童唯安明白,她和许承则之间的故事还会继续……
  父母二人温馨甜蜜的合照镶嵌在冰冷的黑色墓碑里,童唯安把花和酒放好,坐在一旁,抬手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语气轻松:“我又来烦你们啦。”
  她打开两瓶花雕,将其中一瓶轻轻洒在碑前一些后放在一旁,拿起另一瓶,直接对着瓶口喝下一口,将最近的遭遇讲给父母听。
  “今天的相亲对象人还不错,只可惜我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念头。幸亏姑姑不知道,不然她又该唠叨着说她对不起你们了。就好像我一天没有嫁出去,她就多了一条对不起你们的罪状。
  “不过你们放心,姑姑一家人都对我很好。当然,林景迟也仍然和过去一样让人讨厌。
  “我又遇到周宁了,真是巧,这些人一个个都不肯放过我。其实当时她拿过来的录音我是怀疑过的,许承则即使再怎么绝情,我也认为他不会轻易被周宁那种人勾引,他不是那种人。可话又说回来……他到底凭什么对我那么绝情?
  “我真的不明白,明明是他们对不起我,可为什么一个个都趾高气扬,一副我欠了他们的样子呢?”
  童唯安酒喝得不多,明明清醒得很,话却说得颠三倒四、杂乱无章。
  不知道说了多久,等她觉得说够了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无意间抬头,才发现远远的台阶上,许承则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甚至疑心自己喝醉了,可手中酒瓶的重量提醒自己,刚刚也只不过喝了几口。而她抬头再次看向许承则,发现他依旧站在那里。
  没有醉,也不是梦。
  她默默地看着许承则迈步朝自己走过来,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她突然记起两个人曾经一起看的老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我们的王子会穿越大河、沙漠和草原,前来相见。
  那时候他们刚刚结束一个吻,童唯安握着他的手,甜蜜而坚定,你就是我的王子。
  曾经的王子已经成为如今站在她面前冷漠而坚忍的国王,让她宁可摒弃一切过往,只希望从没有遇见过他。
  童唯安看着许承则在自己面前站定,目光复杂到她竟有些不敢对视。她下意识地低了低头,问:“来看奶奶吗?”
  “嗯。”许承则语气疏淡。
  童唯安没有再开口,她放下手中的酒瓶,抬起头时,视线却又撞进许承则如古井一般深沉无波的目光里,也许是此时此地的空气原本就过于凝重,两人默默对视许久,各怀心事,倒是不见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雪大了,回去吧。”
  许承则看着蜷坐在墓碑前的童唯安,打破沉默。童唯安难得顺从地点点头,起身时右腿一阵刺痛,险些重新摔回去。她勉力支撑着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膝盖,向前走去。许承则一言不发地看着,发现她右腿有明显的不自然,还未开口,童唯安已经自顾自地笑道:“腿麻了。”
  雪越下越大,童唯安腿部的不适感已经越发明显,随着步子越来越慢,她已经开始后悔刚刚在冰冷的地面上坐那么久。
  “童唯安,”许承则站在台阶下面回头看她,“示弱对现在的你来说,就那么难吗?”
  童唯安被他轻轻一句话钉在原地,愣愣地看了他许久,直到被飞到眼前的雪花阻隔了视线,她才听到心底那个自己都有些陌生的声音轻叹道:对啊,就在我几乎完全放弃了我的自尊求你回头之后。
  “怎么,如果我现在说我腿疼,你要背我吗?”
  经过前几次的见面,童唯安已经明白,如果她不率先挑衅,那么她和许承则之间,是可以和平相处的——是她忍不住。因为她想不清楚一个带给自己诸多痛苦的人为什么可以毫无愧疚之心地站在自己面前,许承则的泰然自若让她不能忍受。
  童唯安看向许承则,唇边的笑意到底还是带了挑衅的意味。
  她不愿意忍受,她又凭什么要忍受。
  许承则看着童唯安因疼痛而苍白的脸,终于迎着漫天的风雪,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转过身,微微蹲下,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上来。”
  背上的重量似乎不比六年前更重,许承则步伐缓慢,随即又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而啼笑皆非。
  六年,简单十笔就能轻松写完的词,可落在时钟上的两千多个日夜,已经足够消磨所有的爱恨。曾经童唯安赋予他的痛苦和耻辱早已不那么深刻,可他仍没有想到,在如今天色将晚的寂静墓园里,看着她,他的心还是会有一刹那的柔软。
  童唯安伏在许承则的肩头,呼吸清浅。两个人的沉默将时间无限拉长,许承则走到墓园门口的时候,地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到了停车场,许承则把童唯安放下来,童唯安脸蛋潮热,但仍努力抑制着头重脚轻的眩晕感,朝自己的车走去。
  看着她蹒跚的步伐,许承则一言不发地从身后拉住她,把她塞进了自己的车里。
  童唯安知道自己有些发烧,而且已经被他一路背了下来,此时再拒绝坐他的车未免太矫情,于是自觉地把座椅调了调,系好安全带,看了看正准备开车的许承则,原本想问他车里有没有毯子,但话到嘴边,到底没有问出口,只是闭上眼睛之后报了地址:“如果不麻烦的话,请把我送过去,阿昱快要放学了。”
  “你对那个孩子倒是上心得很。”許承则看她一眼,“难怪承朗会以为他是你的私生子。”
  童唯安双眼微睁,与他对视一眼,又闭上,情绪难辨:“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
  由于下雪,一路上许承则的车速并不快。童唯安裹着大衣安安静静地躺在座位上,偶尔睁开眼睛,看许承则面无表情地接打电话处理公司业务,声音平静而专注。车里空调开得很足,童唯安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童唯安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许承则的车已经开进了市区。她醒过来,睡意昏沉地从大衣口袋里翻出手机,看见林景迟的名字,迟疑了几秒钟之后才接起来:“有事?”   “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现在在哪儿?”
  林景迟劈头盖脸的质问让童唯安有些烦躁,她稍稍坐直了身子:“我什么时候连行程也要向二哥汇报了?”
  林景迟没有回答,一时之间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只有呼吸声。童唯安克制着心中的不耐烦揉了揉眉心,让语气尽量显得平和:“刚刚睡着了,没有听到。你找我什么事?”
  林景迟的声音有些难以言说的阴沉:“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忙着相亲,不想被人妨碍。”
  “你怎么……”童唯安愣住,随即又惊又怒,“你去过杂志社了?林景迟,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打扰我的生活?”
  永远如此,从多久以前开始的呢?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童唯安对他始终疏离而防备……电话那头的林景迟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我联系不到你,打到杂志社时,你同事无意间提起的。澄澄她……”
  “安安,空调是不是需要调低一点儿?”
  林景迟的呼吸仿佛被瞬间冻结——电话那头刻意压低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过来,模糊而暧昧。
  许承则。
  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路边,许承则探身过来,贴近童唯安举起的手机,言语间温热的呼吸让她毫无防备,手机险些从手中滑落,等她回过神时,电话那头已然是一阵忙音。
  “许承则,你搞什么鬼?”
  许承则勾唇微笑,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讥诮:“你猜林景迟现在会是什么心情?”
  童唯安看着他,眉目间恼意微露:“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林景迟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这明显不是他的行事风格,童唯安心头一紧,迅速接起电话。
  “澄澄出事了,你尽快回来。”
  林景迟的声音克制,童唯安甚至来不及问林微澄到底怎么了,电话就被再次挂断了。
  与此同时,挂掉电话的林景迟目光阴郁,死死握住手机的手上青筋突起,下一秒,手机终于被狠狠地砸向墙角。林景迟站起身来,压抑着心头的怒气朝门外走去。
  直到林微澄的手机被拨打了三遍依旧提示关机,童唯安才意识到恐怕林景迟刚刚所言非虚,她心里有些慌,忍不住催促许承则:“能不能开快一点儿?”
  许承则目光直视前面,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眼下这种路况,你连另一条腿都不想要了吗?”
  童唯安一愣,终于没有再开口。
  许承则的车在沈嘉昱放学前抵达了目的地,可沈嘉昱学校门前的家长们的车几乎堵了大半条路,童唯安平时尚有耐心等待,今天因为担心林微澄的事情分外心急,不顾体温的升高和右腿的不适,下车步行穿过拥挤的路口。地上的雪被行人踩实了些,更加难行,她甚至两次险些滑倒在雪地上,才终于走到学校门口。
  放学铃声响起之后,拥向校门的学生们犹如潮水一般,童唯安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看到沈嘉昱的身影,挥手喊道:“阿昱!”
  沈嘉昱听到声音,朝前方张望片刻,终于发现她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童唯安迎上去,摸了摸他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小脸,轻轻拍掉他肩头、衣袖上的落雪,笑着问:“冷不冷?”
  “不冷。”沈嘉昱拉住她的手,“干媽,你的手好烫。”
  “车里刚刚太热了。”童唯安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牵着他小心翼翼地走过雪地,走向许承则的车。
  许承则的车再次发动,开往林家老宅的方向。他偶尔从后视镜中看着陪沈嘉昱一起坐在后面的童唯安,她一上车便掏出手帕,帮沈嘉昱擦拭着发梢上的残雪,细心又妥帖。
  沈嘉昱明知道开车的叔叔就是前几天一起吃饭时见过的那一个,却仍故意问道:“干妈,这个叔叔就是你今天的相亲对象吗?”
  “不是。”童唯安正因林微澄的事暗自担心,咬着牙回答完他的问题,眼风扫过去时,正襟危坐的沈嘉昱看起来人畜无害,无辜极了:“那为什么叔叔开车的时候还一直看你。”
  童唯安有片刻的失神,却克制住了想要看向许承则的冲动,只是淡淡地笑道:“因为叔叔和干妈认识了很多年,即使相看两厌却还是免不了有纠缠,叔叔觉得厌烦,干妈也是。”
  许承则从后视镜中看着她,声音中难辨悲喜:“是啊,厌烦透顶。”
  “如果以后即使见面也当作不认识,会不会好一点儿?”童唯安努力克制着喉头的哽咽,声音轻快。
  许承则移开视线:“但愿如此。”
  沈嘉昱年纪终究太小,不能理解她话里复杂的情绪,他只知道干妈一直在笑,却似乎比哭更难过。
  童唯安回到老宅之后,安顿好沈嘉昱,随后便匆匆上了楼。
  她上楼之后,恰逢童玉和姑父林森相偕从林微澄的房间出来。童唯安和他们打了招呼,比起童玉有些忧虑的疲惫神态,林森的脸上反而一时看不出太多情绪。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林森语气温和,反倒安慰起童唯安,“秦医生他们已经都来过了,没什么大碍,倒是景迟发了很大的脾气。你别担心,进去看看澄澄吧。”
  林微澄的房门半掩,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童唯安推门进去,正靠坐在沙发上假寐的林景迟睁开眼睛,淡淡地问道:“回来了?”
  童唯安见他神态如常,便也只当作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点了点头,朝里面林微澄的卧室走去。
  昨天还好端端的林微澄此时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她头上、手臂上都裹了厚厚的纱布,额头上的纱布隐隐透出血迹,脸颊也有擦伤的痕迹。虽然林森说没有大碍,可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
  童唯安几乎惊叫出声,她下意识地伸手用力捂住嘴,心疼和愤怒让她一时难以继续迈动脚步,眼中抑制不住的酸涩。
  “伤都不碍事,只不过受了些惊吓,打了镇静剂才睡着。”林景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童唯安回身看着他,垂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刺破掌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景迟点了一支烟,嗓音低沉:“她去学校拿些东西,回来的路上遇到抢劫,幸好有人撞见,及时报了警,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林景迟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足以让童唯安听得心惊肉跳。
  “倒是你更让人意外一点儿。”林景迟的话头毫无预兆地转到童唯安的身上,“你不是向来喜欢扮演贴心表姐吗?怎么,到底还是忙着和许承则厮混更重要?”
  童唯安身心俱疲,完全没有心力再应付林景迟:“我回房间换衣服,一会儿再来看澄澄。”
  她朝门外走去的时候经过林景迟的身边,却在下一秒被林景迟猛地一把拉住,狠狠地掼倒在沙发上。原本就发烧的童唯安更是头昏脑涨,一面用力挣扎着要起来,一面低斥道:“你发什么疯?你放开我!”
  林景迟轻易就钳制住了她,手上的力道似乎要将她捏碎一般,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朵,压低的声音里却满是寒意:“童唯安,你是不是犯贱?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还是要和当初甩了你的男人纠缠到一起去吗?”
  “你……”童唯安的脏话几乎脱口而出,克制许久,到底还是冷冷地笑了起来,“二哥不累吗?不仅要管公司和家里的事,还要管继母的侄女,犯不犯贱?”
  林景迟眼神阴鸷:“许承则究竟有什么本事,让你每次都能为了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激怒我?”
  “二哥这么容易被激怒,无非是因为我犯贱的对象不是你。”
  童唯安的话阴冷如刀,直刺林景迟的要害。
  自从挂断童唯安电话之后,林景迟心头就烧起来的那把火,终于有了燎原的趋势。
  童唯安疑心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林景迟撕碎,她看着林景迟越来越近的脸,挣开了的左手缓缓朝着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伸去。
  房门在此时被人毫无预警地推开,门前的许承朗看着眼前姿势暧昧的两个人,一时傻了眼,不知该进还是退。
  林景迟倏然松开童唯安,面色阴沉地站起身来。童唯安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她见许承朗的神情似乎比他们二人还要尴尬,也没有同他打招呼,直接出了门。
  童唯安回房换了衣服,找来退烧药吃了,下楼找沈嘉昱时,被陈嫂告知他被林森夫妻俩带去书房玩儿了。她知道沈嘉昱不是寻常顽劣的熊孩子,所以并不担心,正要回房休息时,见到许承朗下楼,这才和他打了个招呼:“澄澄还在睡?”
  “嗯。”许承朗看起来依旧忧心忡忡,“今天太晚了,我明早再来看她。”
  “外面雪大,路上开车小心点儿。”
  “安安姐。”许承朗走了几步,回头看她,“澄澄的事是我哥通知我的,你下午和我哥在一起吗?”
  童唯安眉头微皱:“劳烦他当了一趟司机,算是符合你对‘在一起’这三个字下的定义吗?”
  许承朗见她语气不善,一时哑口无言。童唯安不再看他,转身上楼。
  童唯安请了几天假,带着沈嘉昱在老宅陪林微澄。林微澄的内心比他们想的强大许多,最初的脆弱极快消散,养伤的日子在大家众星捧月般的呵护中,倒是过得有声有色。
  “你正好趁着这些日子有时间,乖乖去做几次理疗。”
  秦医生一大早过来给林微澄换完药之后,帮童唯安检查了一下右腿的情况。作为童玉的故交,她对童唯安向来亲厚,此时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童唯安,神色不悦地训斥:“是不是不疼到一定程度你都不肯说?腿真的不想要了是不是?以后除了夏天,所有季节一律不许穿裙子!”
  已经听秦医生罵了半天,童唯安求助似的看向童玉。童玉低头喝茶,只当作没看见。刚换完药的林微澄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荒腔走板地念着《哈尔的移动城堡》里的台词:“如果不美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已经放了寒假的沈嘉昱正坐在童玉身边吃蛋糕,此时抬头认真地看了看林微澄:“澄澄阿姨就不需要有这种困扰。”
  林微澄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当然不需要……”
  童玉险些被茶水呛到,连素来严肃的秦医生都忍俊不禁。童唯安笑出了声,抱着沈嘉昱就亲了一口,沈嘉昱手里的蛋糕蹭到了她的衣服上,她都毫不在乎。
  “……安安姐!”林微澄这才反应过来,气得咬牙切齿,“你看这个小鬼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子了!”
  童唯安一脸无辜:“关我什么事,你找沈锐算账去。”
  林微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重复了一遍童唯安说出口的名字:“沈锐?”
  “我爸。”沈嘉昱好心地解释道。
  林微澄还要再说什么,童唯安已经先她一步站起身来:“我看你这两天已经好多了,我这就去给许承朗打电话,让他过来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这几天许承朗几乎天天来报到,烦得林微澄一听许承朗的名字就头疼,好不容易今天没有来,她听童唯安这么一说,急得险些要跳起来,动作有些大,扯动了头上的伤口,“哎哟”一声又坐了回去。
  童玉忙按住她,不让她再动。童唯安一面上楼一面笑:“怎么我一提许承朗,你整个人都精神了?”
  她自然没有这么无聊,原本也不过是打算回房换衣服,经过林森的书房门口时,半掩的房门里林森的声音却让她轻松的心情瞬间转变。
  “什么叫很可能不是抢劫?”
  童唯安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前,林景迟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市局王局长亲自过问了的,被抓的是那一带的惯犯,交代得清清楚楚。他们那天确实盯上了澄澄,可碰巧发现澄澄身后有人跟着,怕弄巧成拙,所以最后根本没有动手。”
  “澄澄平时人际关系简单,没有得罪过人,会不会是冲咱们来的?”
  书房内没有人再说话,一时静默下来。
  童唯安思索着流窜作案和报复性伤害哪个的可能性更大,脑海里有什么念头她还未及细想就已经一闪而过。此时林景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市局那边也并没有完全排除流窜作案的可能性,但为防万一,这几天您和童姨出门的时候我会派人跟着。澄澄最近在养伤,不让她出门倒好办,至于安安……只怕我的话她未必会听。”
  林森的笑声颇有些调侃的意味:“怎么,终于也有你做不到的事了?”
  童唯安原本有些疑问想要直接敲门进去问清楚,可听到谈话涉及自己,便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所以并没有在意林景迟接下去说了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可没走出多远,身后的关门声就传了过来,她毕竟心虚,并不想回头,可想到刚刚心底的疑问,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   林景迟正站在走廊里看她。他看到她背影的那一刻,就知道刚刚的对话很可能已经被她听见了,此时见她回头,他的目光也并没有丝毫躲闪。
  楼下林微澄的说笑声清晰入耳,童唯安看着林景迟,压低了声音问道:“最近林家在生意上得罪什么人了?”
  “这些事你不要管,我会处理。”林景迟难得语气平和,“既然已经听见了,那这几天就先不要出门了。”
  童唯安仍然盯着他:“那我去问姑姑。”说着,朝楼下走去。
  林景迟的耐心顷刻消失:“站住!”
  童唯安轻而易举便达到了目的,却并没有得逞的喜悦。
  童唯安问清楚情况,思绪纷乱地回到房间,坐立不安。把所有事从头到尾重新想了一遍,她拿起手机沉吟许久,又放了下来。
  然而她只要一想到那天满身伤痕的林微澄,就免不了后怕,所以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可按号码的时候又忍不住自嘲般地笑了起来:她连那个人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童唯安从通讯录里找出许承朗的电话,接通之后也不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许承朗,给我你大哥的电话号码。”
  “安安姐?”许承朗抬头看了看餐桌对面的大哥,“我哥就在我旁边,需不需要我把电话直接给他?”
  得到肯定的答复,许承朗伸手把手机递过去:“哥,安安姐说有急事找你。”
  慢条斯理地切着培根的许承则头也不抬:“什么事让她直接说。”
  许承朗有些无奈地收回手:“安安姐,我哥在忙,你有什么事?”
  听着电话里童唯安同样辨不出喜怒的声音,许承朗挂了电话。见自家大哥仍旧神色淡漠地吃着早餐,他照童唯安说的伸手就拿过他的手机,按了一串数字拨出去之后,把手机扔到许承则面前,迅速地逃之夭夭:“谁要做你们的传声筒,烦死了!”
  许承则拿起桌上的手机刚要挂断,童唯安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许承则?你在听吗?”
  “我记得有人不久前刚说过,希望我们见面也装作不认识。”
  童唯安无视他的冷嘲热讽:“许承朗还在你身边吗?”
  许承则看了一眼许承朗逃走的方向,皱眉问道:“你的急事和他有关?”
  少顷,童唯安有些迟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想问你,夏柯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三章
  “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夏柯?”
  许承则的声音听起来对童唯安的怀疑有些不屑一顾的意思,童唯安知道自己的怀疑其实没有任何依据,许承则也向来对她所谓的第六感嗤之以鼻,可她在书房门口听到那段对话之后,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这个只听许家兄弟提起过一次的名字。
  柔弱的、有心计的,许承朗的青梅竹马——夏柯。
  “澄澄人际关系很简单,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也从来不去,她不可能得罪人。我问过林景迟,也基本排除了商场上竞争对手的恶意报复。”童唯安解释道,“我知道流窜作案的可能性警方并没有排除,可如果一旦真的是有人存了害澄澄的心……”
  童唯安的担心不言而喻,许承则放下手中的餐刀:“可是据我所知,这段时间夏柯都因为心脏问题在医院接受治疗,即使知道了这件事,你也依然相信你所谓的‘第六感’吗?”
  童唯安一时语塞,她没有料到得来的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许承则却似乎看穿了她的不甘心:“夏柯的生日就在下个月,夏家和林家在生意上也有往来,如果你想了解一个人,倒不如亲自去看一眼。”
  夏珂的生日宴会在桑南河边的别墅里举办,江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法式风格的联排别墅极尽奢华,童唯安下车的时候,几乎被眼前的富丽堂皇晃了眼。
  “来之前你并没有告诉我今天的场面这么盛大。”童唯安下车后挽上林景迟的手臂,姿态亲密,言语疏离。这种场合她到底还是无视了秦医生的要求,不过一身Valentino的黑色抹胸长裙显得中规中矩,让她深觉站在夏家锦衣华裳的宾客中间,显得不够正式。
  “你之前都不做功课的吗?夏雪洲白手起家,又娶了地产巨头何盛淮的女儿,几年前进军电商界,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林景迟见她难得踟蹰,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夏家的豪宅,轻轻一笑,“只不过沐猴而冠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
  进了大厅,童唯安将披肩递给侍应生,一眼就看见不远处与人寒暄的许承则,和他身旁的女伴周宁。她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周宁,气质、妆容跟大学时几乎是天壤之别,身穿香槟色晚礼服的她端庄大气,站在容貌俊美的许承则身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
  “你的旧情人和老同学都在那边,不过去打个招呼吗?”林景迟在她身后,嘲笑意味再明显不过。
  童唯安还未及出言讽刺,许承则已经转过身来,他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在她身上,精准而自然。童唯安心头一紧,却并没有躲闪,故作自然地任由他打量。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大厅里的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限遥远。
  许承则似乎沉浸在了某种思绪中,目光深沉而专注。
  林景迟揽着童唯安的肩膀加重了力道,打破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不容分说地向前走去。童唯安终究不能当众挣扎,只能身不由己地靠近。
  许承则和林景迟神色如常地打招呼,淡然而不失热络。周宁察觉到许承则视线的那一刻,笑容尚有些僵硬,此时已然恢复如初:“安安,我们又见面了。”
  “今晚真漂亮。”童唯安笑着向前几步和她轻轻拥抱,不着痕迹地脱离了林景迟的掌控。林景迟对童唯安的话似乎深以为然,轻笑着看向许承则:“承则向来艳福不浅。”
  许承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这話乍听起来倒是有些酸。”
  两人目光交错,火光四起,眼底是旁人无法解读的深意。
  许承则最后仍然看向童唯安,唇边的笑意竟然堪称温和:“安安。”
  童唯安自然明白此刻许承则的一言一行不过是做戏,也自然不会自恋地认为二人之间的龃龉是因她而起,可此情此景,她只觉得尴尬,只得低头轻咳一声:“许承朗呢?他如果不来,夏珂的开场舞怎么办?他不怕夏珂一激动再进医院吗?”
  “他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一点儿过来。”
  大概许承朗的事,恰好要错过这支舞才处理得完吧。童唯安心内微哂。
  果然如她所料,直到夏雪洲夫妇和夏珂出场致辞,夏珂的第一支舞跳完,许承朗也没有来。
  彼时的夏珂被一个年轻英俊的青年半拥着,在舞池中优雅起舞。由于顾忌夏珂的身体,曲子柔和舒缓。聚光灯下的夏珂清丽柔美,但完美的妆容亦不能完全掩饰其面色的苍白,她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美丽却易碎。
  童唯安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一直观察着夏珂。也许因为她早已知悉了夏柯的心意,所以还是从夏柯嘴角的笑意里,窥探到了无法掩饰的失落和无可避免地流露出的一丝愁苦。眼前的夏珂,连同样身为女人的童唯安都不得不产生同情,一时也让她难以把眼前这个人,同许承则言语中那个擅耍心机的女人等同起来。
  “前两天爸爸让我查夏珂,我派人查了,没有什么发现。”林景迟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香槟,“如果你觉得她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反而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童唯安接过酒杯,只当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二哥想多了,在我看来,只要是林家人,和谁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林景迟看着她的侧脸,总难免想起年少初遇时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心中的无力感又一次袭来:“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童唯安目光仿佛落在远处:“二哥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林景迟眼中的寒意一闪而逝,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收紧:“许承则是你不能依靠的人,所以你最大的本事,也不过就是在我面前有恃无恐。”
  童唯安回过头,他已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对上童唯安的视线,笑容未达眼底:“而对于你的这种‘有恃无恐’,我很高兴。”
  【下期预告】
  在富家女夏珂的生日宴会上为了刺激林景迟,童唯安和许承则在舞池里共舞,但这一舞几乎将童唯安的伪装撕碎……许承则,始终是她心里可念却不可见面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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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程墨一刚到片场,就发现现场气氛不太对。  他顶着发型老师刚刚给他粘好的头套,从两缕飘逸的额发中打量着那些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  “什么情况?”程墨一后退一步,压低了嗓音,警惕地询问跟在他身后的梁心。  梁心照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用平板无奇的语气答道:“不知道。”  程墨一感觉很心累。他觉得公司一定是疯了,才会找梁心来做他的助理。这人不善交际,不会说话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一张扑克脸,好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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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赵景舟被绑架,何致谨因职责救了她一命,她因此爱上他,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所以,赵景舟算计了他,让他和她结了婚。她原本以为他们可以白头到老,他却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01  赵景舟改完作业从教学楼下来的时候,看到何致谨在一个逼仄的角落里紧紧地拥抱着孟秋意。  已经放学了,校园里没有几个人。他们身后映着淡得透粉的霞光,俊男靓女这样忘情地相拥,十分赏心悦目。  只可惜,这个男人是赵景舟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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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席五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正好是深夜兩点半。  他听到声音也没睁眼,轻轻地翻了个身。来人走得不快,在他面前停住步子,像是俯下身来仔细端详他。  席五不怕人看,因为他从小长得就好看。此时,来人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的嘴角上,用力向上提起,而后那人笑出了声,嘀咕一句:“没看出来,还有酒窝呢。”  席五还是没动弹,那人总算是走开了。席五听到浴室里响起水流声,许久,湿乎乎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席五怀抱里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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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顾无言搭配钟情做戏,出演情侣,但钟情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不得不承认,人生中最好的两个朋友,抱香与莫书意已经在一起……  钟晴原以为抱香和莫书意一定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抓住她,对她说:“小晴,你听我解释……”这样她还能矫情地说一句:“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可是并没有,他们两个只是静默地站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说,搞得钟晴像自己犯了错误一样。  “她只是因为和我闹了点儿别扭,所以想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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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一九三一年,东北。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窗外的路灯渐次亮起,昏黄的灯光透过绉纱窗帘映进来,混着天花板上的白色灯影,形成一种极淡极淡的水色。  萧若虹踩在厚厚的织花羊毛地毯上,抱着肩,神色有些恼,因为明煜江专注地看着报纸,气定神闲,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明煜江。”终是忍受不住这冷寂,萧若虹撕开了这仿似停驻的沉默。  红木雕花大桌背后的男人样子极其冷漠,目光深邃如同星光下的大海,偶尔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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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大梁纪王谢乔,端庄温柔,腰细貌美,克夫无敌。  第一次被女帝指婚给边境羌国国主和亲,送亲路上大梁与羌国开战,国主战死;  第二次与平叛羌国立下赫赫战功的真北大将军成婚,当夜真北大将军心病发作,病死;  第三次纪王自己看上了户部尚书,恰逢户部联合朝臣贪污案曝出,户部尚书齐放在大牢里,一根腰带吊死。  自此适婚男子皆不敢看纪王那双眼,就怕一个不小心,成为下一个被克死的悲情人物。  在如此大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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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某市医院,急诊科。  深夜里的医院里安静而森冷,卫安安作为实习生,代替老师坐在急诊台上值夜班。  时钟滴滴答答地跳过午夜一点。卫安安打了个哈欠,泪眼迷蒙之时,看见一个身着灰色衬衣的男人走了过来,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醉醺醺的人,口里正不清不楚地叫嚣着什么。  卫安安揉了揉眼睛,冲到急诊室里把老师叫了出来。  半夜迎来一群酒鬼,又得忙碌。卫安安在老师的注视下一边配药,一边听老师和站在一旁灰色衬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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